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香?”云芯惊诧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何宫女砍掉了她一只手,她会怀恨在心,也是在所难免啊。”小宫女不以为然道。
这事透着蹊跷,柏香怨恨何宫女不是没有可能,但她绝对不会去告密,难道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柏香身份低微,在西庭所能有什么结怨,至于让那人如此费尽心机地去对付她?
“这事何宫女知道吗?”。云芯问。
小宫女摇摇头:“何宫女被打的起不来身,一时也顾不上这些,不过迟早是要知道的。”
说的没错,这件事迟早要传到何宫女耳中,一旦被何宫女知晓,柏香定然没命。
自己救了她一次,还能再救她一次吗?她都自身难保了,哪里又有力气去救别人。
云芯有些恍惚,不知这一次,她到底该不该帮柏香。
事实上,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因为第二日,她就病倒了。
高烧不退,又没有好的药服用,云芯这一病,竟昏迷整整三天,幸好何宫女也在养伤期间,她才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可即便如此,颈部的伤口还是迅速溃烂起来,江彩绣提议说将玉如意卖了,用来换钱买药,被云芯拒绝了。
“你病得这么重,若不医治,恐怕性命难保,一个玉如意而已,卖了就卖了,等哪日熬出头了,再赎回来就是。”江彩绣翻出床榻下的玉如意,打算找个管事的太监带出宫卖掉。
“不要。”云芯拉住她,“这可是皇上赏赐的。”
拂掉云芯的手,江彩绣道,“可你现在病成这样,没有药就活不下去。”
“我可以的。”云芯强行支起身子。
江彩绣叹口气,坐到床边:“那你告我,你还想不想出宫?”
云芯怔了一下,随后重重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阻止我。”江彩绣坚决道:“你说过,不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好好活下去,这柄玉如意再贵重,又怎比得上人命重要。”
“对啊,可你只需要自己活好就行。”云芯不想欠人太重的恩情。
“你说什么呀!”江彩绣嗔道:“就因为有你在,我才可以时刻记着你说的话,就当我自私好了,想要你陪着我。”
“彩绣……”
“好了,别多话,这件事我去办,你等在这里就行。”说罢,江彩绣便带着玉如意转身而去。
云芯默默躺在床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袭上心头,她强撑着病重的身子,赶出门去,却怎么也看不到江彩绣的身影。
“云芯。”正在她茫然四顾时,柏香自身后走过来,亲切道:“身子好些了吗?”。
“嗯,还可以,不用担心。”云芯感激地回道。
柏香探头望了望,“对了,彩绣呢?”
“她……”云芯目露担忧:“说是为我找药去了……”
“真的?彩绣本事真大,我们这些西庭所的女奴,在外人眼中,连牲畜都不如,要是生病了,只有自生自灭。”柏香语调悲伤沉重。
云芯忽然想起那日听到的告密一事,辛酸地看着柏香:“别灰心,不论生活多苦,只要自己不放弃,就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云芯你真乐观,我就没你那么看得开,就算自己不放弃,若是上天不给你活路,你又能怎样?在我看来,不论在什么地方,权势才是最重要的,蝼蚁般的生命,不会有人重视。”柏香目光微微闪动着,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悲哀。
云芯不忍再看,也许,她根本没有资格对柏香说什么,遭遇那些非人的待遇,令她对这个世界,早已绝望。
“好了,不多说了,你有病在身,还是回房好好歇着吧。”柏香对她笑了一下,转身便走了。
云芯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一种说不上感觉忽然在心里蔓延。
柏香刚才的眼神,虽悲凉,却不死寂,仿佛还有希望的火种,深埋其中。
权势?真的是最重要的吗?
前世她得到的权势已经够多了,可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满足快乐过,没有经历那种亘古寂寞的人,是不会了解她的无奈的。
原地站了一阵,云芯感到身体越发不支,只好艰难地走回房间,还未走到床榻,一阵天旋地转,黑暗霎时袭来,云芯无力地倒在地上。
日影西斜,傍晚的余晖洒落在地,云芯从昏迷中缓缓醒来,四处一望,房间内空无一人,自己仍旧躺在地上。看来,出去做工的女婢还都没有回来,江彩绣的床铺也整整齐齐。为什么会这么安静?
云芯直觉不妙,匆忙站起身,冲到门外。
院内也是寂静一片,没有人迹。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思考,云芯立刻向院外赶去。越往外走,喧哗的人声便越清晰,心跳逐渐加快,云芯整个人几乎虚月兑在地。终于到达喧哗之处,人群蜂拥在一起,有凄厉的喊叫声从人群中传来。
云芯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入人群,那惨叫声虽然陌生,可她分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什么。
眼前豁然开阔的一刹那,她霎时惊呆。
人群中央,是一块开阔的空地,一向趾高气昂的何宫女,正站在一名宫装丽人的身后,卑微地弓着腰,在二人身前,跪着一名女子,侧脸冷厉,眸光决绝。
那是……那是柏香!
在柏香身侧,一名女奴跌倒在地,额上鲜血淋漓,另外,还有一个女子与柏香并排而跪,女子弯着腰,以额触地,在与地面相连的地方,有殷红的鲜血渗出来,虽看不见她的样子,但云芯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是江彩绣。
“娘娘,柏香所言属实,绝对没有半分虚假。”柏香向着那宫装丽人恭敬作揖道。
“赵婕妤,这丫头说的应该是实情。”何宫女忽然上前一步,小声对那名宫装丽人道。
赵婕妤?
云芯直觉不妙,仔细一看,赵婕妤手里拿着的,正是前几日在柏香那里搜出来的玉镯。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赵婕妤语调缓慢,冰冷慑人,目光竟是落在江彩绣的身上。
云芯心中一跳,一个念头突然呼之欲出,难道……她紧紧咬着嘴唇,才能将满腔滔天的惊怒压下去。
“奴婢无话可说。”江彩绣维持着跪伏的姿势,语气虽平静,却夹杂着深深的愤恨。
“两个手脚不干净的小贱婢!”听出她话中的不甘,何宫女从赵婕妤身后跳出来,一脚将江彩绣踹倒在地。
赵婕妤淡淡瞥了眼江彩绣,从一旁侍女手中拿起一柄玉如意:“东西虽好,却不是你该拥有的,偷也要选个映衬身份的来偷,这个不适合你,本宫就收走了。来人,把她带下去!”
话音刚落,几名太监走上前,将江彩绣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