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阳郡主知道这件事现在东门坛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内奸?这样一想,瑶瑞有点担忧,因为曾经与隋缇定过婚约,益阳郡主很不喜欢瑶瑞。
“坛主是要属下去荣华殿?”徐幕云淡风轻说道,荣华殿是皇帝的寝殿
瑶瑞对他的挑衅有点反感,自己可以帮助他,但是不能接受他的威胁,顿时声音冷然:“如果你喜欢荣华殿,去了便是。我这里不能留你,毕竟你现在是朝廷钦犯”
徐幕冷笑看着瑶瑞:“坛主,属下若是被捉住,定会被逼问谁是主使人,经不住严刑拷打,属下若是不小心说出了坛主的名讳,只怕坛主自己及家人都会不得安宁的吧?”
瑶瑞后背一紧,静静看着徐幕,半晌嘴角才扶起一丝冷意:“你现在身受重伤,武艺在我之下。为了我与家人往后的安宁,我觉得我应该让你永远讲不了话”
徐幕后退了一步,通红的瞳仁中闪过恨意,杀人灭口是瑶瑞当前最好的选择,她不是傻子,不能让新帝与第五斜照知道自己与东门坛的关系青吟剑摆在床头,瑶瑞手上微微使劲,青吟剑凌空而起,被瑶瑞紧紧抓在手里。
徐幕见瑶瑞并不是威胁自己,而是真的动了杀念,心底发紧,一不小心就步入了龙潭虎穴。他对瑶瑞了解不深,但是从她的眼眸中能看出她的杀气。从未与她交过手,徐幕没有把握能赢她。
见他全身防备的模样,依稀闾丘幻的影子,瑶瑞叹了口气,终究不忍心。看他的样子,不过与自己同龄,正是大好年华。“你可以在我这里住下,不过你得听我的,因为这个永宝殿不是我一个人住,国舅第五斜照也歇在这里。”瑶瑞决定赌上一把,既然东门坛的坛主之位推辞不掉,她必须接受这个现实。那么培养一些亲信,会少一些掣肘之力,自己行动也方便。
树立威信,从来都不是靠武力,而是宽容与本事
“国舅第五斜照?”徐幕眼中冒出一丝恨意,“他住在这个殿中?”
“不,他住偏殿。这间内殿是我一个人的,你藏在这里,必须小心不能叫人发觉,否则我自身难保,更加保不了你”瑶瑞踱步,“还有,不要妄想杀国舅爷,否则本坛主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是坛主的情人?”徐幕笑道,他倒是随遇而安,一听瑶瑞松口愿意隐藏自己,顿时全身戒备消除,打趣起瑶瑞来。
“不,他即将是我的丈夫”瑶瑞认真说道,“所以,记住我的话,藏在这里可以,不可以轻举妄动,否则叫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好”徐幕立马答应,看着瑶瑞身后的大床既软和又舒适,顿时感到疲惫,一步过去,四平八稳占据了这床,舒展筋骨,“坛主,属下先睡了。这几日被那些侍卫变了法地鞭打折磨,一连几天未合眼,累死了”
瑶瑞差点跳起来:“你让我睡哪里?”
徐幕一沾床,睡意顿时上来,打着哈欠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语调含混不清:“坛主若不嫌弃属下低微,这睡在属下旁边吧”
唰地一声,瑶瑞拔出了青吟剑,清脆的响声在内殿中带着回音,格外瘆人。徐幕一惊,见瑶瑞举剑,面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一步步逼近床边,慌忙爬上去,讪讪笑道:“属下越级了床归坛主了,属下睡地上就可以了”
“那不是委屈了徐堂主?还是睡床吧,否则以后徐堂主会说我这个主上刻薄属下的。”瑶瑞含笑道,却咬住贝齿,一字一顿。她原本安安静静过日子,被生生推上了东门坛那个反教坛主之位,心中的恨意到现在都未平息,这个徐幕仗着自己有点本事,竟想沾她便宜。
不亮出利齿,真当她这个坛主是病猫?
“属下不敢”徐幕虚伪笑道。心想都拔剑了,还不刻薄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徐幕打开衣柜,寻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睡梦中的男子满脸伤痕,却没有了防备,难道他真的相信自己不会杀他灭口?那他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瑶瑞起身,将殿中的门窗全部反锁住,若是半夜第五斜照突然回来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误会,自己费尽心力想要隐藏的人就暴露了,说不定自己是东门坛坛主之事也会付出水面。想到这里,瑶瑞心中一凉,坚决不能让别人知晓这些事
第五斜照后半夜才回来,见瑶瑞的殿内一片漆黑,知道她已经入睡了,便不去打扰她,径直回房歇息。瑶瑞躲在房门后,偷窥外面,看着第五斜照进殿歇息了才敢睡觉。而徐幕根本不知自己身处险境,睡得鼾声四起。瑶瑞无奈摇摇头。
第二天一整天都将徐幕藏在床底,瑶瑞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将他偷偷弄出去,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隋缇与紫陌不是快要回去了么?正好可以跟着他们一起走。
吃过早饭,第五斜照又出去了,瑶瑞知道新帝根基尚未安稳,朝廷局势动荡,新旧易主,济北王登基看似言不正言不顺。前朝就有传位长子的旧俗,现在的朝廷建成年景不长,很多的律法规矩都是参照前朝的。
很多老臣看不惯济北王,觉得他即位不合礼数。瑶瑞知道第五斜照是济北王最倚重的人,很多的事情需要他的辅助。
瑶瑞想了想,还是去看紫陌与隋缇,商议与他们一同离京之事,顺便让隋缇去告诫益阳公主不要乱说话。隋缇的告诫,她应该会听的。
下了一夜的雨,今天倒放晴了。空气中带着雨后的湿润与清新,还有微微寒意。瑶瑞批了件裘衣,将自己紧紧裹住才往太医院去。紫陌的情况虽好了些,依旧要每日施针吃药,她与隋缇便住在太医院的一间偏殿。那是给太医们守夜时备用的,现在彻底成了客房了。偶尔仍有太医夜宿宫中,便与隋缇一起打个地铺。
朝中新旧更替,君臣都忙得四脚朝天,没有人想到这样是否怠慢了隋缇与公仪紫陌。太医院的院子中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箩筐,晒着草药。一个青衣男子在翻晒,神情淡然。
空气中带着雨后泥土的清香与各种草药的醇香,让人精神一怔。瑶瑞刚刚踏进来,那晒药的青衣男子转身,看到是她,眯起眼睛笑道:“是闾丘姑娘,来看功仪姑娘的?”
是张可思,那个替瑶瑞疗伤的太医,也是第五斜照的故交。瑶瑞后来才知道他是当朝张太尉的儿子,含在金汤勺长大的公子哥,却做起了悬壶济世的大夫,心中对他顿生好感,笑道:“是的。张太医亲自晒药?打杂的宫人呢?”
张可思笑道:“这些草药极品珍贵,那些宫人不懂药理,都给弄坏了,白糟蹋东西,只得亲自动手我才放心”
瑶瑞笑了笑,进房去看紫陌。
房中的气氛有点压抑,一只瓷杯被掼在地上,支离破碎。隋缇立在窗口,背对着门,整个人融在窗口透进来的日光里;而紫陌附在床上,肩头耸动,好像在哭。
一看便知他们吵架了。这下有点尴尬了,她一直知道隋缇喜欢公仪紫陌,莫不是刚刚求爱不成,恼羞成闹?现在退出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好像晚了一点,瑶瑞踌躇了一霎,咳了咳。
隋缇与公仪紫陌同时一愣。隋缇没有动,依旧立在那里。而功仪紫陌抬眼看瑶瑞,双目肿得似桃核,更显得双目清澈明亮,楚楚可怜中尽显娇态。紫陌也是美丽的女子,这样泪态越发动人心弦。
瑶瑞不知道该说什么,撞破这样的事情,真是尴尬。隋缇见她们都不说话,转身冷冷道:“我去御厨房看看药煎好没有。”
瑶瑞冲他微微含笑,他漠然不见,周身冒着寒气。
瑶瑞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也不再觉得尴尬,反而他热情一点倒吓得她心律不齐。功仪紫陌起身,看着地上的碎瓷,抱歉一笑:“姐姐你坐啊。真是的,看我们跟小孩子一样,一句话不合就吵了起来。”
瑶瑞不想知道他们吵架的前因后果,见紫陌解释,也只是笑了笑,转移话题:“你们什么时候动身回白泽山庄?”
“也就是这几日吧。姐姐怎么问这个?”紫陌见瑶瑞不深究,松了一口气。事情有点复杂,她已有身孕的事情并不想告诉瑶瑞,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她心中仍是打算找个农家独自将孩子生下来。
不想自己的孩子与白泽山庄或者龙德山有关系。江湖名门出身并不是什么光环,反而是束缚。自己的十六年,不都是背着白泽山庄小姐的名头艰难地压抑性情么?
她早起的时候,不小心又说漏了嘴,惹得隋缇大发雷霆。隋缇从小便是这个性子,动不动就发怒,谁的面子都不给以前倒没有感觉,现在觉得他这性子,着实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