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三匹马不徐不缓地行驶在官道上,顾宗训一直坐在车辕上和石大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石大川本来就嘴笨得要死,向来只会问一句答一句。而他又很不喜欢这个顾宗训,因此顾宗训的问话,他都只是嗯啊的答应。难为顾宗训自言自语的,居然也说了大半天。
漫离本来是靠在车厢里闭目假寐,偏偏那个顾宗训像个苍蝇似的,在外头嗡嗡地吵个不停,闹得她心烦意乱!漫离念着昨晚上的房钱好歹是他给的,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因此一忍再忍,可是那个顾宗训却没完没了的!
终于漫离忍无可忍,扒着车窗叫道:“顾公子,你就不能消停会么!”
顾宗训得意的笑道:“姑娘终于肯跟我讲话了么?”
漫离抖了抖眉梢,强忍下吐粗口的冲动,丢了个白眼过去大声挖苦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顾宗训的仆从们一个个黑了脸,怒目相向:“你说甚么!”
不过顾宗训脸皮的厚度与他们显然不是一个级别的,因为他硬是把这句话当夸赞了:“这么说来,在下是姑娘见过最特别的人喽!”
漫离很想丢他一句“人至贱则天下无敌!”但是考虑到对付他这种脸皮厚度堪比城墙的无耻之徒,最好的办法是----装聋做哑!所以漫离硬生生把那句话给咽回了肚子里去,往车壁上一靠,闭目养神去也!
被人忽视了的顾宗训,心情却是出奇的好。因为他实在是很久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女子了!明明是气得半死,却理智的选择闭嘴。顾宗训很是好奇,这个女人到底可以忍到怎样!
“石兄,你怎会与离姑娘结伴而行的?”顾宗训掉转矛头,杀奔石大川,据他观察,他俩个虽然行为亲密,却不像是旧识,当然更不像私奔!
“俺---”石大川说不来谎话,却又不想告诉顾宗训自己与路漫离不过是萍水相逢。因此,俺了个半天,也挤出半个字的下文。
他的迟疑叫顾宗训看出了些许苗头,大胆猜测道:“石兄与离姑娘应是相识不久吧!”
“你咋晓得呢?”老实人就是老实人,被人一诈就套出了实情。
漫离虽然合着双目,可顾宗训那得逞的奸笑却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嘀咕着骂了句:“真是个石头脑袋!”
初战告捷的顾宗训,再接再厉希望能成石大川口中套出更的情况:“石兄,你这是送离姑娘回乡,还是?”
也许是顾宗训适才的得意太过明显了,木讷的石大川也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骗了。因此,这一回石大川想了许久,最后他选择回避这个问题:“俺们回沧州!”
“沧州!”顾宗训那双桃花猛地放出光来,“我也是去沧州!”
“啊?”石大川此时的脸色要有多纠结就有多纠结,恨不能把“沧州”两个字打得粉碎,然后咽到肚子里去!
漫离在车厢里已经气得麻木了!算了,自己不就是看石头傻憨憨的敦厚样子么!
“这还真是有缘呢!路上偶遇,居然也能撞见同路之人!”顾宗训冲着马车的车窗高声说道,他就是要让车里的女人听见,也们将会有一段很长的旅途用来相处。
路漫离则攥紧了拳头,咬着牙深吸了两口气,努力保持闭目养神的姿态。不过石大川却忽然觉得,身后升起一股寒意,冷得他手一哆嗦,缰绳抖了两抖,那匹又黑又瘦又掉毛的老马估计也感觉到了这股冷意,居然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不过他俩个还没来得及高兴,顾宗训的马车已赶了上来,那两匹俊马甚至还冲漫离他们的老马喷了两声香鼻,大概的意思是,小样就你这样还想甩掉咱们!
“石兄,时候不早了,咱们找一处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吧!”
石大川自认识了漫离后,无论大事小情一律交由漫离决定,歇脚这样的“大事”自然也是要漫离说了才算的,因此他稍稍回了头,征询道:“离姑娘?”
漫离瞅了瞅顾宗训的马车,又抬头望了望天,太阳高悬在头顶,还真是正午时分!
“再走一段吧,看能不能碰到茶摊子。”
漫离这话是对着石大川说的,可是应话的却是顾宗训:“也好,毕竟露天席地的总不大方便。”
对于顾宗训的厚脸皮,漫离已由先前的战略性忽视转变成彻底的无视了。
两辆车沿着官道又行了两三刻钟,遥见前头挑着一面幌子,隐约瞧见幌子上写着一个“茶”字。自早起吃过几个小晶包,这一路行来,石大川连口水都没喝,早是饥渴劳乏了解。因此不由驱马小跑了起来,顾宗训自是不会落在他们后面,两辆车齐头并进,交睫间那茶摊已在眼前。
摆茶摊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忽见来了这么群身形魁伟的汉子,心里不免有些打鼓,可是买卖又不能不做,那后生大着胆子行出来招呼:“各位大爷,是吃茶歇脚,还是要用些饭菜。”
顾宗训那些仆从,一齐翻身下马,不耐烦地打发道:“这个时候,自是要些饭菜,你有甚好酒好菜只管端上来!”
后生被他们这一嗓子吼吓得退了两步,恰巧漫离拿着油纸包,搭着石大川的手从车上跳下来,:“掌柜的,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放在笼屉上蒸一蒸,茶就不用了,弄壶温温热的水来,再打个清淡些的汤就是了。”
那后生连忙答应着,迎二人进摊子坐下,那媳妇机伶地倒了温水来了,石大川抱着茶碗连灌了三下。
顾宗训也下了车,厚脸皮的在漫离这桌坐下,殷勤问道:“姑娘可是嫌这野店的茶水粗糙?我车上备着上好的小凤团,姑娘要不要试一试?”
漫离好茶,可是在二十一世纪,龙凤团茶已然绝迹。因此,她一听到“小凤团”这三个字,两眼就忍不住放光。
顾宗训浅浅地笑着,漫离眸中一闪而过的光华,自是逃不过他的法眼:“日新,把车里的小凤团并茶炉子一并取了来。”
看顾宗训行云流水般的烹茗手艺,漫离不得不承认是件很享受的事情。尤其当一股淳厚浓沉的茶香,随着袅袅升腾的雾气,徐徐地钻入鼻间,漫离不由自主闭上眼,深吸了两口气。
“这茶的香味离姑闻着觉得如何?”
突如其来的问话,将漫离从茶香中拉了出来,她陡然睁开了眼,朝顾宗训虚应一笑:“茶是不错。”
“那姑娘的意思是---”顾宗训俊俏的眉梢轻漾开薄如云翳的浅笑,迎着午时的光影晃得漫离有些眼晕:“我这个人不怎样么喽!”
被人道破了言下之意,漫离不免有些讪讪,冲着顾宗训咧了咧嘴,月复诽道,妖孽也就算了,还拿出来显摆,惟恐人家不晓得你的本事么!
“姑娘,你的吃食都蒸得了。”茶摊掌柜端着个粗糙的托盘上来,里头有一个粗瓷大盘盛着几个白面馒头,另还有一碟卤牛肉,至于鸡蛋则在托盘里乱滚。
漫离眼珠子一转,从兜里模出几个钱丢个茶摊掌柜,也不管够不够,端着托盘向顾宗训说了句:“顾公子慢用,我们先行一步!”说着直接奔上了车。
茶摊掌柜这才回过神来,喊道:“姑娘,还有汤呢!”
“给那位公子吧!”漫离头也不回的丢过这么句话来。
“公子!”顾宗训的那几个仆从倒有心拦阻,却被顾宗训挡了下来,他微眯起的桃花眼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拿起小小的茶盏,将茶一饮而尽,逃跑?这么傻的事,可不像这个女人会做的事呢!估计她是怕自己受不了这茶的诱惑,可又不想占了自己的好处,这才索性避开的吧。
“石头,停停停,别跪下--”漫离扒着车门,脸色有些苍白的急声喝止,再让他这样颠下去,自己保不住就范要吐出来了。
“可是,不跑快些,姓顾的那家伙会赶上来的啊!”
漫离屈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个暴栗:“就凭这匹老马,你还想跑过人家!”
石大川模了模脑门,有些不服气地嘀咕:“明明是你先跑的---”
“我是不想对着那个妖孽吃饭啊!”漫离给了他一记白眼:“进来吃饭!”
反正这条官道笔直到底,连个弯都不带拐的,就放老黑马自由一下,它爱怎么走就怎么走吧!
石大川老老实实的噢了一声,弯腰钻进车厢,他还没坐稳,脑门上又被敲了一记:“为啥又敲我!”
漫离却将剥了一半的鸡蛋递到他面前:“喏,给你!”看着他扁着大嘴,一副受了委屈又不敢声张的样子,强忍住笑开始胡扯:“在我的家乡,用鸡蛋敲人脑袋是喜欢的表现!”
“是么?”大半个鸡蛋都在石大川的嘴里,他这一张嘴,就看见里头黄黄白白的,可是很奇怪漫离一点都不觉得恶心。
“当然---”然字还没说完,漫离的脑门上也鸡蛋敲了一下。这就叫自做自受么!漫离极度无语,石大川却绯红着脸,也将剥了一半的鸡蛋递到漫离面前。
小樗原本是打算二更的,可是小樗的存稿太少了,所以还是一更吧,等小樗手头富裕了一定会二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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