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云歌 第二卷 第五十八章 怜取眼前人

作者 : 嘉沐

回到府邸,蒙谡路过寝房的时候,见到里面已经熄了灯,脚下并未犹豫半分,径直便往书房而去。

“殿下。”女子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却又似浸染了夜露的凉意,生出了几分冷清。

蒙谡的脚步一顿,回转过身,望见檐下白衣的女子,目光有一瞬间的迷离,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旋即,又回过神来。“怎的还没睡?”温软平和的语调,本是有几分做戏,但看着女子单薄的衣着,似是在夜里等了许久,也不自觉变得有几分真意。

脚步也随之迈过去,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批到女子身上,“外面凉,回房再说。”

拥着女子推门而入,点上灯盏,微黄的光线照亮女子艳丽无双的容颜。

蒙谡漆黑的眼眸里光影交错,染上了不易觉察的冷意,一眨眼,又与往常无二,“听说你今日进宫去见了南嫔?”

“嗯,毕竟是失了皇嗣,作为晚辈,我自当去看一看。”她的行踪,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没有必要隐瞒。

这话说的句句在理,并无不妥之处。

默了默,蒙谡才漫漫道:“不早了,歇了吧。”

“嗯。”冷姝将他的大氅挂好,缓步走过来为他宽衣,低垂着眉眼,也能感受到头顶那人审视的目光。

但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出声,神情平静恬淡,当真是一个贤良淑慧的好妻子。

解扣的柔胰蓦地被一只大手抓住,她嘴角微微弯了弯,抬起眼眸望着自己的夫君,冷清的眸子里不染半点情绪。

“刺客一事,是你做的?”虽是询问,语气却分明是肯定的。

冷姝缓缓垂下眼眸,“是。”

头顶的人没有说话,她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轻轻道:“我说过,会帮殿下得到殿下想要的,殿下还差一个契机除去三皇子,那我就为殿下制造一个契机。”

腕上猛地一痛,只听蒙谡冷笑了一声,下巴被他强行抬起,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眼眸,“我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有这样的本事。”

冷姝望着眼前那张俊雅无双,也冷峻无比的面容,目光里是倔强的不悔,语声却依旧冷冷清清,“如若殿下觉得我逾越了,便惩罚我吧。”

蒙谡沉凝的目光仿若冰刃,直刺入她的眼中,似要从此看透她的心里的想法。

下巴的力量骤然撤去,只听蒙谡淡淡道:“下不为例。”

“多谢殿下。”依旧冷冷清清,似乎未尝因为紧迫,或者放松而改变分毫。

转身欲去铺展床铺,白色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曳,似雪一缕,蒙谡眸底划过一丝光芒,转眼瞥见她的背影,一时有些失神。

身子突然被抱住,熟悉的男性气息带着火热的温度,将冷姝整个人裹住。

狠狠的被压倒在床上,只听“嘶”的一声,锦帛断裂,蒙谡一把扯开她的衣衫,露出大片雪白娇女敕的肌肤,火热的唇带着狂热啃噬而下,最终咬住那颗女敕红的樱桃。

一阵麻痛袭来,冷姝脑海里却想起了昨晚他在梦里喊的那个名字,冷清的眸子里云波翻涌,浓重的氤氲遮住真实的情绪。

她弯起了腰,用力的撤掉蒙谡的外衣,拉开他的里衣,往他光洁的肩头咬了一口。

蒙谡猛地一颤,深邃的眸子里光影交错,似是她的动作激怒了他,突然发了狂的撕去她身上的布料,托起她不盈一握的纤腰,猛地身子一挺,狠狠的冲进去。

一个女子竟敢如此放肆的谋害皇族,今日是蒙祺挡道便将其除之,明日又是谁?

她到底还是冷家人,冷家人果然野心勃勃

他告诉自己,同时力气又大了几分。

粗暴的动作引得一阵刺痛,冷姝咬着唇,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皱着眉,目光清凌凌的望着他——

纵然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会让他反感,然而她不悔,心甘情愿承受他对冷家的怨怒,只恨,只恨他心中无她,而是另一个女子……

他的动作越发的激烈,冷峻的眼神一直紧紧的盯着身下的女子,见到她越来越不堪忍受,一次比一次更加的大力的进入,仿佛要破碎她的伪装。

“嗯……”终是忍不住申吟出声,目光有些迷离,却固执的望着身上的男子,动作开始变得主动起来,似是要抓回主导权。

四目相接,在狂热的结合中自有一份坚持,各自眼中还有着不自觉地复杂。

这一晚,蒙谡要了一次又一次,直至精疲力竭,再也无法思考任何问题,才放开同样精疲力竭的冷姝,两人背对而眠,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寒气灌进来,直冷得叫人心慌。

清晨,云芷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大好,只是发烧让她有些无力,胃口也差了许多,早膳只吃了一小碗清粥,便让人将膳食撤了去。

病过这一次,觉得日子不能再如此蹉跎下去,再怎么样,淡玉也不会回来,眼下最该做的事,当是准备报仇,报她被一次又一次暗算的仇,抱淡玉被害的仇。

然而她在这里本来自身难保,所以这件事一定要做好完全准备,势必要一击得胜,且绝对要保全自己和身边的人,同归于尽是最傻的选择,便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会这么做——

人都没有了,报仇何用?

将这件事想开,她的心胸也开阔起来,寻了时间向连青佩了解了一下云国的情况,盘算许久,决定暂且模清楚对方情况再做决定。

这个时候,连青佩却告诉她另一件事——南枝流产了。

这件事是前两天发生的,当时她正是悲痛,一来怕她承受不住,二来也是想到她大概听不进去,便索性没告诉她。

这件事牵还连到另一个受宠的妃子,眼下已经被打入冷宫,只怕有生之年再无翻身之日。

云芷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淡道了一句“知道了”,便没了下文。

质子府素来是非多,连青佩本来也不想多管这事,见她也没放在心上,便也没再说什么,想着还有一件事,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说的好。

“没事了?”正准备走,蓦地听到云芷问了这么一句,连青佩抬眸,触及她无波无澜的目光,顿时心头一凛。

旋即定下神来,“说起来确实还有一件事,兰国九殿下私自出离,被禁卫军查出,戒严又加了五个月。”说话的时候,连青佩细细留意着她的神情,只见她表情淡淡,半垂着眼眸,叫人看不清半点的情绪。

云芷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不经意瞅着外面晴日朗朗,赫然发觉外面竟然有了一些绿意,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春。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走到了湖畔柳下。

云芷走过去,怔怔的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靠着一棵柳树,慢慢的坐了下来。

冰凉的地气透过厚实的衣衫浸入肌肤,湿润寒冷的清风迎面吹来,带着泥土芬芳,却是分外的舒适,原本纷乱不堪的心也平静了几分。

先前还以为是梦,醒来的时候发觉嘴里有些不对味,便觉得昨晚的感受都是真实的,原来他真的来过。

得知这一点,胸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微暖,酸胀,却分明是满足的。

她不愿意有这样的感受,可终是骗不了自己的心,自己真的已经放不下他,就是喜欢与他在一起,就是喜欢被他呵护,便是怨他,也改变不了心中有他的念想。

可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旋即又想到那个白衣如雪的男子,他所有的念想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可她给不起他想要的,也无法承担他的情意,但又要如何不伤害他,放开他?

“咔哒”一声轻响,地上有一根树枝被踩断,那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似是被这一声响吓住,又似是担心惊扰了树下的人,一时没有向前。

云芷睁开眼,见到几丈之外端立着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精致的容颜若刀刻一般,深幽的眼眸里流露出丝丝心疼。

她别过脸,不忍去面对那眸子里溢满的情愫。

“地上凉。”訾衿走过来,轻轻说道。

从她上次回质子府后,这是他第一次与她说话——

千般心伤,万般无奈,却终是抵不过对她的牵挂与担心。

见她不言不语,一动不动,抱着腿缩成一团,訾衿眸底划过一丝怜意,旋即似是坚定了什么,半跪下来,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抱起来。

本能的想抗拒,可清浅的青竹香包裹住她,叫她心头酸软不已,如何也动不了半分。

难得的温顺让訾衿心底柔软无比,许久未曾有过的满足填满胸膛,脚下的步子放得愈发的轻缓,似是担心惊扰到怀里的人儿,只希望这一刻能漫长一点,再漫长一点。

感受到他目光里的柔情,云芷心里仿佛被堵满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经过几个回旋,才艰难的开了口:“訾衿,如果我说,我不是以前的云芷,你会怎么看我?”

觉察她身子的僵硬,訾衿的心沉了沉,听到她的问题,又放了心,眸底多了一份自责:“你忘了以前的事,怪不了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惭愧,让她更加难以开口,“可是,我不是在云国时候的云芷,也不是来到蒙国前几年的云芷,我只是现在的我……你,不必如此待我,我受不起……受不起……”

喃喃着最后几个字,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一时没有说话,失神般的凝望着前方,思绪仿佛回到了久远的回忆里,“其实我早该明白,你与以前不一样,云国的你,前几年的你,还有现在的你,其实都不一样。”

“人都是会变的,现在的你,与以前的你,自然也不一样,以前是我太固执,从来没去考虑过你的想法,其实,我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垂眸望着她,唇畔的清浅的微笑,柔软而温暖,“以前的我在意的,是以前的你,现在的我在意的,是现在的你。”

“所以,你无需承担什么,只要,别让我再错过你,可好?”

他轻轻说着,话语里小心翼翼的请求让云芷心头一酸,所有的拒绝的话都梗在喉头,不知如何说出来。

根本无法拒绝。

不管她愿意与否,訾衿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生死不相离。

可哪怕她怨那人,也还是放不下他,哪怕是跟他没有未来可言,心里也没办法再放下第二个人……

云芷缓缓的闭上眼,在黑暗中感觉到訾衿轻若蝶翼般的吻落在额头,始终无言。

…………

这日之后,訾衿却没再提起这件事,只是不说话的时候,笑容比往常多了一些,偶尔竟有了其他的表情,如若是在以前,云芷定然会惊奇不已,但她知道訾衿是不想让她为难,以默默的方式让两个人走近。

如此倒也解了云芷的一时之围,相处起来也比以前自然了些,让她可以暂时放下这些纷扰,去做亟待解决的事情。

解禁后的第二天,云芷打听了宫里的消息,让连青佩准备了些许调理身子的方子,恰好了时间,便带着人出了府,去宫里探望南枝。

南枝所住的寝宫化作黎南宫,以前住在这里的妃子,曾经出过好几个皇后,在后宫中有些特殊的象征,乾文帝将她安排在这个地方,说是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一个“南”字,但如南枝这般无根无底的妃子,断然不可能飞升成一国之母,明面上看着风光,暗里却是众矢之的,这一次的流产,只怕与这个原因有所关系。

才到黎南宫外,正等着人进去通报,宫门内就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着明紫华裳,容颜艳丽若三月春桃的女子,其后跟着数名宫人,颇是浩荡的朝云芷走来。

望着冷姝渐行渐近,云芷清丽的容颜上无波无澜,眉宇间既有女子的端庄明丽,也有女子少有的潇洒英气,各异的气质混合在一起,自有一番美好风姿。

远远的冷姝也在第一眼看到了她,曾经的疑惑再次升起,这个人当真是她认识的那个云芷?

两人走近,都不约而同的打量了一下对方,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微妙。

“芷公主。”

“七皇妃。”

两人仪态翩翩的相互施了个礼,温文而不亲切。

“七皇妃来看南嫔娘娘?”云芷笑容淡淡的问道。

冷姝的笑容更加浅淡,“是,我作为晚辈,自当来探望。”

两人并没有什么可说的话,点到为止结束话题倒是十分默契,擦肩而过的时候,云芷突然问了一句,“他对你可好?”

冷姝淡漠的面容有了些许波动,很快又与往常一样,她定定的望着云芷,只见云芷的嘴角含着一丝如烟似雾般飘渺的笑容,漆黑的眸子里不染半点情绪。

这样的云芷,竟然她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很好。”心底却是一阵苦涩,云芷的表情虽是没有变化,但她却分明感觉到了她眼里的嘲讽与不屑。

埋藏已久的怨恨,在此刻渐渐的冒出来,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

云芷垂眸浅笑,轻轻道:“那就好。”

话毕便擦身而过,雪白的裙摆扫过冷姝的裙摆,风中留下浅香一缕,是与以前不同的味道,那熟悉而相似的背影,多了一份从容尔雅的风度,分明已不同往昔。

冷姝的目光蓦地深沉了几分,艳丽的容颜上多了一分阴霾。

身后的目光一直到她转弯才消失,云芷的嘴角轻轻的勾了勾,眼波一转,化去所有的情绪,出声叫带路的宫人快行,自己也加快了脚步。

在一处精丽华美的寝房里,云芷见到了久违的南枝,当下乾文帝的宠妃,南嫔。

南枝的脸色比先前所见更加苍白,人也消瘦许多,满室华贵也掩不住她眉目间的伤愁。

云芷暗叹了一口气,走到她的床前坐下,开口的时候滞了滞,才将她的名字喊出来,“南嫔娘娘。”

南枝一见是她,沉寂一片的眼眸顿时一亮,可听到她喊自己,眼里的光彩又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不过看到她,眼里的阴霾也淡了许多,“芷公主……”

云芷笑了笑,“你今日可好些了?我让连青佩配了些方子,许是比不得宫里的讲究,不过都比较简单实用,平日里也可以照着方子自己调理身子。”

南枝眼眶一热,握住她的手,“公主,我还以为你不会再……”

云芷心底划过一丝惭愧,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你有你的难处,我没办法帮上你,但求你自己保重,我也心安了。”

南枝潸然泪下,思及她才小产,云芷好生的哄了许久,才让她破涕为笑,两人似乎又回到了质子府,一个是孤高侍女,一个是无良公主,吵吵闹闹却不失亲密。

临去前,云芷似是无意的问道:“来时我在外面遇到七皇妃,原来她也与你交好了?”

她与七皇子之间的那点事,蒙京众所皆知,冷姝现在作为七皇妃,立场上应当是对立的。南枝听她这么一问,以为她心里不高兴,急忙解释道:“我与七皇妃并未深交,只是这事之后,她来看过我两次,陪我说了说话而已。”说到这事的时候,南枝的语调明显低沉许多。

宫里的人最是势力,落井下石者素来不乏,这个时候来看南枝的人若不是想巴结她,便是想来看她的笑话,而冷姝做为七皇妃,根本没有必要来巴结南枝这个没有势力的后妃。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来看南枝只会让人觉得她贤惠厚德,同时在告诉其他人,冷家与这位南嫔有良好关系,而从另一个方面开说,她是在拉拢南枝。

看南枝已然误会,她也不打算解释,将着南枝的话问下去:“你们都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说一说宫里的事,有时候给我带一些佛经。”南枝暗叹了一口气,想起前些月听说她与兰国九殿下的事,还以为她是放下了,到底还是在意的。“我知道公主的担心,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但我会时刻小心,不会连累到任何人。”

虽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但云芷没想到南枝竟然如此通透,心里有些酸涩,“宫中不乏骨肉相残之事,何况陌生人,你自己小心便是,如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便知会我一声。”

说着,突然又问了一句,“上次我听你说要找妹妹,可有消息?”

南枝的脸色变了变,垂下眼眸幽幽道:“我一直告诉自己,没有找到便还有希望,可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杳无音信,我真的越来越没有信心……”

复又抬眸看着云芷,突然失了神。

门外突然有人唱喏,屋里的两人猛地一惊,南枝看着云芷,压着嗓音急忙道:“此事牵扯隐秘,还望公主不要告之任何人。”既然云芷问起她妹妹一事,想来是将她的来历调查了一番,上次在假山中她也曾经提及过,当年的事只怕已经知晓不少。

这件事虽然过去多年,知道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可若是让有人之人知道,会害了她不说,必然也会牵连到云芷,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云芷也知其中轻重,点了点头,心里同时有了一番打算。

自黎南宫出来,云芷顺路去了一趟重华宫,先前天冷便没有来宫里走动,后来又戒严了三个月,都快半年没有见到蒙璃,如若让她知道自己进宫又没去见她,只怕明天就会杀到质子府去兴师问罪。

蒙璃果然已经知道她进宫,去到重华宫的时候,茶水点心都已经备好,就等着她这个客人到来。

两人许久未见,要说的话不少,各自将这几个月的经历挑重点说了一些,便已经到了下午。

“算了,我不留你了,免得在外面候着的某人又看我不爽。”蒙璃拿眉眼斜着外面某个方向,端着一杯花茶欲饮不饮,轻飘飘的说着。

云芷淡淡的笑了笑,旋即意识到一个问题,“你都知道他?很多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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