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这个作甚么?”瑶瑞微微一笑,“我又没有指望你是我的最高处。”明眸忽闪,瑶瑞突然笑道,“你真的怕死?”
第五斜照想了想:“我怕疼!若是不知不觉一刀致命,倒是不怕的。”
说完两人都禁不住笑了起。
一夜未眠,瑶瑞第二日一觉睡到了下午。夕阳西下时,她才微微睁开眼,窗牖打开着,看见院子的花草树木全是暖暖的金黄色,伸了一个懒腰。
昨晚与第五斜照说过的那些话,一句句冒了上来。瑶瑞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狠,这么伤人伤己的话,自己说起来眉头都未动一下。而现在,而伤心伤肺地疼了起来。
春天手上捧着一大束花进来,娇柔女敕红的花瓣衬得她脸若红霞,娇媚异常。见瑶瑞起来,笑道:“小姐您醒了?您这会子饿不饿,奴婢给您弄些吃的来。”
瑶瑞看着她手里的花,接了过来嗅了一嗅,颜色异常艳丽,却没有了香味,瑶瑞问道:“这是五色海棠吗?”。她依稀在母亲的院子里见过,年岁太多,记忆中有些模糊了。
春天语塞:“奴婢只是听李四说这叫海仙花,不知道是不是小姐说的名儿。小姐,您真的不饿么?您可是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睡着了就一动不动的。”
“何年移植在奴家,一簇柔条缀彩霞。”瑶瑞把脸庞凑在这五色海棠上,轻声吟道,没有回答春天。五色海棠的别名,就是海仙花。看到海棠,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母亲,思乡心绪浮上心头。
“春天,夫人现在何处?”瑶瑞问道,她想白泽山庄的寿宴也过去了,隋缇应该正式带着孔雀翎,上门提亲去了。猛然想到母亲,瑶瑞恨不能一刻飞了回去。少了一日,母亲会多受一天的苦。
毕方岛的事情,越发让瑶瑞觉得不可思议。兄弟们说起二叔闾丘里,并不是血海深仇咬牙切齿,反而一脸恭敬。而自己对这个叔叔,的确不是很了解,他很少在江湖走动,听说整整二十年没有下过毕方岛,江湖人提起他,总是以某种神秘的口吻,瑶瑞听着就觉得不靠谱。
“夫人应该在自己的住处吧。”春天不是很确定,想了半天才道,“往日夫人出门,都是张越跟着,我刚才还看见张越与掌门他们一处习武,应该夫人在家呢。”
张越是功仪轩的徒弟之一,武艺不在隋缇之下,瑶瑞偶然遇见过几次,很是腼腆,听说他是功仪夫人最贴身的护卫,夫人去哪里,都是他跟着。老掌门对其信任可见一斑。
看着春天那张天真烂漫的脸,瑶瑞忍不住想调侃她一番:“春天,我若是你,见主子问起自己不知道的,会立马去打听了来告诉主子,而不是在主子跟前闲猜。”
春天愣了一下,一张俊脸窘得通红,给瑶瑞赔罪:“奴婢该死了。奴婢这就去打听了来告诉小姐。”
瑶瑞把持不住,笑了起来,戳她的额头:“傻丫头,我逗你玩呢,看把你急得。夫人这个时候应该不是离开府上的,我吃了晚饭看她去。”
春天站在一旁,泪光点点,咬紧唇瓣不让其落下,一双秀目越发晶莹了。瑶瑞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大了,这丫头当真了,拉过她的手,替她拭泪:“看看,我就是说一玩笑话,你倒是当了真,哭成这样,别人瞧见了只当我这个做主子的刻薄了你。快别哭了。”
春天却抽噎得厉害:“奴婢知道小姐是跟奴婢顽笑,只是刚刚小姐叫奴婢傻丫头,让奴婢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也是这样叫我的。”
瑶瑞见她不过十五六岁,与闾丘兮兮同龄,却因为出身的不同,在这里做着伺候人的差事,心头不忍,笑道:“别哭了,过了几日等山庄里闲了,我跟夫人讨饶,放你回去几天,见见你母亲。”
春天抽噎得更加厉害:“小姐,奴婢的母亲早已去世多年了。”
这句话突然触动了瑶瑞,令她思念母亲之心甚切,她仿佛一刻都不能耽搁,要立马回去毕方岛。当即让春天去备饭,吃过了好去功仪夫人那里,道明自己要立刻回乡之意。
闾丘西厢与闾丘幻昨日并未离去,他们已经是白泽山庄的姻亲,歇在这里。听说也是急着要回去。瑶瑞想这一起上路,路上彼此可好照应。孔雀翎是宝物,难免好事不听着信儿上门抢去。
功仪夫人的下人去通报,说功仪夫人在老掌门书房里,领着瑶瑞就过去了。瑶瑞推门,只见一屋子人,个个表情肃穆,垂头丧气,隋缇跪在老掌门的面前,功仪紫谦趴在地上,白色外袍上血迹斑斑,奄奄一息,像是被打的。功仪夫人蹙着眉,用丝帕擦泪。瑶瑞不禁想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进退两难。
众位弟子一见瑶瑞,都一愣。
功仪轩叹了口气,道:“带他下去,先在后房关起来,过几日再说。都下去。”众人抬起地上的功仪紫谦,鱼贯而出。瑶瑞侧身让他们出去。隋缇磕了个头:“多谢师傅。”
起身来走,功仪轩开口:“你留下,有事跟你说。”
隋缇立在原地,看见瑶瑞,冷冷目光一溜。瑶瑞心头一阵窝火,不明白他为何总是看自己不顺眼。功仪轩深吸了一口气,温和冲瑶瑞笑道:“瑶瑞是不是有事要跟我们说?”
瑶瑞思量一下,才慢声说道:“瑶瑞想这几日回乡去。昨日听弟弟说起,母亲病得越来越重了。想问下隋掌门是不是同去,毕竟正式定亲,总得上门送上聘礼。”
隋缇错愕地看了她一眼,不成想这般话由她本人说出口,一个女子该有的矜持她都顾不上了。
功仪轩与功仪夫人都被瑶瑞的直白与急切逗乐了。功仪轩笑道:“看来瑶瑞是怕夜长梦多,想着早日把这个女婿定在手里。”
这话他是说与隋缇听的,他不想让隋缇知道,瑶瑞下嫁的真正目的是孔雀翎,这样会令他们彼此不堪。他们三人早已达成共识,这次婚嫁前因后果只得天知地知,他们三人知晓。
瑶瑞笑了一下,低下头,她当然明白老掌门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