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法子?”
“其一就是用另一个人来换,从国内再选一个人来代替为质。”
如果让云国的另一个人来换她回国,便只有皇长子云珏与二公主云瑾,但两个人都还是小孩子,当年小云芷来蒙国就没少受罪,而今又如何忍心让另一个孩子还代替她?哪怕是在争储,也是他们背后的外戚在作怪,平白无故的去害一个孩子,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显然是知道云芷不会考虑第一个办法,估模着她想清楚了,兰简兮又道:“其二便是云国割地,用城池来换得归去。这个办法相比来说,你比我更容易回去,当初来到蒙国的时候,宁熙帝只有你一个后嗣,你的地位自然是重之又重,现如今你有一双弟弟妹妹,于云国来说已经后继有人,即便你再不回去也无妨,所以如果云国愿意割让城池的话,你便可以回国。”
眉山目水间浮出思索的神色,了然之后,又是凝聚了一片疑惑。
按照他的说法,这个方法确实极其可行,并且难度不算很高,远比连青佩说的容易的多。
然而连青佩应该是知道时局的,以她之聪慧,又为何想不出这个办法?
难道是云国不愿意割让领土来换她这个长公主回去,所以连青佩才主张先从蒙国入手?
虽说她不在云国,但是云国的储位之争一直都没有停歇过,云珏的外戚一直都极力主张宁熙帝另立储君,而静安王世子云潇则与之分庭而立,其身后还有一群追随者,这几年都一直在为她这个长公主在朝堂上据理力争。
云潇说起来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表哥,两人是青梅竹马,自幼亲厚,大抵也是因为这样,云潇才会一直不遗余力的帮着她。
如果按照兰简兮的办法来做,云潇应当是不会反对的,那么,回云国便真的是指日可待了。
然而,事情说起来是简单,做起来还需从长计议。
“这么说起来,倒甚是可行,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虽说办法想好了,但是蒙国这边,两个人的步调还是需要一致。
他随口道:“我啊,需等一等,大约明年吧。”
“为何?”
他眨了眨眼,口中轻轻道:“还有一些事没有布置好,我需要一些时间。”
云芷深深的看入他的眼中,心里是明白了,还是问出了口:“你想怎么样?”
他扣住慕隐离,说要对付蒙国,他可以回国却迟迟不归,自然是有所图谋。
以他的手段,若是回得兰国,登上储位必然不是问题,听说昭清帝对他又是宠爱万分,许是会提前退位给他也说不定,到时候他执掌大权,与蒙国一拼也未尝没有可能。
如果他有一天真的拿下蒙国,然后呢?
当年坤武帝发动三国之战,不就是想统一三国么?
他也望着她的黑眸,“我想的,不过是讨回我所遭受的,得到我所想要的。”
低沉柔和的嗓音仿佛贴在耳畔,无端端的生出了暧昧。
云芷有些愣神,“你……想得到什么?”
一路上恍然失神,也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黑的,府里的马车先派了回去,云芷一路步行回质子府,訾衿跟在她的身旁,一如往日那般不言语。
蒙京的夜市很是热闹,霓虹彩灯挂满道旁的商铺,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点也不比白日安静。
“小姐,好心的小姐,求求您行行善吧,我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求求您给我几个铜板吧……”
哀求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只见脚下跪着一个脏兮兮的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一条胳膊残断了半臂,说话的时候已经有气无力。
訾衿不动声色的走上一步,将少年打量了一遍,没有觉察出异样,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看着少年可怜,云芷模了模口袋,才发现自己没带一分钱出来,问訾衿,訾衿亦是身无分文。
模到腰间的玉佩,心想这能值不少钱,质子府里也不缺这一块玉佩,便想扯下来给那乞儿。
訾衿却拦住她:“你给玉佩,会害了他。”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云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附近的货摊,道上的行人,还有一旁行乞的老少,在她看去的时候有不少人低下了头。
那乞儿见她又收回了玉佩,一时急起来,“小姐,求您……”激动的想抓住她的裙裾,却不料被訾衿轻轻一挡,顿在原地再也动不了半分。
云芷叹了口气,不忍心却又没办法。
訾衿看在眼中,垂眸看着乞儿:“去南街梁记当铺,说我让你去的,可以拿钱。”
那乞儿一听,连忙叩头道谢,旋即又一脸疑惑的看着訾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是谁?”
訾衿却不想再理他,“就这么说,即可。”
“梁记当铺与你有什么关系?”那乞儿走后,云芷满是怀疑的望着訾衿,暗道訾衿不会是忽悠人的吧?
看到她眼中的质疑,訾衿眼中竟荡开了一丝笑意,恍惚中有几分宠溺的意味,“我救过那的掌柜,他一直想报恩,这样的小事,他必不会推辞。”
灯火交映之间,他精致的容颜越显清俊,引得路旁的少女都不住拿眼偷偷看她。
云芷没看到他眼中的温柔,兀自嘀咕道:“要是那人带上自己的朋友一起去,岂不是坑了人家?”
訾衿眼中越发的柔和:“既然是生意人,自然知道,如何精明打算盘。”
听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确实有道理,然而明白过来,又不由讶然,訾衿的心思也有这么多小道道呀。
心念一动,她眼珠转了转,很是愁苦的皱着眉叹道:“我想买东西,眼下又身无分文,该如何是好呢?”
訾衿的嘴角扬起一抹浓浓的笑意,四下看了看,目光锁定在一个方向,“随我来。”
走过一座拱桥,两人来到一圈人的外围,只听里面锣鼓声天,还有人在大声吆喝,一会儿惊叹,一会儿惋惜,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众人一阵唏嘘之后,又是一阵锣鼓声天,人群里有人扯开了嗓子喊道:“方才那位公子还差一点就可以得胜了,说不定下一位就可以拿走奖励了这可是上好的兰国沧澜玉,还有没有人敢来的?”
比肩接踵的,訾衿带着云芷穿进人群,这才见空地上摆开了一张桌子,其上放置着一些器具,最显眼的便是那一把长弓,临河的对面是一个靶子,靶上是一个类似转盘的圆木盘。原木盘上有几个红色的标示,两厢距离数丈之远。
“这位公子,看您就是身手不错,可要来试一试这射飞靶?说不定这从来没人拿过的沧澜玉就是您的呢”见訾衿衣着不凡,老板一见他进来,便堆起了笑脸,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极力劝说訾衿参与。
訾衿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在老板跟前晃了晃,莹润华美的光泽直看得老板两眼发直。
他这玉佩虽不是传世名品,却也价值不菲,随意典当不得,比起这里最好的奖品沧澜玉也要好上许多。
“我以此抵押,我输,此玉归你,我赢,沧澜玉一并归我。”
老板咽了咽口水,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心想着如他这样的公子哥儿,什么都不重要,一掷千金只是图一时快活,于是也没想到对方可能会能赢,但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公子,你可想好了,输赢都不得反悔?”
訾衿点了点头,将玉佩交到老板手中,回眸看了云芷一眼,走到桌前拿起长弓,自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随意一搭,弯手拉弓,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原木盘。
一举一动宛若行云流水,纵然是不懂箭术的人,也感觉到了他的气势,顿时都多了几分几分期待。
那老板见到这架势,心道坏了,来了个货真价实的。
手一抖,那比金子还贵的白玉差点掉在地上。老板心里暗暗叫苦,给转动原木盘的伙计使了个眼色,犹是放不下心,只得祈祷訾衿只是空有假把式,或者一时失手射不中。
这一动起来,原木盘上的红点变幻出来的影子几乎快连成线,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有人开始炮轰老板欺负人,然而更多的还是等着看好戏。
对于訾衿的本事,云芷在被从山谷了救回来就知道了,莫说是射飞靶,百步穿杨怕也只是轻而易举。
这会儿,她倒是不为訾衿会输掉玉佩而担心,反是同情起那老板来,小本生意的,风里来雨里去,倒是不容易。
“噗噗噗”几声响,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见几只羽箭稳稳的嵌入原木盘,几个红点无一不被射中。
“好”众人纷纷叫好,只有老板面黑如锅底,死死的盯着那渐渐停下来的原木盘,只觉得那一支支深深吃进硬木中的羽箭都插进了自己的眼里。
然而心疼之下,又不由心惊。
那原木盘是用特制的木料而制,其质地坚硬无比,堪比金石,曾经有不少人是可以射中的,但因为原木盘太过于坚硬,几乎没有人可以射中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