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突然看着隋缇,把瑶瑞往隋缇怀里推,口齿含混不清道:“我把她还给你我知道你也喜欢她。你比我有本事,是她更好的归宿。”继而看着瑶瑞,眼神沉痛,“我连最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了,真是没用你不要难过,跟隋掌门走吧….别…别惦记我…”
那声最心爱的女人令瑶瑞看到了希望与光明,她急忙问道:“最心爱的女人?你是爱紫陌的,对么?”
瑶瑞想,只要他的回答是肯定的,自己就会将紫陌怀了他孩子的事情告诉他。
酒麻醉了袁深问的舌尖,渐渐亦麻醉了他的小脑与大脑,手脚不听使唤,心绪如同一团乱麻紧紧缠结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他觉得耳边哄哄作响,有人在晃他的肩膀,跟他说话。可是视线里只是五颜六色的幻象,眼前人的面容不在清晰了。
噗通一声,他栽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了。瑶瑞气得想上去踹他一脚,最关键的事情昏倒,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她仍是不死心,使劲晃他。袁深问身子发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瑶瑞气得五脏六腑冒青烟。
隋缇拦住她,袁深问的骨头都快被她晃得散了架看着地上的男人,隋缇叹了口气:“你是傻蛋啊,这么明显你还要问么?他是爱紫陌的。龙德山肯定是发生过了什么,逼得他做了这样的决定。”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他是这个意思?”瑶瑞虽欣喜,却仍不放心。要是隋缇猜错了,那不是令自己空欢喜一场。
可是,既然袁深问是爱紫陌的,那么兮儿怎么办?这个念头一出,瑶瑞吓了一跳,自己仍是这样关心兮儿,哪怕她令毕方岛这般难堪,令母亲如此失望。袁深问的两个女人,都是她最关系的妹妹,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左右为难。
兮儿是后来者,她有错,但是瑶瑞仍希望她有个好的归宿。现在突然知道袁深问心中想的仍是紫陌,瑶瑞竟然为兮儿感到心酸。看着地上的袁深问,瑶瑞知道,无论他如何选择,终究自己都会怪他的。
隋缇不屑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呀?你那么笨”
瑶瑞原本因为袁深问的事情生气,现在突然听到他这样评价自己,顿时脸冷了下来。“我从未自诩聪明,不过仍多谢隋掌门提点。”瑶瑞的声音冷了下来,看着地上醉成烂泥的袁深问,准备叫伙计抬他回客栈。
隋缇拉住她,看着她的眼睛:“闾丘瑶瑞,为何你说话总是这样阴阳怪气。那天的事情我都赔了多少不是,你仍介怀么?”
那天的事情,就是那天打了她一巴掌。瑶瑞想了想,他赔了多少不是?自己真的一个都想不起来,甚至不记得他赔过不是。他只是冷冷地说,我很内疚,然后再说,希望你可以不要介意…
这就算是赔了不是?
呸
瑶瑞只是笑了笑:“介怀的是隋掌门,我早就忘记了可能我说话的方法令隋掌门不欢喜,觉得阴阳怪气。我会改正的”
结了帐回去,瑶瑞给了饭馆伙计一些赏银,让他背着袁深问回去。袁深问酒品不错,喝醉了沉沉睡去,不哭不闹的。隋缇因为瑶瑞的几句话,脸色特别不好,他再好糊弄,都知道瑶瑞话中的疏离与戒备。
她似乎不再允许自己靠近一点。发觉有点暧昧不清,就立刻推开自己。那几人在树林中彼此的关系不是挺亲密的么?隋缇心底的悔意越来越浓,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那一巴掌带来的恶果?
都赔了不是,况且错在她,她为何这般小气?
隋缇越来越觉得女人难以捉模
袁深问一夜睡得并不安稳,重重的疼痛袭来。他听到四周都是炮仗响声,空气中火药的烟味弥漫,触目的都是大红色。父母坐在对着对面,脸上带着愉悦的微笑。
然后有人高声道夫妻对拜。他恍然惊醒,忙不迭转身。珍珠穿成的头盖可以看见对面女子含羞姣丽的容颜。送入洞门时,他有点急迫,挑起她额上的珠帘,她垂下眼睑,唇角却带着一笑。
紫陌的脸浸在烛光中,暖软腻溶,袁深问不觉含笑,手轻轻府上她的脸颊。这是他们第一次肌肤之亲。袁深问觉得她的肌肤像婴儿般柔软得不可思议,捧起她的脸,准备吻下去。这张脸突然变了样子,闾丘兮兮含笑看着他,深问哥哥。
袁深问大惊,猛然惊醒。
太阳已经升高,透过纱窗在房中形成一束束光圈,灰尘如同飞舞的精灵在光束中舞动,袁深问出神,这是什么地方。门吱呀一声,闾丘兮兮端了一个托盘进来,见他已经醒了,笑道:“掌门人已经醒了?吃点东西吧,昨晚吐了好几次肚子一定空了。”
袁深问想起是在南渝的小镇上,顿时知道刚刚只是梦,顿时失落。逼自己不去想紫陌,昨天遇到隋缇与瑶瑞,才会那么放纵自己去想了一回。
“放着吧,我现在不想吃。”袁深问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会儿,好回味刚刚那个梦。梦中的紫陌那般宁静美丽,一尘不染的纤净,袁深问心中的某处狠狠疼了起来。现在的她身在何方?
闾丘兮兮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端起一小碗米粥笑道:“这是我亲自去熬的,放冷了就不好喝了。你尝尝合不合口味。”她施施然走到袁深问身边,用汤勺舀起粥,吹冷才递到他唇边。
袁深问觉得烦躁不已,撇开头,不耐烦道:“说了我不想喝的”
闾丘兮兮一愣,突然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碗重重掼在地上。那青花瓷碗顿时四分五裂,雪白米粥全都四溢开,乌木地板染得点点雪白。闾丘兮兮冷笑:“这是做什么,无声反抗么?”
袁深问一愣,看着地上的碎片,冷冷笑了笑。
闾丘兮兮看着他,冷若冰霜:“昨夜他们跟你说了什么,心中产生了涟漪?还想你那个表妹啊?”
“我想了,如何?”袁深问恨恨地咬牙,好像一切都顾不得了,只想惹怒闾丘兮兮,“我的心长在自己肚子里,是你能控制的么?我就是想她,她漂亮聪明,温柔体贴,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女人。你是什么?”
闾丘兮兮脸上覆盖住寒霜,一个转身,一只雪白素手紧紧掐住袁深问的脖子。她的手白净美丽,现在用力起来,却突然条条青筋,恨声道:“你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要杀了你”
“正好啊”袁深问笑道,“杀了我,你只是少了个可以操控的工具,却换了心头的一阵快意,何乐而不为?”
闾丘兮兮的脸刷白,怔怔看着袁深问。最不堪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激怒过自己,这回他好像是要同自己彻底撕破脸。难道都是因为公仪紫陌?想起公仪紫陌,闾丘兮兮恨得牙痒痒。
真恨她当时离开的时候没有派人去追杀她
看着袁深问的脸,闾丘兮兮的手终究紧不下去,缓缓松开。袁深问见她放开了自己的脖子,突然仰面大笑,笑得眼泪不甚从眼角滑落。闾丘兮兮有点失神,起身将地上的碎片整理干净。
袁深问整了整心绪,缓缓道:“我们不是早就说过,彼此不相互激怒,要相互合作么?刚刚是我不对。”
闾丘兮兮手愣了一下,一个碗片很锋利,自己没有留意到,指尖划破,一点殷红的血滴在雪白瓷片上,异常娇艳。她急忙手指放在口中,允吸着止血,半晌才道:“是我先发火的,认错的人应该是我你说的对,我们只有合作才是双赢,彼此激怒只会会功亏一篑的。”
袁深问起身,看着她的手指落血,划开了一条斜长的口子,叹了口气,撕下一条衣襟,帮她包好手。
闾丘兮兮眼里突然有了泪意,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贴近他的身体,她的泪水怎么都忍不住,颗颗饱满地滚落下来,哭得哽声噎气。袁深问没有半点反应,闾丘兮兮就是这样,突然哭得非常伤心,袁深问虽不知道她为何哭,但是知道不是因为自己。
他常常觉得,闾丘兮兮脑子不正常。正常的人哪有她这样的疯狂与诡异?
闾丘兮兮越哭越起劲,好像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止都止不住。袁深问忍耐功夫向来很好,这时也恼怒了,推开她:“哭够了就去安排今日的事情吧,我们该上路了。”
闾丘兮兮刚刚还泪如雨下,因为袁深问的一句话,眼泪瞬间收住,扬唇一笑:“事情都安排好了,只等掌门醒了就可以上路了。”
自从闾丘兮兮上了龙德山,袁深问就见她经常这样,突然哭得翻天覆地,下一瞬笑得灿若春花。这些情绪在她身上,好似表演一般,信手拈来,最不容易的是,她的表演不带半丝斧凿痕迹,自然得如同真的一般。
“嗯,你去告诉他们,吃过午饭我们就可以发出了。出去吧。”袁深问运筹帷幄,命令道。被这样一闹,他想回味公仪紫陌点滴的心情顿时没有了。未来的路还有很多崎岖,哪能如此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