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可算是见着你了,你去哪了?姥姥让我找你好几次了?”
绣娘刚想问亚伯的事,就被急冲冲过来的春晓拉住,飞快朝着东院走去,语气慌张,恐怕找了很久。
听着春晓的抱怨,绣娘也不好问亚伯的事,只得跟着春晓的步伐往东院奔去,只是在穿过游廊的时候,在远处假山凉亭处,见到薛栗的身影一闪而逝。
眉头紧皱,这薛栗不是被洪老押着关起来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中庭,而且薛栗消失的那个方向,让绣娘很是疑惑,要是没看错的话,那不是西厢房?
这个时间薛栗出现在西厢房做什么?见春晓焦急的模样,显然姥姥那边很急,压下心底的疑惑,看来只能等下在说了。
走到东院时,春晓站在门口,对着屋内道:“姥姥,找到绣娘了。”
“让她进来。”洪老干练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进来。
春晓将门推开,侧身让绣娘进去,并未跟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垂着头。
刚踏进屋子,各种异味传了过来,绣娘没抬头,也明白这屋中至少不下于二十人,想不到一个吴县,竟能召集这么多的绣工师傅,她该说吴县的花灯盛事名不虚传,还是该说刺绣太过泛滥?
“绣娘过来这边。”四姥姥咳嗽几声,挪动着手中的拐杖,示意绣娘站到她面前去。
四姥姥这一开口,周遭众人的视线哗地一下全集中到绣娘身上,一时间低低的交谈声,在屋里四周响了起来。
站在角落的玉娘子和坐在中间的侯进,望着绣娘不约而同露出阴森算计的笑容,玉娘子因为站得远,身边没几个人,自然也就没人看到。
但侯进不同,坐的位置就在四爷的对面,当下便被四爷瞧个正着,抿嘴望着侯进的目光,四爷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随即恢复平静。
“是!”
低垂着头,恭敬走到四姥姥身侧,双手掩在衣袖之中,脸垂着看不到真实的表情。
洪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扫了一眼房间里面的众人,道:“想必诸位也明白洪某人将要说的话,不过我再重复一遍,为了迎接今年的花灯盛事,花灯商会最终决定将最后的字谜,换成画谜,而在场的诸位是吴县一带最出色的师傅,今天能相聚一堂,让洪某不胜感激,不过正因为花灯的重要性,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手艺最佳的师傅,而这个人就在你们之中。”
说完,刻意在众人的身上停留三秒,严谨的表情带着不容置疑的神情。
坐在上面的四姥姥半眯着眼睛,没有开口的打算,干枯的手紧抓着拐杖,看不出丝毫表情。
不理会哄闹恭维的众人,哄闹再次开口,道:“我们会从你们交上的绣活中挑选出一名手艺最佳的师傅,为了秉持公正原则,所以将你们请来皓月轩,现在就请打开各自推荐的师傅的作品,请在座的评论一番。”
洪老的话一停,坐在椅子上商会的人,每个人从衣袖中掏出一幅绣活,小心上前,递与站在洪老身前的家仆,很快就走上几名家仆,拉开一条长线分别绑在屋子的两边。
接过绣活的家仆,小心将绣活悬挂,良久过后,数十幅绣活呈现在众人的眼前,绣娘微微抬头,打量着悬挂半空中的绣活。
心中暗自点头,想不到古人的手艺这般出众,这些人随便一个去现代,都算得上是大师级。
不过最让绣娘在意的是最左边的童子放牛图,还有右边倒数第三的老翁垂钓图,旁边那幅游春图也毫不逊色。这几幅无论是设计还是着色,都十分恰当,比之沈氏都毫不逊色。
栩栩如生的绣工,再加上上等的布料,让人眼前一亮。
屋中顿时有些沉闷,只听见急喘的呼吸声,以及不断磨蹭手掌的声音。绣娘倒是十分镇定,掠过众人的绣活,她知道以她的实力,很容易,最关键的是能不能得到画谜这件差事。
毕竟西坊没什么名气,她身后也没有背景,她看得出来那幅童子放牛图应该就是玉娘子的,以玉娘子和侯进的关系,恐怕她的希望不是很大。
她不是没想过四爷会出手,但经过薛栗一事之后,恐怕洪老不会信任四爷,商会中其他人绣娘并不认识。所以情况对她而言并不是很有利。
半响,商会的人微微点头,每个人写下五个编号,因为要留四人辅佐,画谜毕竟不少,除了最后用在盛会上的画谜之外,还需要准备不少画谜,为当天的游玩做准备。
洪老接过家仆拿过来的纸条,勾上了五个编号,点了点头,起身,道:“结果出来了,1,4,6,9,10(总共十二幅,从左边算起)。请这五位师傅留下,参加下一轮测试,决定最终画谜一事。至于其他人请离开!”
洪老交代完,便率先离开,第二轮测试安排在明天,所以留下的五个人,今晚留在皓月轩。
绣娘是4号,玉娘子是1号,至于其他几位,绣娘都不认识,只是稍微看了几眼,也没打招呼。
“绣娘,等一下。”四姥姥叫住了绣娘,“今晚你留在东院,就是之前住的那间,我让春晓帮你打点一下,就不要去西厢房那边了。”
听四姥姥这样说,绣娘也没推辞,她确实不愿去西厢房,玉娘子对她的态度,让她捉模不透,要不是前世经历太多,恐怕也察觉不到玉娘子对她的敌意。
越是发现了,才越觉着不好受。被人这样盯着,真的浑身发凉啊!
一听四姥姥让她留在东院这头,她巴不得。
微阖嘴角,点头笑道:“多谢四姥姥成全!”
没解释什么?跟着春晓走了出去,她知道四姥姥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刚走出门槛,就瞅见拐弯处站着个人影,玉娘子施施然走了出来,对着绣娘笑道:“绣娘要不和姐姐一起回西厢房,也好说些知己话。”轻摇着手中的丝巾,神色慵懒,一双灵活的眼睛闪烁的媚人的光泽,将玉娘子那张平凡的脸,映衬的明艳非凡。
很妖!看起来很不舒服。绣娘微蹙着眉头,心中暗自提放着玉娘子,红唇微启道:“不劳姐姐费心,姥姥让我住在东院,就不陪姐姐去西厢房了,不过日后有时间,定来叨扰姐姐。”
不自然的耸动鼻翼,玉娘子身子古怪的味道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怎么回事?轻皱着眉头,绣娘神色古怪的望着玉娘子。
听罢绣娘的话,玉娘子面色微微一沉,僵笑道:“是吗?那就可惜了,本来还想找绣娘聊下绣活针法,毕竟绣娘的针法很是罕见,让姐姐很是心动,不过竟然绣娘这样说了,今天就不打扰了。”
说罢,作揖往西厢房走去。临走越过绣娘时,轻声低喃了一句,因为很轻,所以绣娘并没有听清楚。
绣娘望着玉娘子离去的背影,怎么看都觉着玉娘子的步伐好像变重了,带着怨气。在玉娘子贴近的刹那,那阵古怪的味道,让绣娘有种呕吐的。
是什么味道?对中医多少有丝熟悉的绣娘,怎么都想不起来有什么东西会是这个味,难道不是药?那又会是什么?
一时间绣娘紧紧皱着眉头,望着玉娘子的身影陷入沉思,绣娘右手不自然的抹上耳坠,细细的抚模着,绣娘一直有个习惯,每次陷入思考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模上耳坠。
没想到来到清朝,这习惯竟也没改变。
见着玉娘子离开,春晓欲言又止的望着绣娘,神色带着一丝鄙夷,绣娘很是诧异,想不到春晓死板的脸上,竟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于是抬头好奇望着春晓,轻笑着说:“春晓怎么了?有什么话直接说。”
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春晓清了清嗓子,神神秘秘的靠近绣娘,在绣娘的耳畔说道:“这个玉娘子名声不是很好,你当心点,今儿个西厢房的事你也瞧见了,洪老没说四爷,在场的都知道玉娘子是个什么人。”
语气带着浓浓的鄙夷,古时阶级森严,下人都不敢乱嚼舌头,要知道一旦被抓到判的可是鞭刑。女子更是珍爱名声,像玉娘子这样不安于夫的女子,并不多见,连下人都知道,可想而知玉娘子的名声有多坏。
绣娘轻眨着眼睛,一脸天真的睨着玉娘子,问道:“春晓,这话什么意思?”
“哼!要不是仗着绣活不错,这种荡妇哪有资格进皓月轩,姥姥才不会瞧上这种人,真是丢了咱妇道人家的脸。”
一边往前走,一边为绣娘解释其中的缘由,绣娘闷笑看着正义感十足的春晓,完全没了之前古板的模样,那不断张开嘴,绣娘狠狠地抽了几下。
人果然是很一种很神奇的动物,不能光凭长相来妄断结论。猛的甩掉脑中奇怪的念头,绣娘连忙跟紧春晓的步伐,没再想其他。
“好了,晚饭的时候,我再过来通知你,你先休息一下。”春晓将手中的钥匙交给绣娘,然后带上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