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美人在去宣室殿之前,交代我和雁儿把前日分来的四位宫人好生教导一番,再安排她们跟着伺候。她的意思我和雁儿自然是明白地,这椒风殿里一直跟着傅美人的宫人并不多,也都是经过了这么久的起起落落的老人了,倒还值得信任,如今忽然得了宠,分来的人未必就是干干净净的,指不定就有谁的细作在里面。
将那四位宫人带到偏殿,雁儿看了看她们问道:“你们先前都是哪个宫里分来的?”
四个人都怯懦地不敢开口,互看了一眼,好容易其中有个宫人胆大些,先搭腔道:“回姑娘的话,奴婢等都是原本在杂役处洒扫打杂的家人子,此次奉旨分来椒风殿的。”
“哦,那就是进宫才一年了?”雁儿点头道。
“是。”那四个小宫女一起答道。
我坐在一旁的席子上,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骨牌,这木料做的骨牌还是太过粗糙,手感不够细滑而且太轻了,在洗牌的时候很容易弄得到处都是,下次还是要改进一下。
雁儿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怪我不帮她,反而自顾自在一边玩着,她对那四个小宫女道:“你们叫什么名字,说与我听一听。”
“奴婢谢环儿,她们都叫我环儿。”前面答话的那个宫女先回答道。
“奴婢金巧。”
“奴婢姓何,叫萍莲。”环儿,萍儿,巧儿,可不就是丫鬟的名字么,还真是贴切。我在一边偷笑着。
“奴婢姓窦,唤作漪房。”
哗啦……我手里的骨牌摔在了地上,滚落到角落里去了。顾不得那些骨牌,我直直站起身来,看着那名哆哆嗦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宫女,她说她叫窦漪房!
那个辅佐刘恒登上皇位的窦漪房?那个被刘恒封为皇后,历经三朝的太皇太后窦漪房?!那个一手教育出了汉武帝的窦漪房?!!
就是眼前这个被我看得极不自在,有些胆小的娇小宫女?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夕瑶,你怎么了?”雁儿奇怪地问道,“好端端地,你怎么突然跟中了邪似的?”
我长出口气,转身拾起地上滚落的骨牌,静了静心坐下来:“没事,只是觉得这小姑娘有些面熟罢了。”
“你也别倚老卖老了,你比人家才大多少,快别吓坏了她。”雁儿打趣道。
我看了一眼那位窦漪房小姑娘,她果然已经被我吓到了,水灵灵的眼睛里竟然有了泪光,全然不似历史上说得那位窦皇后那般足智多谋。她会是刘恒的妻子?还会成为他的皇后?
要不是我知道历史的确如此,我真的会觉得自己是在说一个超级大笑话。
彩云进到偏殿,看了看我和雁儿,道:“长乐宫来人传了话,让夕瑶去一趟永寿殿,太后娘娘召见。”
太后要召见我!我骇得面无人色,那吕太后可是向来看我不大顺眼,怎么会趁着傅美人去宣室殿伺候之时,差人来传话要召见我,还只是我,没有别人!
雁儿也是骇了一大跳,忙问我:“夕瑶,这,这可怎么办,美人如今不在殿里,你一人去可要紧?太后娘娘她应该不会为难你吧?”
我苦着脸想了想,自己最近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啊,也没有招来什么仇家,就连帮傅美人博得圣宠,那也是太后首肯了的,应该不会要紧吧。
“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我先去瞧一瞧,若是晚间还未见我回来,你就差人去宣室殿禀告美人,让她定夺。”吕太后都指名道姓让我去了,我只得硬着头皮去瞧瞧了。
雁儿还是不放心:“总得让个人陪着你去吧,到时候有什么不好的,也好有人回来报信。”
我转头看了一眼,指着那窦漪房:“那就让她陪我去吧。”我还是想看看这位窦漪房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甬道上。我偏着头不住地打量着这位窦漪房小姑娘,叫她小姑娘,是因为她看上去年岁不过十五六岁,比我和雁儿还要小上些,又是身形娇小,一脸的单纯不知世事,真的让我无法把她跟那个窦皇后联系起来。
“你是哪里人氏?”我打破沉默问道。
“奴婢是楚国人。”她大概被我一路盯得害怕了,说话声音都细细小小的,生怕大声了我会揍她一样。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奴婢奴婢的,大家都是宫女,谁也不比谁强,就你呀我呀的最是直接。”
她还真是胆小,被我说话的语气吓得抖了抖,低声答应道:“诺。”
看着她那可怜的小模样,我一头黑线,好歹我也是一女的,有那么恐怖吗?虽然她是我未来情敌,但我也不至于打击报复吧:“那个,漪房啊,你这么小就进了宫了,有什么打算没有?”探讨一下理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想要当什么皇后。
“奴……我家中贫寒,父母早亡,进宫只为能有温饱的日子过,如今能分到椒风殿伺候傅美人,已经很是幸运了,只求能好好伺候美人,也像夕瑶姑娘和雁儿姑娘一样当个贴身宫人,也就知足了。”她说着,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看着我身上那绿色的宫装满是羡慕的模样。
嘿,这姑娘咋就这点出息。我顿时无语,你说你一个未来皇后最大的理想居然是当贴身宫女,真是……真是恶搞。
不过,我偷偷打量她这么久,倒觉得她的确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无论说话举动,还有眼神里都是一片的单纯。那就不明白了,后面到底是什么让她忽然性格大逆转,成为了历史上那个名气不亚于吕太后的窦太后的呢?
我搔搔头,算了,先别想这个了,还是想想自己吧,眼看就要走到永寿殿了,不知道那位吕太后打算怎么折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