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皱着眉头,说了一声“聒噪”,
今日跟随黄元臣一起来的人已经不是昨日里那班人,其中几个练家子也吃了楚昀的亏,一时间皆不敢再上前迈一步,几人僵持不下,皆不发一言守在黄元臣身边,有人试着替他解穴,奈何功力不够,只能眼看着自家老爷保持着扭曲的表情。
洛歆没有去看楚昀,而是安抚着桂芳一家,没多久,在外做活的张大志得了消息回家来,一进门看到这副场景,两道浓黑的眉扭得弯弯曲曲,“桂芳,有没有事?”说话间,视线扫过院中众人,见大丫,虎子,桂芳都只是皱着脸,没有其他损伤,这才松了口气。
这小村镇离县城不远,知府大人坐着华丽的马车隆重出现在张大志家中。
这知府年过五旬,一进门,便觉戾气逼人,特别是在他看到自己的侄儿黄元臣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在园中时,那锋利阴鸷的目光便在洛歆和楚昀身上刺了个遍。
早在通报中,他就知道是侄儿又看上了某家闺女,强要不成,被厉害角色给制了,是以,一进门,就把目光投到了楚昀身上。
他只是一个小小知府,未见过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殊不知眼前之人就是这天下之主。
洛歆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那知府的一举一动。
“是你伤了我侄儿?”他的声音如他人一般,带着阴阴的感觉。
楚昀面色不改,片语不答……
气一下子蹿了起来,他指着楚昀厉声说道:“大胆刁民,胡乱伤人,见到本官还不行礼。”说着就指挥衙役要来抓楚昀。
楚昀冷凝的面色散发着丝丝寒气,看得向他走来的衙役倒吸一口冷气,竟不敢再靠前一步。
知府见状,伸出腿重重地在离他最近的一个衙役身上踢了一脚,狠狠骂道:“呆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抓起来”
“黄义州”楚昀的声音如深冬的寒冰,激得知府一个激灵,当即的想法便是,他怎敢叫出本官的名字
还没来得及发火,便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黄澄澄的金牌,“大胆黄义州,纵容侄子强抢民女,为祸乡里,身为父母官不但不以身作则,反而包庇犯下数件大案,你可知其罪当诛”这两日楚昀虽没有问,当桂芳却抖落了许多黄义州和黄元臣两叔侄在这地儿上做的恶事。
黄义州咋一看见金牌又听他语气颇重地道出自己近年来的罪行,吓得冷汗直流,当即就想跪下认错,可脑子飞快一转,这人不知来路,虽然有御赐的金牌,但怎么住在这小村镇里?若是身份非同一般,今日自己和侄儿得罪了他,改日他若是报复,自己和侄儿的前途就完了……
他按自己的思维来断定,若此人一旦得了时机,必然会拉自己下马,他眼睛猛地一眯,折射出一道厉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解了此人
想到此,他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却是讨好的笑,“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楚昀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黄义州见他不回答,也不恼怒,只微笑着道:“阁下恐怕是对老夫有些误会,我这侄儿的确做了不少错事,但本质还是好的,老夫念他父母早亡,所以惯着他些,倒没有大人你说的这般”
听到黄义州突然转口,院子里众人颜色不一,张大志一家皆是惊讶地张了口看着楚昀,而那些衙役还有黄元臣的手下则是莫名其妙地看着知府大人。
黄义州说完这话,见楚昀没有丝毫反应,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人被自己得罪了,肯定不可能善了了,于是一面继续说着好话,一面微微转头,朝自己的心月复递了个眼色,那心月复跟随了黄义州多年,见到这个眼色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当下只作未瞧见,却在黄义州转过头的时候,缓缓地退入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这点小细节,场中其他人或许没注意到,但是站在一旁旁观的洛歆却发现了,黄元臣如此恶劣,想来这黄义州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不相信楚昀一个令牌便把他震住了,就算害怕,知道自己会被定罪,也一定会想法子来反抗的吧。
果不其然,就见人群前一个不起眼的人悄悄出了院子。经过昨晚一事,她心里对楚昀的怨虽然没有消解,但此时此刻,若一个大意,楚昀着了道,那等待张大志一家和他们的或许比昨夜的事更令人难以接受。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缓缓走到楚昀身边,把刚刚离开那人的事告诉了楚昀,并让他提防着黄义州,楚昀慢慢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睛如一汪深潭,浮漾着丝丝喜色,他勾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是在关心朕吗?”。
听到这话,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然后再不言语走到一边,她也万万没想到,那个冷面的皇帝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说出这样无赖的话来。
见她生气地走远,楚昀的嘴角微微弯了弯才收回视线,再转向黄义州的时候,又恢复了以往的冷凝,他当然也怀疑黄义州的动机,只是没想到那个小女人竟然会关心他,并上前来告诉他,他原以为发生了昨夜的事情,她会生气,会愤怒,可今日她的反应太过淡然,让他一时模不准自己是否做错了,他原是想,只有要了她,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她才能安心地一辈子待在自己身边,可她从最初的挣扎到后来的毫无反应,让他的心也渐渐跌入谷底。
今早醒来,再看到她淡漠的脸色,从未尝试过什么叫害怕的他竟然真的体会到了这样的心情,让他觉得她的心好像从此关上了一扇门,可现在……
他嘴角轻轻勾了勾,眼底是任何人无法察觉的一抹柔色闪过。
黄义州一直在观察楚昀的表情,尽量说着好话,麻痹着他的神经,可他不知道自己的一切思想小动作都被另两人洞悉了。
黄义州计算着时间,觉得人差不多快到了,他凑上讨好的脸对着楚昀说道:“不知大人这金牌是从何处来的?”
楚昀一手把玩着手中的金色牌子,随意往空中一抛,“你认为呢?”
黄义州脸色一僵,他自然知道这金牌是皇帝赐下的,不然一般人怎么会有,可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太过大逆不道,若是做好了,他仍旧前途似锦,若是做不好,那么也就完了。
这片刻的功夫,他手心都捏出了汗,但他强撑着笑脸,又道:“御赐的金牌可是不多见的,大人怎么会有呢?或者……”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这个根本就不是真的”
他已经让人封住了门口,今日进院子里的人,事成之后,他都要统统杀光,否则这事掩盖不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一阵喧哗,听到这声音,黄义州刚才讨好的脸色猛然一变,又如才进门时一般冷厉阴鸷,他直直地盯着楚昀道:“本来我也不准备要你命的,可谁让你这么不识好歹,非得跟老夫过不去,你以为有块破牌子,就能制住老夫了?告诉你,这整个洋县,就我黄义州最大,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要命要找我麻烦,老夫就成全你,来人”
黄义州说这些话的时候,张大志一家已经绝望了,桂芳把大丫和虎子搂在怀里哭了起来,而张大志脸色也灰败,看着自己一家大小,目露绝望。
楚昀始终不动声色,就是听了这话,面色也没改分毫,看着这样的楚昀,黄义州心中一跳,自己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小子怎么还像是有依仗一般?
洛歆这时也不好再安慰桂芳一家,也默默地站在旁边,她不担心,毕竟在她身前的是整个天下的主人,若是连这些小虾米都对付不了,他如何走到今天的位置?
果然,楚昀一声冷笑,“黄义州,你想杀人灭口?”楚昀说过这话,没有给黄义州反应的机会,又继续说道:“原本我还没想杀你们,但现今看来,你这样的人留的也只是祸害。”说话间,门外的衙役一个个配着刀剑匆匆地走了进来,先是把一些看热闹的群众赶到了一个角落里,等着一会儿再收拾,然后便团团把楚昀洛歆还有张大志一家团团围在中间。
楚昀扫了一圈衙役,缓缓回头看向洛歆,见她面色淡然,丝毫不为所动,微微一笑,问道:“你怕吗?”。
说实话,她还真不怕,楚昀的功夫她是见识过的,这几个衙役不在话下,况且就是打不过,洛歆也相信,以他的能力智慧,不可能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见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清透的眼眸中真的没有一丝慌张害怕,楚昀心中暗暗觉得惊奇,这个女人总是能让他诧异,如第一次听闻她恶名在外,真实的她却是兰心蕙质,才华出众,而现在,她又让他再一次惊奇,若是她后宫其他女人,眼下必然趴在他怀里吓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