那一刻,燕洛雪又一次恍惚,那笑容是那么无奈,是那么委屈,是那么凄凉,那分明是一种变相的控诉,那是在说你若离开,我会心碎。
燕洛雪点了点头:“我不走,我会看着你登上东齐国皇位,行了吧?这不也是你一直盼望的吗?”。
“是。”临淄王道,“你还真出乎我的意料,你若再晚到一会儿,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我了,父皇说你已经落入了晓宁楼的手里,活不成了,我就想如果父皇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吧。”
燕洛雪满心狐疑,以她对临淄王的了解,这种肉麻的话只有在他戏弄她时才会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让她泛酸的心平复了下来。
“你胡说什么?”孟巧悦在旁边喝道,“你忘了你自己都快做父亲了吗?你忘了小姨了吗?”。
“对不起,巧悦姨,让你担心了,竹生是你的儿子,你要爱护他,今天他吓坏了,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临淄王嘻嘻一笑,把手探向睡着了的竹生,竹生的眼下一片暗青色,那是因为受到惊吓。
孟巧悦点头,抱着竹生进入内室,临淄王跟了进去,不一会儿,出来,说东齐幽王已经入睡,燕洛雪点头,问道:“迎风山庄被晓宁楼占了,凤夜澜在那里,怎么办?”
临淄王说道:“他们知道你逃出来就会离开了,不过,谨慎些为好,齐远那边一直毫无动静,说不定他们勾结在一起重新图谋什么也不一定,一会儿我亲自送你们回去。”
燕洛雪和周善文先行离宫,在宫门外等着临淄王,等了大约两个时辰,临淄王终于出来了,带着原来守护迎风山庄的人马。一行人向迎风山庄行来,远远地,燕洛雪就看见迎风山庄大门开着,中间站着一人,依稀就是豆娘。燕洛雪催动骏马快跑,豆娘也向她挥动着手臂,燕洛雪到了近前,跳下马,急声问道:“怎么啦,可见着了太子殿下?”
豆娘点头,回身一指,“太子殿下就在您房里。”
燕洛雪一听,忙向房中跑去,跑到近前,突然想起出门前,凤夜澜就躺在自己床上,不能动弹,现在大半天已经过去,不知他恢复了没有?离开了没有?若是他被秦慕萧抓个正着,该如何是好?
她正犹豫间,门被推开,秦慕萧站在那里,看着她,然后一伸手将她拽了进去,抱在怀里,说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胆大妄为,出了事,可怎么办?”
“没事,我没事。”燕洛雪说道,燕洛雪挣开他,眼睛向床上看去,并没有凤夜澜的身影,他走掉了。
燕洛雪问道:“晓宁楼的人都逃了吗?”。
“没有,我赶到的时候,他们还未清醒,我刚出金鹰城没多久,就感到有些不寻常,好像有人跟踪,那时我也只是觉得如例行公事,但后来还是不太放心你,正想回头探查,豆娘就赶到了。”秦慕萧吁了口气,说道。
“那你认为他们想怎样?”燕洛雪还有些不确定,“他们是想在中途伏击你,还是想在边界直接和你交手?”
“你先告诉我你去宫里的事”秦慕萧催促道。
燕洛雪简单说了事情经过,秦慕萧问到:“齐远一直都没有出现?”
“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燕洛雪点头。
“那我认为他应是去了边界调兵,若不出我所料,他手里应该有东齐国的虎符,他是想偷袭西秦国吧,但现在临淄王若控制了东齐幽王,齐远也很可能调兵以勤王的借口攻打。”秦慕萧说道。
“言之有理,太子殿下心中一定很高兴吧,东齐内乱,西秦国可以高枕无忧了。”临淄王的声音传进屋内。
秦慕萧推门走了出去,问道:“你又用了迷魂术?这样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不是有你的灵药吗?”。临淄王满不在乎,“凤夜澜呢?跑了吗?”。
“嗯,这小子倒机灵,见势不好就溜之大吉了,我搜了整个庄子都没见他的影子,只有那些晓宁楼杀手。”秦慕萧说道。
“那太子殿下如何应对齐远呢?”临淄王问道。
“我们去前厅谈,让雪儿歇着吧。”秦慕萧将雪儿推回屋中,带着临淄王去了前厅。
燕洛雪坐在床上,心中思衬,凤夜澜会逃到哪里呢?她目光犹疑,仔细看着屋中各处,最后落在了花柱灯台之上,久久。
她正举棋不定,秦慕萧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燕洛雪不知是何缘故,秦慕萧却直接说了。原来秦慕萧见东齐生乱,提出要燕洛雪回西秦国,哪知临淄王一口回绝,而且说这是燕洛雪亲口答应的。
“是,我是答应了,嘉兰姐姐快要生了,我想看看未来的女婿什么样子,不行吗?”。燕洛雪调笑。
“你原来不是不愿意来?”秦慕萧闷声问道。
燕洛雪走到秦慕萧身边,抱住了秦慕萧,说道:“他在报复我,就让他报复我好了,这一切都是我七百年前欠他的,若能陪着他就能还,我就陪着他又能怎样?我只要他释怀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你是我的妻陪他干什么?我不懂。”秦慕萧说道。
“你不用懂,你只要相信我爱你就行了。”燕洛雪踮起脚,亲秦慕萧的嘴,秦慕萧抱紧了她,加深这一吻,只想让时间停驻。
但时间不会停,秦慕萧也不会留下来,因为齐远那边情况未明,秦慕萧必须快速赶到两国南部交界处,明嘉诩与燕重恩的事也得他亲自去处理,他安排好这的一切就又匆匆上路,这一回他就不再是西秦国使臣,一切都要秘密进行,一切都要小心翼翼。
迎风山庄终于恢复了宁静,黑夜降临,燕洛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敢入睡。终于,她下了决心,披衣下床,点了烛火,手伸向了花柱灯台。
盖子移开了,燕洛雪拿着烛火向里面照去,她一眼就看见这粗糙的通道中,躺着凤夜澜。藏在那里那么久,一定会昏迷吧?燕洛雪矮身进去,将凤夜澜从里面慢慢地,轻轻地,一点一点拖了出来,又将凤夜澜拽到了床上。
那根长针被凤夜澜攥在手里,凤夜澜已经清醒过来,轻喘着,有些虚弱。他望着燕洛雪,慢慢将长针托起,挥了一下,哑声说道:“我是不是应该将它奉还给你?”
“你不要胡搅蛮缠,不识好歹行不行?”燕洛雪低声说道,“我的名节彻底被你毁了,你藏哪里不好,非藏我这里?我怎么将你弄出去啊?”
“你直接杀了我不就得了?受过这些奇耻大辱,我也不想活了。”凤夜澜颓废地背过身子,说道。
“要死你自己死去,别死我这里。”燕洛雪生气推他。
凤夜澜转身捉住她的手,“你竟说这样话?”
燕洛雪使劲甩开,“我对你还算客气的了,你那样对我,我都没杀你,你藏在这里,我也没告诉夫君,你还想我怎样?你知不知道,我这样做,可能搭上的是长千上万的西秦国将士的生命?”
“那你就更应该将我交给秦慕萧,我的命可以让西秦国少死很多人。”凤夜澜讥诮一笑。
“我不想把事情做绝,若用你威胁你父皇,那,你就真的没命了,而南凤国,西秦国再难真正收服。”燕洛雪正色说道,“如今的暂时征战,是为了以后的长治久安,你真地不明白吗?”。
“为什么非得是他?我就不行吗?”。凤夜澜低喊。
燕洛雪气得想要打他,她皱着眉,说道:“你就给我留些脸面,行不行?小声些,好不好啊?”
“谁管你,他若知道更好,最好他气得一命呜呼”凤夜澜嘴里虽诅咒,但声音却低了下去。
“忘恩负义的家伙,你这样无情无义还想治天下?差的太远”燕洛雪连连摇头,说得凤夜澜脸色更加灰败。
“你也不用如此气我,在你眼里,只有他是大英雄,才配得上你这个绝代佳人,才配得上坐拥江山,哼,他想得美,如今东齐国和他结盟,等到临淄王羽翼丰满,稳定了东齐国,能够和他平起平坐之时,他还会像现在一样从容不迫与南凤国交战吗?”。凤夜澜气哼哼说道。
“又想挑唆,若有那种可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燕洛雪说道,“临淄王绝不会与我为敌”
“为什么这么肯定?你用美色诱他上钩吗?荒唐临淄王诡计多端,他会为你抛下眼前大好河山?”凤夜澜嘲讽道,“你真以为有人会为你倾城倾国吗?”。
凤夜澜的话敲击在燕洛雪的耳鼓,却打在她的心底最隐蔽的痛处,凤夜澜说出了她长久以来对临淄王的疑惑,临淄王明明知道未来必定与秦慕萧争天下,为什么还要在此时尽心相助秦慕萧?
“默认了吗?”。凤夜澜见她不语,更加放肆,“你以为美人计为什么会成功?那是因为那个男人太傻临淄王是那样的男人吗?”。
“行了,你闭嘴,饿了一天,怎么还这么有精神?你先安静呆着,我出去给你弄些吃的,然后你就痛快离开,若我是你,就不会再回到你父皇身边,他根本不会再信任你了。”燕洛雪起身,向外走去。
“这都是拜你所赐。”凤夜澜的话幽幽传了过来。
燕洛雪脚步一顿,转过身,望着凤夜澜,她走了回去,低声说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毛孩子,你被你父皇玩弄于股掌之上,从头至尾都是诱捕我这个妖孽的工具,他操控你的情感,让年幼的你对我念念不忘;他操控你的人生,让本该将心事放在治国的你游离于朝政之外,你说这都是谁造成的?我吗?十多年来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五根手指都不到,你会对我有什么深情?那都是你傻乎乎在你父皇的操控下臆想出来的虚无的不存在的梦幻,你要讨公道,你要报仇,找你的父皇,不要找我,那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给我记住了。”
说完,她不理凤夜澜的目瞪口呆,推门走出了屋子。屋外,冷风嗖嗖,吹得她将身上的衣衫裹紧,一名暗卫从院墙边大树上飘落,问道:“太子妃有何吩咐?”
燕洛雪不觉有些心虚,她说道:“本宫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弄些吃的。”
暗卫答应一声,吹了一声哨子,墙外一名暗卫跃了进来,那暗卫说道:“守护太子妃。”便遁入黑暗。
燕洛雪只得回房,不一会儿,敲门声传来,燕洛雪开门,鸣蝉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燕洛雪吃了一惊,拦住了向内室走的鸣蝉:“放这里就行了,他们真是的,干嘛叫醒你,你白日受了惊吓,夜里怎么还折腾你呢?”
鸣蝉托着盘子没动,看着燕洛雪,看得燕洛雪直发毛,鸣蝉笑了:“娘娘你真是不乖,太子不在这里,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红杏出墙啊?今夜我若不过来,你可就真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通道与我和善文的屋子连着,什么声音都清清楚楚,我和善文在那边可都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