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云歌 第二卷 第九十七章 树倒猢狲散

作者 : 嘉沐

见两人都了然的望着自己,她呵呵一笑,挨着宁熙帝坐下,旋即正了正色,道:“天子脚下都敢这么放肆,不好好整治一下,那些奸商业协会以为我天家太过宽容,难免无法无天了。既然他们有本事抬高物价,那我便从他们身上刮下掠夺来的民脂民膏,正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取之于民,与之于民……”宁熙帝低声念着这句话,似有所思,突然豁然一笑,深感欣慰的看着云芷。

见宁熙帝赞成自己的想法,她继续说下去:“对付什么样人就要用什么样法子,我确实用了一些非正常的手段,不过并不会伤及百姓。”她自信的一笑,乌黑的眸子里光彩流转,“不出意外的话,五日内,粮价必定下跌,母亲便等着看好戏吧。”

宁熙帝笑得无奈:“你这孩子,哪来这么多的鬼主意,不像我也不像你父亲的。”

笑容滞了滞,她佯作不高兴,“我还不是跟云潇学的,这帮大臣看起来恭敬,背地里没少跟我作对,但从来都没人敢跟云潇过不去,就连蒋太傅都不敢惹,多威风”手掌却紧紧的握起,坚硬的指甲狠狠的抵着柔女敕的掌心,直至刺痛袭来,犹不自知。

宁熙帝嗔了她一眼,却眉眼笑弯了,“又拿云潇做挡箭牌,现在他不在云京,是黑是白都任由你说了。”仿佛想起了什么事,笑意敛了几许,“昨日蒋太傅给我告罪,说近日教导不严,叫小瑾得罪了你,望你不要跟小孩子过不去。”

好一只老狐狸,告罪便告罪,却把罪责推到云瑾身上,更倒打一耙,反说她小心眼儿。

“小瑾还小,一次两次的无伤大雅,但不能就此纵容下去,我现在不与她计较,是因为她小,要是长大之后,她再这么做,我决计不会轻易就算了。”她望着宁熙帝渐渐凝重的脸色,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她若是愿意与我亲和,我自是欢喜万分,如若她不把我当姐姐,而是当做敌人,即便我不伤她,也不能让她伤害我,还有我的人。”

生于皇家,少有真心相待的手足,为了争权夺势而自相残杀的多不胜数,她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好好的待云珏与云瑾,为此,她也愿意努力一下,毕竟他们还小,许多事情都是有希望的。

宁熙帝默默的坐着,神色变化莫测。

她继续说道:“女儿认为,蒋太傅作为小珏与小瑾的外祖父,并不适合做他们的启蒙老师,母亲也知道,前朝的覆灭,与哀帝的外戚专权不无关系。”

宁熙帝眸光一沉,锋芒乍然一闪而过。

前朝的哀帝十七岁继位,照说年纪已经不小,要把持朝政并不是难事,然而,因为他对从小教导自己的舅舅惟命是从,以致大权旁落,外戚专权,最终天下大乱,一分为三。

当初任蒋政年为太傅的时候,也曾有过争议,却因储君已立,外戚不会成为新君的障碍,便不了了之了。

但现在,要想日后手足和睦,不得不再慎重的考虑一番。

见宁熙帝阴晴不定,她苦笑道:“女儿这么说,其实也是为了自己,蒋太傅给女儿的难题,委实叫女儿头痛万分。”

宁熙帝叹道:“蒋太傅是两朝元老,轻重缓急都要拿捏好,这事,且容后再议。”

蒋家根基稳固,她也不期望随便几句话就能重创蒋政年,利害关系先摆上来,让宁熙帝心里有个印记,后面的事情还得看她这段时间能否拿出功绩,实力是否强硬。

至于如何立功……她冷冷一笑,太硬的不行,便先拿蒋家的大财主,卢家来开刀。

却说卢永从蒋府回来,憋得一肚子的郁气,蒋政年要他死撑到底,只要能让长公主无所作为,便是亏了也无所谓。

蒋家这些年对他卢家庇护甚多,要报恩是理所当然,但这些年卢家也为蒋家做了很多事,但凡遇到什么花钱的事,蒋家发一句话,卢家大把大把的银子便哗啦啦的流出去,卢家俨然成了蒋家的附庸。

心底暗恨不已,却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卢家要是失去了蒋家这个依靠,只怕不出十天半月,就会被潇世子给灭了。

回到府邸,还来不及喝一口茶,那负责收购粮食的掌柜便火急火燎的来商议,卢永正烦上心头,见那掌柜神色不对,心顿时一沉,难不成连那些小商户也敢造次不成?

那掌柜瞅着他脸色不好,心咯噔一下,在他凌厉的目光下,吞吞吐吐道:“那些人不同意降价……”

卢永心里窝着一股气,听这么一说,立时怒火冲天:“不降就算了他们爱怎么卖就怎么卖去”

没了他们的粮,还能反了不成?

那掌柜苦着一张脸,艰难道:“他们说,如果我们不买,他们就卖给潇世子……”

“咚——”卢永将茶碗一撂,碗盖滑落下来,当啷作响,茶水溅出来,撒湿了整张案几,“你说什么?”

“不是我说的是那些不识好歹的人说的”那掌柜连连摆手。“他们说潇世子也在购粮,如果卖不到一个好价钱,还不如跟着潇世子挣点好名声,往后也好做生意,左右都不亏。”

“反了”袖子一拂,案几上的茶具哗啦啦的掉下来,摔得一地碎片,整个人因为过于愤怒而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要撕了谁。

那掌柜身子抖了抖,躲到一旁,见卢永脸色铁青,一时不敢吱声。

过了半天,想起蒋政年要他千万稳住,不能让粮价降下来,卢永咬牙道:“买就按他们说的价格买全都买了等这阵子完了事,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

说罢,实在气不过,狠狠的踢了案几一角,却“哎哟”一声,急忙弯腰,只听“咔”的一声响,卢永面容都扭曲了,“哎哟喂——”

夜里,云芷得到回报,说卢大当家崴了脚不说,还闪了腰,眼下躺在床上一直喊疼,据医正诊疗说,没个大半个月的静养,别想下床走动。

卢永受伤,行动也会受制,做起事来势必会受影响,就算卢永后面的事情有安排,但终究是多有不便,那么她就有更多机会可趁。

次日,卢家高价买了大量粮食之后,又从另外一批小商户的手里买了不少,整个云京的储粮,大部分控制在他的手上。

只要不出意外,云潇的粮仓坚持不了两天,必然会售罄,到时候粮价便只会涨不会跌。

兴许是意识到这一点,百姓卖粮的时候,都是尽可能的多买,所以真正能买到粮的人,其实并不多,大部分人还是买不到粮食的,而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却不想京中开始传言,潇世子的储粮丰裕,一时半会都不会买完,闻讯的百姓前去潇世子的铺子询问,虽然没有得到具体回复,但店员的态度无疑是肯定的,百姓因此宽了不少心。

各大商家为了此事又来卢家找卢永,无奈卢永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好由心月复去打理这事,虽然一口咬定那些传言都是造谣,是为了降低粮价的诡计,但因为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众商家对谣言的说法始终持有怀疑,离去的时候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都开始动摇起来。

到了第三日,潇世子的铺子依旧不见断粮的迹象,一些小商贩开始按照正常市价卖粮,这些小商贩虽然生意不大,但其总和却不容忽视,一时间,京中百姓抢粮的势头弱了许多。

卢永躺在床上干着急,夜里听说有人开始不守信用,低价卖粮,他急急忙忙的给众商家发邀请,想稳住众人动摇的心,却不料他忍着痛爬起来,来者寥寥无几。

心知大势已去,他心头一急,一口气没缓上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卢家家主昏迷不醒,消息一下子传开,哄抬物价的商户一下子树倒猢狲散。

这一日,云京的夜晚分外的热闹,众商家开仓售粮,争相抛售,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半夜卖粮的景象。

众商家急于卖粮,价格连连降低,但因为前有潇世子的储粮保证,兼之前几日众商家哄抬粮价,欲谋取暴利,让城中百姓都颇为痛恨,百姓卖粮多去潇世子的粮铺以及与之相关的铺子,是以到了第五日的时候,众商家为了卖粮,粮价已经偏低于正常市价,生意才有所好转。

卢家迫于压力,也不得不低价售粮,至此,云京的粮价恢复正常,而其他的物价也随之回调,渐渐地趋于稳定。

卢永从昏迷中醒来,怎么也想不通,潇世子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储粮?

这个问题,连云潇自己也不明白。

他的储粮确实不少,但要像前两日那样被大量抢购,如何也撑不过三天。

“这件事嘛,当然是本公主自有神通。”

云芷软绵绵的往软榻一躺,舒服的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说道。

云京的事情平息之后,她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奔波了四天,总算是达到了灾区。

这一身的骨架,都仿佛被拆散了一般,一动也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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