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芯还没来记得藏起水盆,龙君佑便破门而入,慌乱之下,云芯踢翻水盆,水流蔓延过地板,模糊了血迹。
“云芯,你在做什么?”龙君佑见她满脸惊慌,直觉事态有异。
云芯极力保持平静,淡淡道:“没什么,皇上突然出现,有些吃惊罢了。”
龙君佑怀疑地走进房间,望着地面上的一滩水渍:“你是主子,什么要由你亲自动手了?”
云芯自嘲一笑:“皇上忘了吗?云芯出身于西庭所,这些事情本就是做惯的。”
“但你现在不是西庭所的贱奴”龙君佑听她口口声声谈及西庭所,不由得微微恼怒。
云芯沉默不语,她的目的,本就是掩盖自己救过拓跋朔的痕迹,只要不令他怀疑自己,她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算了,朕不跟你说这些,朕今天来这里,就是问你一句,你有没有见过北夏三王子?”他忽然换了话题。
云芯心中一惊,莫非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仔细看他的面色,却又不像知道的样子,于是小心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提到这个,龙君佑就一肚子火气:“今早那个拓跋朔竟然向朕要你,还要把你带回北夏”
“啊?”云芯听后,脸色表情一怔,她万万没想到,拓跋朔离去后,竟然会向龙君佑提这般无礼的要求,果真是狂妄自大,“那皇上怎么说的呢?”
“朕自然不会同意”龙君佑愤然道:“这次的联姻,是北夏主动提出来的,朕还当他们有悔过之心,如今看来,这些北夏蛮子不但不感恩图报,还妄图挑衅我大宣朝国威,将朕的妃子让给北夏人,宣朝国威何在?”
“是啊,我宣朝国威何在。”云芯忽然有些淡淡的惆怅,他不同意的原因,原来仅仅是为了国威。
龙君佑走前两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怎么会知道你的?难道你们见过面?”
云芯心中诧异,表面却一片震惊,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皇上认为呢?臣妾说什么都不知道,您会信吗?”。
“云芯,不要跟朕打哑谜。”他的目光微微凝聚,企图在她眼里找出一丝破绽来。
但她又岂会害怕,伪装一直都是她的特长,即便很久不用,依然游刃有余:“皇上,如果您怀疑臣妾的话,那臣妾无论说什么,您都是不会相信的。”
“你说的没错。”他点点头,继续迫使她道:“可朕想亲口听你说。”
“臣妾无话可说,北夏三王子有没有见过臣妾,臣妾又怎会知道?”
“那昨晚的刺客呢?”他的声音很轻,却似一柄重锤敲打在心坎上,顿顿地疼。
一瞬不瞬望着他眼中厉芒,云芯口气坚决:“臣妾什么都不知,皇上再问也是一样,至于北夏三王子有没有见过臣妾,皇上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龙君佑微微挑眉:“何意?”
云芯面如表情,冷声回道:“两年前,北夏三王子就在宴席上见过臣妾,那幅《望岳》,皇上应该还记忆犹新吧。”
怎么会忘呢?就是那幅波澜壮阔的画,沉重地打击了北夏大王子的嚣张气焰,也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自此以后,他对她的关注逐渐增多,发现她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羸弱简单。
“好,朕信你,希望你不要做出令朕失望的事来。”他深深看她,神色不算凛冽,但也绝算不上柔和,见识了她陷害江彩绣的本事后,还如何像从前那般看待她呢?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她,还是了解的太少了。
云芯心中冷笑,在他眼里,她竟然那么不可信任,刚才的警告,无疑等于在她心中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故作无谓,淡笑着迎送:“皇上若是没有其他事情,那就先请离开吧,臣妾身体有些不适,想要休息一会儿。”
听到她说身体不适,他下意识着急道:“你哪里不适,朕命太医来……”说到一半,他猛然惊觉,她并非是身体不适,而是在婉言送客。身为皇帝,从来只有妃子苦苦挽留,哪有被妃子急着驱赶的,心中微恼,定定站了一阵,看着她单薄宁静的神情,怒意越发强烈,愤然甩袖,扬长而去。
看着龙君佑的身影越走越远,云芯这才撤掉脸上虚伪的淡笑。他又哪知,在那宁和微笑下,藏着的,其实是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他以为他才是最伤心的那个人吗?不,不是他,真正心痛的人,是她,在他逐渐的不信任下,她的心也跟着慢慢苍老,慢慢变硬。
胸口忽然憋闷的难受,她对龙君佑说身体不适,这回倒真的变成身体不适了。
妙雯匆匆赶进房间,见她一副似乎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不由得发急道:“娘娘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太医。”
按住她的手,云芯摇摇头:“无妨,就是有些头晕,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妙雯拗不过她,只好小心翼翼将她扶到床榻边,待她躺好,才道:“那娘娘好好歇着,若实在难受得紧,一定要告诉奴婢。”
云芯轻轻点头,道:“好,你去忙吧,我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妙雯仔细为她掖好被角,又仔细叮嘱了一番,才满含担忧得离开了。
云芯昏昏沉沉睡着,这一睡就睡到了晚间,用了点膳食,又怏怏睡去,这段时间总觉得没什么精神,这两天尤为严重。等第二日略有些精神,在前庭坐着晒太阳时,妙雯从庭院拱门急匆匆跑进来,凑到她身边,神秘兮兮道:“娘娘,奴婢刚打探到一个消息。”
云芯见她眼中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悦,不由得好奇问道:“什么事,值得你这么高兴。”
妙雯左右看看,见没有其他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奴婢听说,朱琳不知怎么得罪了太后,太后一怒之下,下令杖毙,江彩绣不知死活,硬是要出面求情,太后一生气,便要将她一同杖毙……”
听到这里,云芯心口一颤,难道一切如此顺利,太后这么快就要对江彩绣下手了?
妙雯叹口气,恨恨咬了咬牙,气道:“本来这事都要成了,可皇上正好经过,给劝下来了,太后就将杖毙改为杖责,不过这也够她们受得了,至少一个月下不了床。”
“是吗?”。云芯却不如妙雯那般乐观,如果太后真的下令处死二人,她倒是可以免了后顾之忧,可如今二人受了苦,不会记恨太后,只会将这笔账算到自己的头上,她们一旦有了反击的机会,定然会向自己复仇。
“娘娘,你不高兴吗?”。妙雯奇怪道。
云芯肃容道:“怎能高兴?这次她们吃了亏,下回一定会寻机报复。”
妙雯本是高兴过头了,听云芯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要如何是好。”
云芯目光一闪:“唯今之计,只有在她们元气未恢复时,尽快除去二人。”
“娘娘想好办法了吗?”。
妙雯的问题,也正是云芯烦恼的来源,龙君佑已经不信任她了,如何在龙君佑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解决二人,这是她最难以抉择的,一旦失败,她将失去一切。
“娘娘,不如求助柔兰姑姑吧?她是宫里的老人了,有些娘娘不方便出面的,可以让柔兰姑姑托人去办。”妙雯见她为难,于是提议道。
云芯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境况,确实需要柔兰的帮助,于是对妙雯道:“我写一封信,你帮我带给柔兰,见了她不用多说,把我的手书给她就好。”
“嗯,我知道。”
云芯起身,向内殿而去,妙雯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经过前殿的影壁时,忽然看到一道蓝色影子快速一闪,云芯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本不在意,一旁的妙雯却道:“咦?奴婢刚才好像看到一个人跑过去了。”
云芯眸光一凝:“是吗?你看清楚了?”
妙雯不确定道,“要说看清,也不算看清,反正就是看到一个人影,就那边跑过去了。”妙雯伸出手,正好指向影壁的方向。
妙雯若是不提,她还不曾在意,听她这么一说,云芯才感到奇怪,那些奴才何至于见了她就跑,她自认为平时待下人不错,应该不会有人这般怕她,这般匆忙逃走,实在令人怀疑。
“妙雯,写信给柔兰的事情暂且放一放,你去给我查一查,今天都有什么人来朝晖殿,其他宫人异常的举动,你也要给我查清楚。”
“娘娘怀疑朝晖殿里有内奸?”妙雯听出她话中之意。
云芯望着影壁的方向,若有所思:“是不是内奸,我不敢确定,但刚才跑掉的那个人,一定有问题。”
妙雯也将目光投向影壁,想起刚才一闪而逝的影子,也觉得不寻常:“确实很奇怪,没道理见了奴婢和娘娘就急着跑走啊。娘娘放心吧,奴婢一定竭尽全力,查出这个可疑的人来。”
云芯点点头:“嗯,一定要快,最重要一点,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会有些困难,但如今的状况,可谓是虎狼环视,容不得一丝差错,否则,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