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虫,请无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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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久来,月琉光主动开口说得第一句话几乎让燕清舞欢乐得揭了屋顶,他便是个什么心事都往脸上摆的家伙,嘴巴几乎咧到了耳朵根子,乐呵呵了半晌,几日来的阴霾瞬间消失不见,几秒钟后来晕乎乎的问道:“哎呀,琉光你问我啥来着?”
月琉光拢着被子,又是重复了一次:“你有做错过什么事情么?”
燕清舞眨眨眼,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老爹提着银剑“追杀”他的模样,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他活到今日做错的事情可多着去了,小到摔碎了老爹的古董花瓶,大到放下整个宫的事情不管跟着月琉光跑路,虽然他不觉得后者是犯错,不过看老爹的表情那显然比打碎十个古董花瓶还让人痛心疾首。
“你若做错了什么,之后都是如何做的?”月琉光并没有停顿太长的时间去等待燕清舞回忆他“凄惨”的童年,淡淡的声音里满是困惑。
恍惚间燕清舞抬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副模样的月琉光,印象中月琉光的表情并不过,永远都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他总是在笑,高兴的时候再笑,不高兴的时候也在笑,后来他总算明白,月琉光的笑就如同他的“面无表情”一般,那并不是一种情绪,只是习惯而已。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月琉光脸上完全褪去笑容,满是困惑的模样,他似乎真的不懂了,看不清了。
其实燕清舞知道他在问什么,就是因为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所以才更不确定如何去回答他的问题才比较好。
如果他说他如何做了,月琉光便如何去做,他定是手舞足蹈迫不及待的说:我才不在乎什么对错,自己活得开心便好。
这时候忽然觉得如果不是那么的了解眼前这个人,他定是会活的轻松一些。
燕清舞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何苦问我呢?你若是想通了,你做什么我便觉得是对的。”
说你无情,你却不知我可以为了你越发无情。
这个夜晚显然注定波澜暗涌,夜幕的掩饰恰好让各种情绪得以宣泄。
夏晓慕的反应显然让沈珺瓷有些吃惊,难得那张完美的脸上因为惊讶而微微变形,而后又很快的掩饰过去。至少他觉得夏晓慕应该哭一场,小女生的遇到这种情况不是都应该哭得稀里哗啦么?况且之前的调查夏晓慕本就是一小女生中的小女生,哭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实话说,他并不害怕女人在他面前哭,大不了抹了她脖子一了百了,可如果哭的人是一个他不能动也不会去动的女人,他还真有些吃不消了。他甚至已经想好了退路,让唐牧尘顶住,以毒攻毒恰好不过。
可惜夏晓慕从头到位都只是瞪着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她,而那眼中分明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灰暗而空洞。
忽然就想起她要离开莲芯教那天毒娘子说的那番话语:有些真相未必是你想要的,有时候无知一点也比较好,凡事不要太过固执。
她也是早就知道是一场骗局么?夏晓慕不觉失笑出声,除了她还有谁不知道这是一场骗局?
可是,如果那天真的听进了这些话语,如果她不要偷听直接破门而入,如果听到月琉光的话她不要那么执着的跟随唐牧尘回来找沈珺瓷问清所有的真相,如果……
那现在她是不是不会那么难受?
沈珺瓷的每一个问题都尖锐得让她心慌,可是却不想去逃避,她想知道真相,她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纵使全身不停的哆嗦也还强撑着和沈珺瓷对视。
“沈家心法之所以鲜少有人来抢夺,那是因为他们抢去了也没用。”沈珺瓷收回细长的手指,随意的扶在桌子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夏晓慕,“沈家心法便只有沈家之人才可以修炼。”
如果不是沈珺瓷说的话都和事实吻合,夏晓慕是怎么也无法相信他后来说出的话语,如此的荒诞离奇。
沈珺瓷的声音很轻灵,如果刻意放欢去讲述一个故事,那是谁人也无法从中摆月兑。
沈家的心法只有沈家之人才能修炼并不是因为沈家秘藏了什么诀窍,如果只是诀窍这么多年总会被人挖掘出来,之所以如此高强的心法会被人放弃,那是因为有些条件是他们如何也无法达成的,那便是沈家子女的特殊体质。
沈珺瓷的父亲乃至祖祖辈辈只知沈家子女骨骼奇特,心脏偏右,很多地方都不同于寻常之人,这样的独特体质让他们得以练就武学奇典。
可问题是,他们可以练,却没有人能炼到顶重,沈家心法的神奇之处便有大半停留在了理论之上。
一直到沈珺瓷的出现,偶然的一次试药却让他找到了阻止他们修炼的瓶颈。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珺瓷的手忽然就点上了夏晓慕平坦的胸部,笑吟吟的道:“这不是中毒,你只是吃了药引而已。”
夏晓慕的脸色在沈珺瓷的笑容映衬下越来越苍白,几乎没有半丝血色。
沈珺瓷知道,她听懂了。
“雌为凤,雄为凰,世人只知《凰飞宇》那是因为《凰飞宇》适合男子修炼。”沈珺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也不顾她到底听进去没有,慢吞吞的说着,“在你之前,沈家没有出过任何女子。”
凉风肆意,从门缝中钻入,找寻着温暖想要扑灭,火光闪烁,映照在夏晓慕的脸上忽明忽暗,那脸色越发惨白得骇人。
沈珺瓷吩咐唐牧尘送夏晓慕回房的时候已然破晓,天地相接的地方一缕白光努力的想突破层层乌云,那样子居然灰暗得比黑夜还要让人难受。
难得的是,唐牧尘那毒舌居然一言未发,中规中矩得把夏晓慕送回房便走人了。
有多久没有眨眼了,眼珠长时间的暴露在外,水份无情的流失着,干涩胀痛。
屋外的光线越来越亮,原本温暖的屋子却成了一个牢笼,一切都安静得不像话,甚至连唤吃早餐的小厮都没有出现。
沈珺瓷真是“善解人意”得让人害怕,在他面前隐藏得再深都觉得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一直到晌午,紧闭的门边才传来一阵声响,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自然是谈不上暖和,只是那日光照射在白色雪地上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推开门的一瞬间如同昼夜交替。
那人没有说话,迅速的反手关上门,默默的走到夏晓慕旁边,微微低着头。
夏晓慕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床边,如同没有看见来人一般。
良久那人才长长叹了口气,轻声唤到:“晓慕。”
此刻的夏晓慕就像那失去支撑的破败墙垣,倘若没有外力它便假装无事一般伫立,其实这个时候只须手指轻轻一点,它定会轰然倒地。
那轻柔的两个字便成了“轻轻一点”。
夏晓慕慢吞吞的抬起眼看着来人,通红得吓人的眼睛轻轻一眨,泪珠便毫无预兆的滚落腮边,而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一滴、两滴、三滴……直到眼泪连成线。
不是没有见到别人哭,有人说,每个人都是哭着来到人世的,那时候你便知道这一辈子定是坎坷痛苦的。
他是医者,越发容易看到那些生离死别,歇斯底里的哭闹、断断续续的呜咽、默默的流泪,他从来都是冷眼观之。
那是别人的世界,与他何关?为何要把别人的痛苦拿到自家来摆着呢?
他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哭会让他觉得心底紧得发疼,从第一滴眼泪滑落的瞬间,他的身体他的思绪已然月兑离了他的掌控,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把那脆弱的女人揽在了怀中。
他从来没有这般去抱过别人,略显生涩的动作却没有一丝的不契合。
夏晓慕感觉到身边的温暖,脑袋埋入淡淡药香的怀抱,终于放开了最后一丝的防备反手用力去抱住落微凉,放声哭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的是这样。听到月琉光和燕清舞的谈话之时一边逃离还一边安慰自己,也许是误会,也许只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茫茫人海何故就偏偏选上她?
沈珺瓷的话确实把她防备的乌龟壳一层一层的掀开,不咸不淡的说着那些惊心动魄的内幕,就好似只是在聊天气一般,终于逼得她再也无法逃避。
江湖人只知沈珺瓷是葭采桑和沈堂赋的儿子,却不知道葭采桑后来还同沈堂赋有了一个女儿。
世间只流传《凰飞宇》那是沈家心法也分男女修炼,沈家世世独子,《凤舞天》也便慢慢的在各种流传中消失。
沈家子女骨骼奇特德义修炼心法,却是始终无法达到顶重,原来是“独特”的还不够彻底,还需药引让他们彻底变成怪物。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错在我出身便被抛弃?错在我被师父收留成了月琉光的师妹?错在我被二师兄发现身世秘密?错在我喜欢上二师兄?还是错在我无条件的去相信一个我喜欢的人?”破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语调越来越高,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她的身边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从来不知道这个小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身子被她勒得生疼。
喘息之间红光又浮上了脸庞,落微凉的手轻轻拍在夏晓慕的背上,他看不破这些问题,也无法去回答,唯有默默的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