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福晋 第二卷 大清的福晋们好 167、谈判

作者 : 陶苏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发现徐钊,博哲一定会很兴奋。

但这是在医馆,当他接到回春堂伙计的举报,说徐钊带着凌波来医馆急诊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里。

凌波怀胎已经有整整五个月了,她落到徐钊手里,一定是寝食不安,并且遭受了严密的禁锢,惊吓更是不用说了。

难道她动了胎气,情况危急,所以徐钊才不得不送她到医馆?

博哲由不得心急如焚。

而眼下,凌波就在他眼前,徐钊的剑却架在她脖子上,让他不能上前半步。

“凌波,你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凌波想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是脖子上锋利的剑刃让她不敢动弹,只能蠕动嘴唇,尽量控制着自己声带的震动。

“你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博哲点点头,这才把目光落到徐钊脸上。

他这是头一次近距离面对面地看清徐钊的真是相貌。

坚毅的脸部线条,细长的眼睛中充满警惕和精明,精瘦的身体里蕴含着爆发式的力量。

身为四川嘉定同知,徐钊是个文官,可是看他的体型、气质和握剑的手势,显然是个练家子,博哲敢断言,他一定在军队中待过。

“徐钊,我是简亲王府贝勒博哲,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跟我开口。”

博哲冷冷说道。

徐钊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先在他身后扫了一圈。

内室的门口,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官兵堵住,锋利的枪尖齐刷刷地对着他,而在博哲的侧后方,还有一个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提剑侍立。

徐钊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我是富察马武,你手中的人质是我们富察家的格格,我的亲妹妹。”那男人主动回答。

徐钊点点头,目光回到博哲脸上:“你们两个,谁说了算?”

博哲回头看了一眼马武,后者略一沉吟,微微点头,他回过身来答道:“我说了算。”

“好。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退出去,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说这句话的时候,徐钊握着剑的右手微不可查地扭动了一个细微的角度,引起剑身对日光的反射,一晃而过。

博哲眯起了眼睛,他看到了凌波脖子上,剑刃和皮肤之间那一道已经结痂的细小的伤口,脸色有点发沉。

抬了抬手,马武带着所有人退出了内室,掩上了门。

博哲还剑归鞘,说道:“既然要谈判,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坐下来。”

这种紧张的时候,他居然还露出了一丝笑意。

凌波浅浅地咬住了下唇,她最了解他的性子,他真正生气的时候,是不形于色的,脸上越是平静,说明他心里越是愤怒。

徐钊固然不清楚博哲的个性,但是以他的谨慎,也绝不会因他区区一个笑容就放松警惕。

“贝勒爷要坐,请随意就是,至于在下,要保障安全,只好辛苦自己了。”

他如果也要坐,那么手中的剑势必要离开凌波的脖子,以他的眼力,当然也看得出博哲是个练家子,而且身手绝不在他之下,他可不敢冒险。

博哲真的回头找了一把椅子,拖过来坐了。

与此同时,徐钊也调整了一下姿势,他捏住凌波的肩头,让她坐在床沿上,也让自己能够更方便地随机应变。

外面刀枪林立,数十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件屋子,里里外外包围得水泄不通。而屋子里,却显得十分平静,两个男人面对面,如果不是中间还有一个被用剑胁迫的凌波,这场景更像是两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在谈心。

博哲给了凌波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放松,不要紧张。

“说吧,你想跟我谈什么条件。”

他开门见山,不想浪费一点口舌。

徐钊扯了一下嘴角:“贝勒爷快人快语,在下也用不着绕弯子。在谈条件以前,有必要先给贝勒爷讲一个故事。”

博哲眯起眼睛道:“是关于你的故事吧。”

“不错。”

“好,请讲。”

徐钊深吸一口气,开始陷入回忆当中。

他的经历,就是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人在官场上最常见的升迁历程。正如博哲所料,他本身是武职出身,十六岁从军,在军队里待了十年,练出一身好功夫,然而在面对升迁的时候,由于缺少背景,又不懂得讨好上官,遭到排挤,坐了三年的冷板凳,然后一纸任状做了四川嘉定的同知。

不能在军队任职,对徐钊来说,本身已经是个打击,而等上任之后才发现,四川的官场早已经铁板一块,他这个外来者根本就插不进足,说是同知,实际上却毫无实权,随便做什么,都会受到从上到下各种阻挠。

久而久之,他才总结出来,四川的官场,有独特的风气,行贿受贿,卖官鬻爵,这种风气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关系网,把所有官员都笼络到了一起,成为一个庞大的阵营。

而不遵从这个风气的人,就会被所有人排挤。

已经受过一次排挤,坐过冷板凳,又如置身泥泞之中的徐钊,在权力和良心的煎熬之中,也终于走入了歧途。

他也行贿,他也受贿,为了金钱也开始把良心扔给了狗吃。

但在权力金钱的漩涡中,徐钊也保持了一丝残酷的理智,他知道,自古邪不胜正,歪风邪气总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到时候,整个四川官场都会面临一场大地震。

身为其中的一份子,他是逃不掉的。

于是,他默默地将每一笔行贿和受贿的时间地点、金钱数目、来去明细都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不仅是他自己的,所有他能知道的贿赂事件,他都有所记录,这些记录都是赤/果/果的罪证,汇集成一本小小的账册,这本账册,他一直随身携带,片刻不曾离身,就算是睡觉也要放在枕头底下。

平静的日子下,隐藏着提心吊胆。

徐钊在这个腐败的四川官场打混了三年,终于在康熙五十一年的这个夏天,遭遇了来自朝廷的重大清洗。

四川的天,一下子就变了。

大片大片的官员纷纷落马,成为阶下囚,其中有分量的一批被押解进京,徐钊就是其中之一。

事实上,虽然贪污案捅破了天,但是从知府往上一级,都是滴水不漏的老人精,能够指证他们的,只有其他犯人的口供,却没有其他罪证。

口供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可以实事求是,也可以屈打成招,更可以在有心人的运作下,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而当幕后者运筹帷幄,查案的雍亲王一筹莫展之时,有人指出徐钊身上藏有一本账册,这本账册,就成了要人命的东西。

因为这本账册里,记录了一条极为关键的行贿记录,矛头直指京中某位大佬。

如果账册落到了雍亲王手里,贪污案的范围就不仅仅只限于四川,而是将引起京城权力中心的大震荡。

所以,小小的嘉定同知徐钊成了一个左右局势的关键人物。

这个过程,有博哲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徐钊从头至尾娓娓道来,将前因后果都串了起来,博哲固然是一清二楚了,连凌波这个不问政事的女子,也能体会到这中间的风云变幻波谲云诡。

而徐钊和他账册的重要性,正是造成他待罪潜逃的罪魁祸首。

因为在押解进京的途中,徐钊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有人要杀他灭口。

原因自然是因为他那本记录了重要事件的账册。

所以说,死得最快的永远是知道最多的人。

常年在军队中养成的警惕和谨慎救了徐钊一命,就在幕后主使派人刺杀他的前一夜,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从押解途中逃跑了。

“等等”博哲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有人要杀你灭口,所以你逃跑了,那么是谁要杀你?”

徐钊眯眼道:“贝勒爷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听了我这么多事情,却没有一点惊奇,显然也是知情者,难道会猜不到,我的账册对谁最有威胁?”

博哲不说话,算是默认。

他跟随四阿哥明察暗访,当然知道,四川贪污案的源头就在京中,一切的腐败都是为结党营私而服务。

矛头直指京中某一个党派的核心人物。

这个核心人物,就算徐钊不说,他也是能够猜到的。

“那么你既然逃了,为什么不远走天涯,反而还要进京来,难道你不知道,这无异于飞蛾扑火?”

徐钊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眼中也划过一丝恨意。

“如果我徐钊孑然一身,逃便逃了,就算隐姓埋名一辈子,也好过引颈就戮。但是,我家有妻儿,他们是无辜的,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罪行,而让他们做我的替死鬼”

博哲心里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进京,跟你的家人有关?”

徐钊咬牙道:“当然,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家人,我又何必自投罗网。”

“你的家人怎么了?”

徐钊眼神如刀,死死盯住了博哲。

虽然并不惧怕,但博哲还是有一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脊背上升起一丝凉意。

“越是权力至上,越是心狠手辣。那位隐藏在幕后的大人物,没有成功地灭了我的口,却抓走了我的家人,如果我苟且偷生,那么我的家人就要人头落地。如果因我一人而连累家小,与畜生何异”

博哲终于了然,徐钊进京,并不是因为他不怕死,而是他家小的性命,都捏在那幕后主使的手中,他不得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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