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夫难求 卑微宫女 第157章 宿命之路(三)

作者 : 钦寒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从蒙面人出现,直到气绝,前后不过眨眼的时间,蒙面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骆羽也昏了过去,彻底失去意识。

云芯来不及多想,连忙抱起地上的骆羽,心疼地抚着他的额头,抽出袖中丝绢,轻拭他嘴角的血迹。明明已经恐惧得不得了,除了手抖得厉害,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龙君佑也急忙靠过来,想从云芯手里接过骆羽,可她抱得紧紧的,根本不容任何人从她手里夺走骆羽。

龙君佑在她耳边轻声安抚道:“云芯,把骆羽给我,他受了很重的伤,需要立刻治疗。”

云芯两眼无神,只知道抱紧骆羽,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龙君佑叹了一声,倾过身子,用力拥住了她。暖暖的气息,顺着他的胸膛,温暖了她冰冷的身躯,也逐渐温暖了她一颗紧张害怕的心。

“云芯,给我,把孩子给我,我不会让他有事的,你信我。”龙君佑伸开双臂,声音轻柔,却蕴含着坚定的力量。云芯抬起头,短暂的相视后,她慢慢挪动身子,将怀里的骆羽递给龙君佑。

接过骆羽,龙君佑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翡翠玉瓶,倒出里面的药碗,送入骆羽口中。在将玉瓶揣回怀中时,他转头对云芯解释了一句:“这只是大补之物,可调养受损的内脏。”

云芯只淡淡一笑,手中的丝绢,擦拭着骆羽额头上的细汗:“我知道。”

他像自己解释,因为怕她不信任他吗?此刻的龙君佑,应该是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杯鸳鸯合卺酒,当初的她,对他也深信不疑,那杯酒,她毫无顾忌地饮下,换来的,却是他的背叛,他怕,怕她不再相信他,怀疑他,甚至防备他。

云芯苦笑,按照常理来说,她确实应该怀疑他的,曾经的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无法回归到当初。可不知为何,现在她能相信的,居然只有他。

龙君佑抱起骆羽,站起身:“骆羽伤得很重,我们必须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给他治伤。”

云芯随他一起站起,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在经过拓跋朔时,却一晃而过。

拓跋朔不解,他本以为云芯为了骆羽,肯定会屈尊相求,可她竟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这不能不让他感到奇怪。

云芯脸上没有表情,她知道只要自己亲口求拓跋朔,他一定会撤兵,可现在不是个人恩怨的问题,是两国的政治交战,她不会插手,更不会出面请求。

拓跋朔等了许久,却不见她开口,再看骆羽,已经面色苍白,气息微弱,若不尽快救治,恐有生命危险。他不想今后云芯因为此事而憎恨他,况且,骆羽已经回到他们手里,龙君佑身边又有大内侍卫相护,现在交手,他不一定能占得了上风,不如就卖云芯一个人情。

“今日一切作罢,下回见面,我定然不会再手下留情。”拓跋朔说着,弯在死去的蒙面人身上翻找一通,忽然手下一顿,握着一枚漆黑的令牌,随后抛给龙君佑:“我想这件事不需我来插手,皇帝陛下最好回去仔细派人探查一下,看看这个想要杀你儿子的人究竟是谁。”

一道冷光划过,龙君佑伸手接住令牌,漆黑的铁牌上,三个篆刻的大字清晰明显。

“禁卫兵?”眼瞳微眯,狠狠捏紧了令牌:“龙承轩……”这禁卫兵之前一直隶属昱王统领,自从谋逆事件后,禁卫兵的调度权就交给了龙承轩,如今令牌在手,一切已经昭然若揭。

云芯在龙君佑拿到令牌的时候,便看清楚了上面的字,她也知道,禁卫兵是属于巽王统辖管理的,可这枚令牌,一定不是龙承轩发出的,因为在多日之前,龙承轩曾告诉了她,他调度禁卫兵的令牌,已被人偷窃而去,他以身犯险,就是想要引出那个背后捣鬼的人,从而寻回丢失的令牌。如今,令牌在这些杀手的身上出现,不能不令人怀疑,对方是否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打算在解决她的同时,顺便栽赃给龙承轩,令龙君佑和龙承轩之间矛盾激化,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人,好深沉的心机。

“唐云芯,后会有期。”拓跋朔带着人马后撤,在离去之前,忽然抛下一句话,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快去找大夫。”直到北夏人马撤离得干干净净后,龙君佑才对一旁的一名侍卫道。

那人正准备离去,却被云芯拉住:“不用去,我就是大夫。”

龙君佑怔了一下,或许在他的记忆中,云芯永远都是那个柔弱需要保护的女子,可事实上,她却比自己想象地坚强太多,坚强到有时候,连他这个一国之君,都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放平骆羽,云芯从怀里掏出针包,幸好在离去时,匆忙间还带上了这个,否则,她现在就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扯开骆羽胸口前的衣衫,稚女敕的胸膛上,印着一个青黑的掌印,因为骆羽年幼,身量不足,所以看起来,像是整个身子都变成了青黑色。虽然力持镇定,但仍旧忍住不有些手抖。这两年来,她救了那么多的人,将多少生命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如今,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她只能祈求上天保佑。

龙君佑见她浑身颤抖的厉害,伸出手覆上她冰冷的手背,语声如玉,温暖如三月春风,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小羽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怒气深吸几口气,云芯忽然手腕一翻,那本欲落在骆羽身上的针竟然刺进了自己的手掌心,尖锐的疼痛的从手心里传来,艳丽的鲜红从掌心处渗出,看得出,她不是为自己针灸以稳定心神,而是实打实的得扎,狠狠地扎,那针尖几乎戳进血肉有半寸长,她的手突然猛烈一抖,那是在极度疼痛下的痉挛。龙君佑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地伸手入怀去掏金疮药,可掏来掏去,却什么都没有,正想同身边的侍卫要,云芯却已经抽回手:“不用了,伤口不大,你不要担心。”

说完,不再理会龙君佑,将手里的针放下,从针包里又抽出一根干净细长的针,毫不犹豫地刺入骆羽胸口,接着又取出一根,刺入骆羽胸口的穴道上。此刻的她,已经完全镇定下来,眼中只有骆羽的伤势,不再多想其他。

骆羽的伤很重,如果只靠针灸,未必能够缓解他的伤势,幸好有龙君佑带来的药,那以千年雪参熬制的灵药,对于治疗内伤很有效用,加上她以针灸辅助,催促药力挥发,骆羽的伤已经暂时无碍。

停下手,云芯有种仿佛经历了生死的感觉。当看着骆羽呼吸减弱时,比当年饮下堕胎药还要紧张万分,她实在不敢想象,如果骆羽不在了,她要怎么办。

“云芯,休息一会吧。”龙君佑靠过来,细心地用绢帕为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不用担心,我没事。”云芯微微侧了侧身子,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帕子。龙君佑眼神一黯,敛目垂首,忽然一笑,坐在她身边,随意道:“骆羽没事就好了,妄图害他的人,朕一定不会放过。”

云芯没有说话,她的目光,静静落在龙君佑左臂的伤口上,哪里的血液已经凝结,紫黑一片,在靠近他的时候,却能从清爽的气息中,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你的伤……”她望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给我看一下。”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龙君佑口中虽这样说着,却非常顺从地侧过身子,以便云芯检查。

解开他外衫的腰带,将衣襟剥至身体两侧,明明一个很平常地举动,她的手却有些轻微颤抖,一种尴尬的气氛,萦绕在二人周身。做了两年的大夫了,以往给病人看诊,这样的场景不知减了多少回,可伤患换成了龙君佑,一切却变得不再平常,她稳了稳心神,告诉自己,这不过寻常的看诊罢了,龙君佑也不过是普通的病患。

可越是告诫自己冷静,她就越是冷静不下来,尤其是为龙君佑包扎伤口时,手指尖在他赤luo的身躯上移动,无意触碰到火热的肌肤时,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就变得越来越强烈。

好不容易等包扎完,她像是又经历一次生死煎熬般,长长吁了口气。

为他整理好衣衫,她便别过脸,去照看依旧处于昏迷中的骆羽。

“云芯……”龙君佑伸出手,却在触碰到她的一刹那停了下来,眸光频繁闪烁,似在做着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漆黑的眸子在最后一抹光泽散去前,他缓缓站起身,叹道:“云芯,我不想逼你,虽然我也不想放弃,但旧事重演,却实非我所愿,你……”见云芯还是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最终一丝希望也彻底寂灭,唇角微牵,想笑却笑不出来的苦涩:“我会派人一路护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这里不安全,战事怕是要持续很久,还是去一个离这里比较远的地方为好。我……我走了。”

龙君佑缓缓转身,寂寞的凉意,在心口逐渐蔓延。

“等等。”身后,陡然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云芯起身,慢慢接近他的背影:“我跟你一起回宫,但我有一个条件。”

喜出望外,他猛地回身,“什么条件?”

一字一句,字字清晰,“皇上必须以皇贵妃之仪,迎我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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