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惊怒交加,云芷急剧的喘着气,死死的盯着越走越近的秋水,突然执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的砸向秋水,袖中的暗箭飞射而出,只见秋水轻手一拂,几道黑影便被悉数挡下来,全部掉在地上。
秋水望着倒落在地上的茶壶,里面的茶水已经倾倒出来,撒了一地,“既然公主不领情,秋水只有冒犯了”抬眸望着她,突然眸光一沉,飞身上前。
云芷急急倒退一步,拔出暗藏的匕首,寒光闪烁,秋水猛地往后一退,盯着她手里的利刃,突然笑了笑,“公主果然谨慎,只不过,全是徒劳。”
趁着她说话的空挡,云芷已经退到窗前,试图打开窗子逃出去,却发觉所有的窗子都已经被钉死,任她如何用力也纹丝不动。
秋水没耐性再等下去,拔出一把短剑,只见寒光刺目,转眼便到了云芷跟前。
“叮——”一道细小的黑影打上秋水的短剑,秋水大惊之下,飞身急转,回身一看,顿时脸色巨变——
“公子”
水晶珠帘迷影重重,叮铃作响,一个雪白的人影疾步而入,清俊的面容上略显出孱弱的病态,却无损于他清俊淡雅的风度。
“訾衿……”云芷靠着一根柱子,脸上惊诧难掩。
訾衿手里提着他那把秋水长剑,剑端抵着地面,矗立在珠帘之前,目光死死的定在云芷身上,贪婪的看着,不肯眨一下眼。
云芷心头一酸,几乎不忍再看到他这样的神情。
秋水惊骇不已,他中的毒虽然解了,但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醒来,怎么会这样?
牙一咬,暗暗运气握剑,不管怎么样,今晚的事必须有个了解,便是同归于尽也得完成任务
像是觉察到她的意图,訾衿比她早一步做出反应,只听“铮”的一声,双剑相击,秋水的剑势被挡下来,而他长剑触地,修长挺拔的身姿安然不动。
“小芷,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来收拾。”訾衿慢条斯理的抬起手,剑指秋水,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后,整个人散发出凌厉迫人的气息,不怒而自威。
秋水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旋即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目光在訾衿身上打转,似是想发现什么。
云芷听到他的话,却犹豫了片刻,旋即暗暗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最好能抓活的。
訾衿没有回头,只轻点了点头,她放下心来,转身欲走。
才迈开步子,身后一道戾气袭来,还不及回头,长剑龙吟,短兵相接,秋水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小芷,快走”訾衿向她急声喊道,马上又架起剑,迎上秋水凌厉的招式,却感觉到越来越吃力,而秋水显然已经发觉他的异常,不但没有半点退缩,反而越发的狠厉起来,渐渐的,竟开始占据上风。
她睁大了眼,看到訾衿挡下秋水的重重一击,整个人竟似月兑力一般,狠狠的撞上了身后的柱子,胸口急剧的起伏着,清俊的脸容白得骇人。
“当啷”一声响,訾衿手里的剑被击飞,寒光一闪,锋利的剑刃深深的刺入他的胸口,洁白的衣衫晕开一片艳丽的鲜红。
与此同时,一道飞箭从暗处射出,打在秋水毫无防备的后背,秋水不妨殿内还有其他人,心下大惊,身轻如燕的一个转身,袖里的暗器密如骤雨般的飞射出去。
只听房梁上一声闷哼,便再也没了动静,秋水因发射暗器闪躲不及,腿上又被射了一箭。
“訾衿”双瞳猛然放大,云芷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听到呼声,秋水飞身过去,出手如电般的点了訾衿的穴,雪亮的短剑抵着他的咽喉,“公主要想保住公子的命,便不要过来。”
脚步生生止住,她站在几米开外凝视着訾衿,见到他嘴角挂着的血丝,只觉得眼睛刺痛,心仿佛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狠狠的蹂躏着,痛得无法呼吸。
訾衿躺在地上,虚弱的喘着气,被下了禁制的身体一动也动不了,望着她的目光焦急而沉痛——
屈辱油然而生。
他从来没有被动,不但不能保护她,反而还牵连她。
这一刻,恨不得死去。
可他连死都不能,只求她赶快离开,便是他真的死了,也无所谓了。
“公主要是想救公子,知道该怎么做。”秋水的手因为身上的伤口而颤抖起来,后背与大腿流出的鲜血染湿了半身,在灯火辉映下,说不出的阴森。
手里握着那柄匕首,云芷紧紧的盯着浴血的秋水,目光宛若炙毒的烈火,恨不得将她烧成灰烬,整个人因为愤怒与担忧而颤抖起来。“为什么?我从来都不曾想害过谁,为什么总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为什么非要我死?你们凭什么?啊?”
她厉声质问,双眸已经通红。
秋水却因为身上的伤而变得急躁起来,“这是公主的命,公主如果不想认命,那么公子便会没命”手下一用力,短剑便在訾衿的脖子上印下一道血迹。
“住手”厉声一喝,她急急上前几步,却因秋水作势要再下手的动作顿住,双眸死死的盯着秋水,只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闭上双眸,复又睁开,目光落到訾衿身上,已然变得盈盈似水。
因极端情绪而变得苍白的双唇勾出一抹妖冶的微笑,她凝望着訾衿,眉宇间满是疲倦与愧疚,“对不起……”
似是猜到她会怎么做,訾衿的双眸睁得欲裂,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他的心,柔情似水的眸子里布满绝望——
不要做傻事不要
不忍再去看他的眼睛,云芷垂下眼眸,提起手里的匕首,尽量忽视掉那绝望哀恸的目光,缓缓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利刃狠狠的插入自己的胸口。
血花飞溅,落了一身的桃花。
无力的倒退了两步,踉跄着撞上一根柱子,无力的身体宛若断了线的风筝,缓缓的滑落下来。
小芷
訾衿眼里几乎要沥出血来,挣扎着要爬过去,却一动也动不了,只能死死的望着毫无生气的女子,胸口一阵翻滚,鲜血大口大口的涌出来,延绵了一地。
訾衿……
心中一痛,云芷嘴角溢出血丝,目光里一片死灰,她望着秋水,无力的喘息着,“这回,你如愿了,是谁,谁……”
秋水望着渐渐失去生机的云芷,恍然失了魂。
她突然扯开嘴角,似哭似笑,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公主莫要急,秋水一会儿就去陪公主,公主想知道什么,秋水……”
“噗——”秋水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支羽箭穿过窗纸,破空而来,射穿了她的胸口。
下一刻,门窗被破开,几道人影急急奔进来。
“小芷”
“公主”
云潇带着一群人忙不迭的闯进来,看到殿内一片狼藉,云芷与訾衿全身染着血,登时大惊。
“訾衿——”云潇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满脸死灰的男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便见到靠着柱子,已经闭上双眼的云芷,“小芷……”
“御医快叫御医”云潇双眼血红,将訾衿扶起来,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解了穴道,訾衿一把推开云潇,身体随之无力的跌倒在地上,他浑然不觉,双眸死死的望着那个了悟生机的女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过去,地上拖出一道殷红的痕迹。
为什么不是他死?他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强求了,只要能看着她好好的活着,只要她活着,还不行么?不行么?
死之后,是不是能看到她?只要能看到她就好。
马上,他又害怕起来。
如果上天连死了都不让他们相见,如果死之后他不再记得她,该怎么办?
不,这样不行,不行……
身体里的力量迅速流失,身旁似乎有人影晃动,还有人在急声怒骂,可这一切听入耳中已经了无意义,看入眼中已经了无颜色。
小芷,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你……
次日早朝,长公主遇刺重伤的消息震动整个朝堂,宁熙帝痛怒之下,仅给刑部十日期限彻查此事,叫刑部尚书叫有苦说不出。
与此同时,央霞宫里重兵把守,几步便可见到穿甲带剑的侍卫来回巡视,但凡往来宫中的人,如若没有宫中的凭证,全部收押候审,有反抗者,杀无赦。
长公主的寝殿更是严密守备,便是连为长公主治伤的御医,进出之时也需经过各项检查方可入内,这边御医才走,央霞宫中的一个偏殿里,传来了潇世子刻意压低的声音。
“我真是后悔帮你了,下次打死我也不会再帮你这般冒险。”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子的声音苦笑道:“我更后悔……千算万算,没算到訾衿会来,会让他变成这样……要是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真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女子的声音清越澄澈,带着淡淡的忧愁,满满的全是悔恨。
穿过门前的屏风,绕过一道插屏,便可看到,在一顶青帐之下,躺着一个容颜清俊的年轻男子,他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眉宇间透着浓浓的哀恸,竟有绝望的意味。
床前有一男一女,分别一站一坐,都看着床上的男子,目光极其关切。
如果殿外的侍卫看到女子的面容,定然会大吃一惊——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们重兵保护,因为重伤昏迷的长公主,云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