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贤王?”
赵元偓闻言不禁顿住了,正在往前走着的脚步:“你也知道这个么?”
看着赵元偓狐疑的目光和神情,姿兰突然之间,不知怎么的有些踌躇起来,这个称呼,在现在的宫里面,不会是有所禁忌,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出口的吧?
刚才也只是因为脑海里面忽地出现了这么两段话,因为,接下来,她就替赵元偓,给赵元俨画那幅生辰的贺礼了,姿兰觉得,应该要知己知彼,那样才能把事情做得更好,当然,也是有着想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的因素存在的。
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赵元偓一直都给姿兰留下的温和良善的印象,所以,她就没有再多做考虑,放心的把想要说的话,冲口而出就说了出来。
看着赵元偓突然之间停止不动的脚步,又看了看他疑惑的神情,姿兰慢慢的舌忝了舌忝嘴唇,斟酌着词句答道:“是的,我曾经听别人好像这么叫过,可是,我不知道,这称呼指的是谁?刚才,我突然想到,周王殿下,周王殿下是八殿下,就猜测了一下,就这么冲口问了出来。”
“哦,没事的,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赵元偓又盯着姿兰看了一会儿,这才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的让人感觉温暖:“对,八贤王就是八弟,不过,现在很少有人这么称呼他,因为,他最显著的还是面对蛮夷的战功,所以,很多人都喜欢叫他八大王,还有人喜欢叫他太保爷,你对八弟,很有兴趣吗?”。
“啊,不是的,我没有。”
姿兰实在是没有想到,赵元偓会突然之间问她这个问题,对赵元俨有兴趣?这怎么可能?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要说对赵元俨有些兴趣,那倒是可以的,其实她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有兴趣,可是,姿兰知道,赵元偓这么问,那话里面的意思,就有些不同了,所以,她当然得马上就否认,要不然的话,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罢了,镇王殿下,我们快走吧,到画堂里面去把画画好了,我得赶紧回去,璇儿很有可能这会儿都已经睡醒了。”
“……”
赵元偓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只是又看了看姿兰,这才回过身去,迈步在前面引路,朝着这里的画堂走去。
走进画堂,姿兰一眼就看见,在这个房间正中间摆放着的一张大方桌子上面,不仅砚台和纸笔都已经准备好了,而且,在一旁的一张,同这个桌子一般高的小方桌上面,连各色,可供调配的彩色墨料,也已经到摆在那里了。
画堂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十个太监和宫女,全都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房门前的廊檐下。
皇宫里面的各级规矩森严,这个姿兰是知道的,不过,眼下真的亲自感受了一把,这感觉实在是不一般的,她突然之间有了一种很憋闷的感觉,她莫名的想到,如果真的让她嫁进这皇宫里面来,那她还真的是很难就马上适应呢。
高府虽说也是高门大户的人家,而且,又有燕国大长公主这样的主母,但是,多数时间的规制和约束还是不那么严苛的,姿兰在高府里面住着,毕竟有亲生的父亲和祖母在前面挡着,亲生母亲虽说地位不够高,但是,因为孙子都是她生的,所以,他们几个在家里面的日子,还是可以说不错的。
进了皇宫之后,姿兰总共只去过两个地方,一个是凤仪宫,一个就是翠照宫,这两个地方,她没回去的时候都是事先打过招呼的,那里早就有了准备,也就没有见过什么严苛的阵仗。
姿兰没有想到,跟着赵元偓到这画堂这边来,却可以看见这么戒备森严和规制严苛的场面,看这些人的举止和动作,一看就可以明白,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就算是特意关照了要放松,他们也不可能可以真的放送到哪里去的。
看明白了这一点,姿兰也就不想开口去多此一举的给人添麻烦了,可是,让她这么一路上都看着,这些人连一口大气都不敢顺着出模样,也实在是做不到,她便只能心一横,头一侧,装作欣赏房檐和走廊上的装饰和雕刻,把头稍稍的扬了起来,这样,正好可以避开看见那些个屏息凝神,一副小心谨慎模样的太监和宫女了。
就这样子,姿兰当然只能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跟在赵元偓的身后,移步走进了画堂。
“你等一下,我去拿支笛子来。”
赵元偓进了画堂,先是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的布置,然后又伸手示意姿兰先在椅子上坐下来,这才转身又出了画堂:“你不用客气,想看什么就随便看,或者你可以先下笔画起来。”
“……”
姿兰一抬头,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只见到赵元偓的一个背影,朝着画堂东面的方向去了。
“拿个笛子还要亲自去吗?不过,那两个食疗的方子,看样子还真的是挺管用的。”
看着赵元偓的背影,姿兰自顾自的轻声嘟哝了两句,也就暂时丢在一边,随即,站起身来走向桌边,她却是打算自己先画起来再说,这样可以快一些。
拿起笔来,姿兰目测了一下,又在心头估算了一下距离,便开始从容的落笔作画。
墨是已经都磨好了的,而且,一看就知道,准备得很充裕,完全足够她画完这幅画的用量,看来,这里的太监宫女,至少是有些懂行的。
而且,走近了,姿兰才看清楚,放在一旁小方桌上的那些彩色墨料,也都是分门别类,并且是洒在几个砚台里面的,这样,她就不用再找人来帮忙了,等一下,需要用的时候,只要用笔在那些墨料上面舌忝一舌忝,然后搅拌在一起就可以调出需要的色彩来了。
一看就知道,这样的安排,完全是经过懂行的高人指点过的。
“镇王殿下,没想到,你这边的宫女和太监,是经过专门的教过的,难怪你会让他们这几个在这画堂里面伺候呢。”
姿兰正在暗自感叹,一抬头,却见赵元偓手里握着一支笛子,正巧走了回来,便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随口就打趣了一句。
“你是说,这些墨料的安排和摆放吧?”
赵元偓一路往里面走着,一边瞟了了一眼那两张桌子:“这些,我全都是刚才到八弟那里去借来的,我这里虽说东西也都不缺,但是,因为父皇不允许我经常过来作画,所以,这里可没有这样专业的宫女,刚才你看见的那个,捧着紫檀木盒子的宫女,那就是从八弟那里暂时借来的,八字喜欢作画写字,他身边的那些宫女,都是分门别类教的,他从来都不喜欢混着用。”
“哦,竟然还这么的讲究呢,难怪,这些东西摆得,就算是我自己过来摆放,也不会想得这么的周全的。”
姿兰又看了一眼那些摆放得有条不紊的墨料和纸笔,该有的都有了,一点都不再需要她去操心,这个赵元俨,身边的有多少宫女,围着他转哟?真是够会享受的。
“你开始画了,那我就选个曲子吹起来吧。”
姿兰说完那两句话,也就没有在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消磨,低下头,在画纸上面落下了第一笔。
赵元偓一看,也就不再往下多说了,举起手里面的那支笛子,坐在一旁吹了起来。
婉转悠扬的笛声,顿时在画堂里面响了起来,赵元偓选的是一手舒缓的曲子,那乐音,听了可以让人心情舒畅,并且宁静下来。
之所以请赵元偓在一旁吹笛子,姿兰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不管是写字还是作画,心态是非常的重要的。
赵元偓既会画又会写,只是身体不好,不能亲自作画罢了,所以,姿兰想要听他吹笛子用意,他当然是一听就明白了,因此,特意选了这么一首曲子来应景。
在悠扬而舒缓的笛音之中,姿兰全神贯注的低头作着画,她手中笔,轻巧的落在纸上,很少有发出声音的时候,就算是有声音发出来,那也只是极轻微的“唰唰……”之音。
原先姿兰想好的,想要询问赵元偓的话题,这个时候,她实在是无法问出口了,因为,这样宁静而安谧氛围,这样动人心弦的低音,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就这么去破坏,只能等画完之后,再问了。
赵元偓坐在桌子前面,离桌子不远的一把锦缎长椅上,嘴和手相互配合着,袅袅婷婷的笛音,从指缝之间缓缓的向外面流泻而出,他有些陶醉了。
可是,赵元偓没有想到,让他更为陶醉的,是他的双眼所看到的,那一幅真实而美妙的画面。
那一幅画面,让赵元偓流连忘返,他很想就这样,就这样一直的欣赏下去,他的心头,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冲动,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