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云歌 第二卷 第六十八章 食色乃本性

作者 : 嘉沐

听他这么一说,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也没有吃晚饭,许是睡着的缘故,訾衿也没给她传膳过来。

既然訾衿都不在意,她自然也不好意思挑食,当即给訾衿盛起一大碗面,送到他的跟前,自己也装了一碗,提起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放了下去,“等等。”

话毕便跑出去,一下子没了影,约莫过了半刻钟,才手里提着一个酒坛子回来,笑得眉眼弯弯,“这个时候,怎么能少了酒?”

訾衿一怔,深幽的眼眸里荡开层层柔波,静看着她利索的打开盖子,直到那满杯的清酒推到自己面前,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不自觉的想起以前她喝酒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如何也掩藏不住——她的酒量很小,几杯就醉,一醉就开始耍酒疯,逮着个人或者抱着柱子就扯开了嗓子,依依呀呀的唱起来,拉都拉不走,所以,以前与云潇一起厮混的时候,云潇从来不敢给她喝酒,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丢了皇家颜面,酒醒后还要秋后算账。

今晚,还是不要喝那么多的好。

端起酒杯,云芷笑吟吟的看着他,“愿訾衿一生无忧无痛,舒心自在。”

訾衿的笑意淡了些许,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复杂——无忧无痛,舒心自在,你可是怕亏欠于我,才有如此期许?

旋即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入喉的酒浆甘甜爽口,却分明化出了一味缠绵的苦涩。

面条虽是有点糊,但味道还不算太差,折腾了一番,两人早已饥肠辘辘,三下五除二便将一锅面条一扫而光,各自端着一杯清酒,将引未饮。

“这些东西,你是在良城学会的?”訾衿突然问道。

云芷心头一跳,杯里的酒差点撒出来,訾衿看入眼中,眸底划过一丝复杂,敛下眼眸装作没有看到。

这些日子做的许多东西,都是她按照前世的记得的方法做出来的,有许多与这里的不同,要说她一个长公主应当十指不沾阳春水,会做这些事确实有些奇怪。

她装模作样的轻酌了一口,“差不多吧。”

“能否……”他顿了顿,目光落到茫茫夜幕里,“说一说,你在良城的事?”

她几乎没有提起过这段日子,虽然在她回来之后去良城查过,但是那人将行踪掩藏得极好,除去知道青竹园的那三个书生追随一个叫做苏微的少年写话本,还有这个少年在韩公子画舫上的惊人之举,其他的一无所知。

有谁会想到,那个混迹于落魄书生与精明商人之间的少年,会是一国之长公主?

便是他,在初初得到消息的时候,也不相信。

没有人知道,当他得知她失去记忆的时候,心境有多么复杂,当年便是这样,她对他的态度全然改变,而今,她会不会再一次改变?

担忧与自责缠绕之间,心底生出了几乎卑微的念头,是不是这一次,两人可以重新开始?

他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看着她,将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记在心底,得知她冷漠的外表后,是一颗惴惴不安,却平和恬淡的心,他以为这是上天眷顾自己,又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却不曾想到,她忘记了蒙谡,心里却有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与那个人所相差的,便是那分离的一个月。

他想知道,自己与她,究竟差了什么。

显然没有想到他会问起这事,云芷先是一怔,直觉中并不想提起那段时光。

兰简兮亲手将她送往青峰山,虽然已经释然这件事,但提起来心里多少有些不快,她也不想加深訾衿对那人的偏见。

那也是她最为真性情的日子,毫不遮掩的,真真实实的她。

虽然现在也放开了性子,然而那些事于她的身份终究太过于不同,訾衿他不一定能接受。

“那一日,擂台上,我是见过你的……”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里,却透着无尽的苍凉与自嘲。

那日初遇谢照被人逼上擂台,他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只是在听到云国长公主这几个字之后,便忍不住出手帮谢照,混乱之际,看到了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眸。

他本来已经认出她来,却因为一个丫头的一句话,一个搭肩的动作,便否认了自己的猜想,他怕自己会再一次认错,就好像那年不相信她已经改变,惹来她的反感。

那厌恶的眼神,自今忆起来,犹如尖刀穿心,扎得他痛入骨髓。

曾经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时候揭开她的面纱,认出她,如今的局面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缘分二字,必须分毫不差,有缘无分空余恨。

云芷心头一阵悸动,想起那日初见訾衿,触及他眸底的复杂,就那么对一个陌生人失了神,眼睁睁的看着他伸手过来揭自己的面纱,他走了之后,犹暗自感叹,谁家姝女如此幸运,能得一人如此深情。

兜兜转转,那人却是自己。

“既是过往之事,便不要去想了。”端起酒杯,发觉杯中的酒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喝尽,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瞥见訾衿杯中也见了底,又给他倒满杯,脸颊染上一片红晕,越显容颜秀丽,明净的眼眸里醉意微醺,眉山目水间,流露出可人的娇俏憨态。

一杯酒又是一饮而尽,接着又倒满杯,更是醉眼迷离,“当然了,快乐的事还是要记着,这叫做选择性记忆,其实呢,偶尔鸵鸟一下,会让人变得更加快乐。”

往事犹若掠影,迅速的划过脑海,如今的她贵为一国公主,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这古代的生活似乎比她前世还要好,可仔细想一想,其实她什么都没有,这身体不是自己的,名字不是自己的,连似海深情,也有半数不是自己的,到头来还亏欠了那么多,害了淡玉一条命,欠了訾衿的一生情,丢了自己的一颗真心。

心里空洞洞的,仿佛缺少了什么,实在难受得紧,只好用杯中酒去填满。

听着她乱七八糟的劝慰,訾衿淡淡的笑了笑,选择性记忆?倒是个好办法。

旋即那好看的长眉蹙了蹙,深幽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疑惑——什么是鸵鸟?怎么没听说过?

抬眸一看,立时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拉住她,“别喝了。”

短短的一句话,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本来是有感而发说出来的话,他还没怎么伤神,她倒是先忧郁起来了,喝酒跟喝水一般,殊不知这酒喝起来甘甜清洌,后劲却大得很,如若一会儿她发起酒疯来……

想起她那模样,想笑又笑不出来,先前那一股郁闷倒是烟消云散了。

云芷顺着那只手瞪去,随即睁大了眼,盯着那张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俊脸,只觉得有些眼花,这是哪来的古装帅哥?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摔开拉着自己的手,她瞪着眼,双手模到帅哥脸上,低声喝道:“别动”

訾衿被她这一喝给怔住,只见她睁着一双被酒意熏得透亮的眼眸,一点点的逼近,而后目光慢慢的划过他清俊的眉眼,最后停留在粉女敕若花瓣的薄唇上。

傻傻一笑,整个人贴上去,便是“吧唧”一口。

訾衿顿时全身一震,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只感觉到唇上那两片温软辗转着,而后被一片湿热舌忝了舌忝,睁大的双眸映出一张满脸陶醉的清丽容颜。

云芷得意万分的抹了抹嘴,“真好吃……”又是一个傻笑,眼一闭,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头涨得几欲裂开,喝了连青佩送来的热汤,才渐渐好了一些。

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昨晚喝了个烂醉,心惊了一阵,只怕自己酒后失言,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旁敲侧击的问起来,得知自己干的最离奇的事,便是占了訾衿的便宜,宽心的同时,又是懊恼不已。

这事本来没人知道的,但是因为她喝得太多,訾衿将她送回寝房的时候吐个不止,将连青佩给惊动了,于是酒后失言,让连青佩知道她都干了什么。

她哪里知道那酒的后劲那么大,许久没有喝酒,压根就将这身体不耐酒精的事给忘了,她也明明记得,前世的酒品很好,喝醉了也很规矩,从来就没出过格,难道是这具身体残留了好美色的习性,或者是,她本质里就是个之人,只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现,在遇到訾衿这样的绝色后就觉醒了?

由于种种的原因,她自毁了长期以来塑造出的英明形象,一下子从高贵长公主,变成了登徒子。

这一整天,她都不敢去见訾衿。

下午的时候,小客厅里又传来了下棋的声音,大概又是墨询在与訾衿下棋,她有些奇怪墨询跟訾衿的交情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好了,但旋即转念一想,也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往日里墨询时常跟她抱怨,因为戒严期还没过,他在兰国质子府里做什么都得偷偷模模的,所以墨询没事的时候,便喜欢往她府里跑,昨日与訾衿棋逢对手,一时起了兴也有可能。

她琢磨了一会儿,没去打扰他们两人,唤上两个侍婢,直往膳房而去。

然而,当她带着刚做好的甜汤从膳房回来,见到屋子里正在对弈的两个人,差点被门槛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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