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她的呆滞与自讽,龙君佑却是喜悦与悲痛交杂,为什么他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个真相,当初,他要她时,虽是药性所驱使,但那种欣悦与渴望,却不是药性可以给予的,他自以为那夜的人是经江彩绣,可如果是江彩绣,他怎能一点排斥都没有,明知有异,却只是草草调查了一番,如果那时候,他肯多花些功夫仔细探查,也许就不会有这些年的误会和分离,她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想到当初差点夺走自己亲生骨肉的性命,龙君佑禁不住浑身冷汗直冒。
秋菊见云芯不说话,急得直拉她裙摆,“娘娘,救救奴婢吧,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的,求您了”
云芯心口一阵炽热,汹涌的气息几乎要涌上喉头,她一把扯开裙摆,后退数步:“我凭什么要原谅你?就算你是迫不得已的,难道就能抹杀伤害我的事实?”
秋菊一愣,随即又扑上去,抓着云芯的脚,砰砰地磕着响头:“娘娘,奴婢真的不是有意要害您的,奴婢要不这么做,江昭仪会杀了奴婢的,娘娘”
江昭仪?她还是昭仪吗?云芯即便四年不曾踏足皇宫,但也知道,江彩绣既然能在宫中就留,那么她的身份,就不可能一成不变。
转向龙君佑,打断他正处于震惊中的回忆:“皇上,江彩绣现在时什么位份?”
龙君佑依旧没有从极端的震撼中回过神,听了云芯问他话,只失神地回道:“贵嫔。”
贵嫔?哼,她处心积虑这么久,原来也只得到个贵嫔的位份。若是以前,她尚能不计较,但此时得知骆羽竟是龙君佑的骨肉后,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江彩绣,那种恨,几乎深入骨髓,永远也无法消除。
“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皇宫的?”云芯转向脚边跪着的秋菊,听她的口气,似乎还不知道江彩绣已经晋升为贵嫔的事情,这么说,秋菊应该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不在皇宫了。
秋菊又惧又怕,就指望云芯能够开口保她一条命,所以听到云芯问话,想也不想立刻答道:“奴婢三年前就离宫了,因为奴婢知道许多江昭仪的秘密,所以她要杀奴婢,奴婢之前和宫里的一名老嬷嬷相熟,拖她将我偷偷送出宫去,奴婢在宫外的日子,每天都提心吊胆,就生怕江昭仪来索命。”
云芯听得有些不耐烦,打断道:“那你又是怎么落到北夏人手里的?”
“奴婢也不知道,总之他们找到奴婢后,就将奴婢带去了北夏。”
“这件事是江昭仪一人所为吗?”。这是云芯迫切想知道的,她不信那样天衣无缝的计划,只需江彩绣一人就可以做到。
秋菊抬起头来,怯生生瞧了眼云芯,又突然低下头,声音极小:“还有……有朱琳,和……和淑妃娘娘。”
没有过多的惊讶,这是她早就料到的,只是没想到,骄傲如淑妃,竟然也会帮助江彩绣,与她联手对付自己,看来她唐云芯,在她们的眼中,确实地位不小,竟需要这么多人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她,不知是她们高估了自己,还是自己低估了她们。
龙君佑此刻已经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听了秋菊的话,愤然一脚踹上她的心口:“狗奴才,你们真是胆大妄为”
秋菊在地上滚了两下,整个人因为疼痛而蜷缩起来:“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龙君佑实在气极,冲上前欲再踹一脚,耳边却传来拓跋朔调侃的话语:“踹死她也没用,她只不过是个听主子命令行事的奴才罢了,难道皇上就只有这点冲奴才发火的本事?”
龙君佑怒然转身,厉吼一声:“拓跋朔,你给朕闭嘴这是朕的家务事,与你无关”
拓跋朔冷笑:“与我无关?若不是我找到这个贱奴,你能有机会知道真相?”
是,他说得没错,若不是他找到秋菊,或许这个真相,将会永远深埋。但是,他为什么大费周章地寻找秋菊呢?骆羽是谁的孩子,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找到秋菊了解真相,目的只会有一个,就是用骆羽来威胁她,甚至威胁龙君佑。
虽然已经猜到,可她绝对不会让他如愿。
微蹙眉心,表面看来,她心情平静,可实际上,却早已翻天覆地。她要做的决定,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轻拉住龙君佑的手,云芯转身向后:“走,不要管骆羽了。”
龙君佑惊诧,拓跋朔也呆住,云芯却一片平静,牵着不知所措的龙君佑远离拓跋朔的包围。
走了几步,龙君佑突然甩开她的手:“云芯,你疯了,骆羽是我们的孩子”
她平静地看着他:“就因为这样,拓跋朔才有威胁你的把握,等你平安回京,小羽自然会没事。”
“什么叫自然会没事”龙君佑重重捏住她的肩膀,气息不稳:“云芯,朕错过一次,不想再错了,你和小羽,朕一个都不能失去。”
望着他,云芯眼中依稀有水光闪烁,只是一闪之间,没等看清,那双眸子又恢复到冷漠一片:“您是皇上,是九五之尊,这天下若没了您,百姓就要受苦遭殃了。”
他没反驳她,而是问:“只是因为百姓吗?你自己呢?怕朕会死吗?”。
她紧紧咬着唇,简单的答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忽然轻笑一声,用力将她揽进怀里:“朕不逼你,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放开她,转身便向前走去,云芯一急,想要拉住他,他却走得更急,直到走回拓跋朔面前:“说吧,条件。”
拓跋朔被两人的举止弄得有些懵,好半天才定下心神,看到龙君佑最终还是回来与他谈判,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果要用你的命来换呢?你会答应吗?”。
如他所愿,龙君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那种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恨意,看在拓跋朔的眼中,却极为受用:“怎么?不愿意?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好,如果你能够言而有信的话,朕可以答应你。”几番脸色变化后,龙君佑忽然平静道。
拓跋朔看着他,勃然而怒:“龙君佑,你把我拓跋朔当傻瓜吗?”。
龙君佑冷冷一笑:“怎么?三王子不敢相信?”
拓跋朔警戒地向后退了一步,此时此刻的龙君佑,忽然让他有些捉模不透。他本该是挣扎的,矛盾的,煎熬的,可他表现出来的,却让自己失望至极,目光投向远处的云芯,只见她站在原地,呆呆望着龙君佑,脸上有与他一样的震惊不信,还有一份感动。
正是因为这份感动,令他心中莫名愤恨,从身后士兵手中抓过骆羽,拔出腰侧的匕首。云芯与龙君佑皆是大惊,因龙君佑离拓跋朔最近,所以他只能先出手,。他出手,那些跟随在侧的大内侍卫也同时出手,可就在这时,发生了众人都意料不到的事情。
一支羽箭,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破空而来,不偏不倚,径直射向拓跋朔手中的骆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滞,幸好拓跋朔反应快,手中匕首一扬,冷光划过,“叮”的一声,箭矢被劈为两截,掉在地上。
云芯的脸色早已煞白如纸,身体里的力气也像是被抽尽了一般,软倒在地。
可就在所有人刚刚放下心的同时,周遭又突然袭来一阵密集的箭雨,目标不仅仅是骆羽,还有拓跋朔,甚至连龙君佑也被笼罩其中。因为怕箭矢会伤到云芯,龙君佑来不及思考,身形一转,将瘫坐在地的云芯抱起,躲开一波*密集的箭雨。
云芯紧紧搂着龙君佑的脖子,目光却投向不远的地方,始终不肯移开。
拓跋朔带着骆羽向后倒退了数步,才刚站稳脚尖,那密集如蝗的箭雨又撒了过来,幸好有北夏士兵及时在前阻挡,张开盾牌,将箭矢全部挡在盾牌之外。
或许是看放箭伤不了他,密林中突然窜出无数的蒙面人,个个手持利刃,向拓跋朔的方向杀去。
盾牌用来抵挡箭矢还可以,但若是近身搏杀,盾牌反而成了累赘。蒙面人武功虽不算高,但胜在整齐划一,进退有度。北夏的士兵渐渐支撑不住,严密的防护被打开一个缺口,有人冲杀了进去。
也许在此之前,云芯和龙君佑还会认为这些人是来对付拓跋朔的,可当那缺口打开,蒙面人冲进去,手中的利刃全部朝着骆羽而去的时候,一切真相已经明了。
令云芯颇为欣慰也十分不解的是,拓跋朔早知这些人是来刺杀骆羽的,但他仍旧全力拼杀,没有放开骆羽。
“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朕去救人”眼看拓跋朔力气不济,龙君佑对围在身边却不动手的大内侍卫吼道。
见皇上如此动气,众人连忙加入战局,与蒙面人周旋。
龙君佑双拳捏得紧紧的,凝声朝前方道,“给朕抓活的”
见势不妙,其中一个蒙面人向其他人打了个手势,转瞬间,所有围困在拓跋朔周围的人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龙君佑暗道一声“算他们走运”,刚准备上前夺回骆羽,一个蒙面人突然又返了回来,事发突然,又在众人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蒙面人一掌打向拓跋朔身边的骆羽,“哇”的一声,骆羽一口鲜血涌出。
“找死”同时,拓跋朔一声冷喝,匕首狠狠刺进男子的脖颈,顿时血花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