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不小心碰到杯盏,里面滚烫的茶水一下子全都倾倒在手背上,也不知是被茶水烫得还是被消息惊得,那过来服侍的小丫头惊恐地望着急急站起来的悠悠。
“您没事吧?”小丫头问得结巴。
“你再说一遍,我怕我……怕我太累,听错了……”
“二公子已经受伤五个多月了,一直都没醒。”小丫头重复了一遍她刚刚说过的话。
“南宫宣……他,他怎么会受伤呢?”
“他去了一次昆仑,回来就这样了,具体是为什么受的伤,我们这些下人是不知道的……”
来不及应她,悠悠便拖着极为疲倦的身体冲出了房间——今晚,整个日沉阁注定了不能入睡
闲情楼,悠悠是熟悉的,闭着眼睛她也能模到南宫宣的房门口。南宫谦还不待见她的时候,南宫宣每天都要来看她,她也经常随着他在楼里转转。但今晚,她在廊上灯笼的照耀下模了很久也没寻到南宫宣的房间。是记错了吗还是他已经搬了房间?在风里跌跌撞撞行了半天,她终于停在了一间屋内正有哭泣声的房间外。那声音,她熟悉,是南宫谦的母亲的,嘤嘤的,但却听得出异常的痛心。
她站在门外,只消轻轻一推便可以进去,但她没动,胳膊挣扎了半天也没抬起来。她在害怕,怕自己推开门的时候,里面没有笑意盈盈的南宫宣,而是一个受伤一直未醒的南宫宣。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就似她在蜀中的时候不能接受失去了父亲的程潜一般。那个跟南宫宣一样爱笑的男子,忽然就敛了色,不再为任何事笑,有的只是杀戮,并最终将自己的性命丢在了遥远的蜀中。
悠悠退后几步,又挨着廊上的护栏坐了下来,这一坐就是一宿……
睁开眼的时候,视线里漆黑一片。她一惊,以为自己太过劳累,眼睛出现了什么问题。身体一抖,她正要有所行动,肩膀却被按住。她抬头,南宫谦的脸映入眼帘。刚刚视线里的不过是他玄色的衣服罢了。他站在她跟前,将她的脑袋护在怀里。
“醒了?”南宫谦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沙哑。
“……”嗓子已然哑了。她比不得南宫谦,南宫谦在室内,而她却是在寒冷的室外坐了一晚。
南宫谦捧住她的脸,没有一点温度传来。他一直温暖的手何时也变得这么冰凉了呢?
“怕是已经受寒了,我带你回房间。”南宫谦说着便拦腰将她抱起。
这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很深情的动作,为什么心里没有一点感动?悠悠纳闷地望着上方的那张脸——紧蹙的眉头,直视前方的眼,紧抿的唇,僵硬的下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跟昨晚误打误撞遇见的南宫楚汉如出一辙。她一直以为爱到深处,他一定会明白自己现在最想知道什么,她一直在等着他开口,然而,他一直没有说出南宫宣为什么受伤……
廊上有三三两两的丫头遇见他们,连忙让出道来。经过时,悠悠瞄见她们通红的脸。“羡慕吗?为什么我却感觉是末日之前的幸福?”
南宫谦沉默得可怕,好像回到了去年的这个时节,但同时,又温柔得让人匪夷所思。他蹲,亲自为悠悠月兑脚上的靴子。“待会会让大夫来看你的。吃了药好好休息,别出房间。风太大,对身体不好。”
一把抓住那手腕,制止南宫谦继续月兑鞋的动作。他果真没有再动,但却一直没有站起来,也没有抬头看她。这么久了,悠悠都没再发脾气,而这次她火了,这样的南宫谦比阴沉的他还要让人觉得可怕,想逃离。终于,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嘎嘎的难听的声音:“南宫谦……你发什么神经……”
额上虚汗不断,她颓然倒在床上——南宫谦说的对,她受寒了。一宿的担心,她在最可能接近答案的时候却面临沉默。南宫谦,还是不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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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他们刚遇见的那个年纪,太过年幼,以致于对出现在彼此眼里的人都没什么印象;她想起他们分别的时候,太过年少,做出的反抗不够强烈,以致于分别了那么多年;她又想起他们重逢的时候,一路奔波的她一头扑到他的怀里,他拥着她说你终于来了。那言辞间的期待与兴奋,即使隔了千年,她还记得。但如今,他抱在的怀里的人不再是自己……
偌大的日沉阁,闲情楼却显得那么拥挤,一抬眼便可以望见自己想见的抑或不想见的人。慕容朝烟站在凉亭那里,指甲深深的掐到肉里面。清晨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嶂照在她身上,她却没有感到任何温暖。
快步走出凉亭,她在南宫谦退出慕容悠悠的房间后堵住了他。
“想好了么?”慕容朝烟问。
南宫谦的眼里没有一丝惊讶,这个他当初要竭力寻找灵魂归来的人忽然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他异常平静地接受了。事实上,他们昨晚已经照过面了,他所有的吃惊已经全部用完了。
“是因为跟那个丫头在一起久了,变得愈发没有主见了么?”慕容朝烟是下了决心要好好与他说话才过来的,但一开口却止不住的愤恨与嘲讽。她明明记得以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
“南宫宣的情况与我当初一模一样,外伤全部愈合,但五个多月过去了还未苏醒,不是离魂是什么?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一定帮你”
慕容朝烟一席话又将南宫谦拉回了残酷的现实——南宫宣受伤了,至今未醒。那个一直与他对着干的傻小子居然在听说他们被困唐门损失惨重后,直接奔赴昆仑了。昆仑玉家的确是商户,雇得打手他也见识过,算不得高手,但昆仑是人家的地盘,走出来哪能那么容易?再有,唐崛为了对付唐大夫人,与玉家联合,玉家得到的是唐崛亲手炼制的毒药。南宫宣,怎么躲的过外伤与毒药的双重打击?南宫宣,是为了为他们报仇才落到如今的境地的他这个哥哥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嗬,又是离魂……”南宫谦忽地冷笑一声,他盯着慕容朝烟的眸子看,“所以呢,你要怎么寻找他走失了的灵魂?”
“凝珠”
“难道你醒来之后没发现你的凝珠不见了么?”
“这个我自然知道从毫无灵力的小丫头手里拿回我的凝珠轻而易举。”
“随后你要怎么做?是不是依靠凝珠的凝结作用将南宫宣受伤之前的时空冻结住,然后寻到他的灵魂?”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我?”
“依靠凝珠冻结时空师父也可以做,我为什么要请你帮忙?”南宫谦顿顿,眸子里忽地多了一种叫做厌恶的感情,“凭什么请你冻结时空,我就要赶走慕容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