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殿。“母后,儿臣不能立嫣儿为后,她是大姐的女儿,也是朕的外甥女,怎么能做朕的皇后不行,此事绝不可行”刘盈厉色毕现,决然道。
太后冷冷看着他:“那皇帝还有更好的法子么?如今藩王大都已经上表,前朝的元老大臣们也都纷纷附议,皇帝想选谁为皇后让他们拜服呢?”
刘盈脸上满是懊恼之色,依旧摇头道:“选谁也不能死嫣儿,她不过八岁,还是朕的外甥女,怎么能”
太后闭上眼睛,沉声道:“当日皇帝若是肯听哀家一言,不将那李氏带进宫中,不封她为夫人,不听信她的谗言,如今何至于此?”
刘盈颓丧地坐在席上,口中道:“朕不信,朕不信,她不会是那种恶毒心思的女人,她还救过朕的命,她待朕分明是……”
“有情是么?”太后冷笑一声道:“若是当日出现在茶肆的人是平民百姓,她还会救吗?她要救的是大汉的天子,而不是刘盈”
刘盈嘴唇翕动着,努力想要辩白,却终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低声道:“母亲,除了她咱们可以选择别人,樊姬,何美人,张美人哪一个都可以,不是非要嫣儿不可不是吗?”。
太后微微摇头,叹道:“晚了,若是朝中不是如今这个局面,或许我们还可以慢慢挑选,细细培养出一个可以与你匹配,掌握内宫母仪天下的女子,可是如今已经来不及了,藩王和诸位大臣,乃至整个大汉都在等着看你封后,已经没有人可以让我们信任且能助你一臂之力的了。只能是嫣儿。”
刘盈似乎一下子泄了气,靠在桌案上,口中喃喃低语:“为什么要是嫣儿,她还那么小,不该到这个可怕又复杂的宫里来,我宁可不要这皇位,也不要她跟我一样,做个被人牵制被人捆绑着的傀儡。”
太后一听此话,脸色冷厉,猛地喝道:“胡说你以为如今你想要抛下皇位,就可以的吗?这天下人一个个都盯着你,看着你,等着你有一丝半点的松懈,到时只怕你、哀家和长公主、嫣儿他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刘盈身子一颤,低着头没有再开口了。
太后深吸口气,冷冷道:“当日哀家凭一己之力护你登上皇位,就是要保住你与鲁元的性命,如今你纵然再不愿意也是不能拒绝了,嫣儿虽小,但是她是大汉的翁主,是长公主嫡女,自当为大汉牺牲一切,不许再说这些昏话,好好地振作起来,准备封后之事。”
刘盈慢慢起身,在太后面前躬身道:“儿臣明白了。”
“去吧。”太后的脸色也十分疲倦,似乎是被这接二连三的波折折腾地筋疲力尽。
待送了刘盈出门,我进到殿中,只见太后独自坐在席上,眼中却已落泪不止,见我走到身旁,她却并不遮掩,依旧让那泪水滚落。
我不敢多话,想要先退下去,不想因为自己让她觉得尴尬,却听她低声道:“哀家何尝愿意如此,嫣儿也是哀家的亲外孙,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如今已是被逼的无路可退,若不如此决断,只怕……”
我只得回身陪在她身边,低声劝道:“皇上必然会明白太后娘娘的苦心的。”
太后苦笑道:“嫣儿长大后也一定会怨哀家这位外祖母吧,竟然如此狠心牺牲了她。”
“不会的,翁主聪明过人,会了解太后娘娘的处境的。”
大汉惠帝五年,帝诏曰:册封赵王张敖之女张氏为后,择吉日行册封大礼。
藩王大臣们先是吃了一惊,接着纷纷上表驳斥,有曰舅甥婚娶,礼法之崩坏也;有曰张嫣年岁尚小,不足以为刘盈诞下皇嗣,不能为后;还有礼官甚至要以死相谏。
刘盈倒是学精滑了,一概称病,连朝见都不去了,那些递上来的奏表也都丢在一旁,根本不看,如此一来倒叫那班子人没了辙,只是他们还是不甘心,居然都到长乐宫来求见太后。
太后听了曹大娘来报,说诸多大臣,藩王使臣都在永寿殿门前求见太后娘娘,她微微一笑:“总算来了,许是知道这次皇帝不是那么好糊弄了,想从哀家这找些法子。”
她转过脸笑道:“走吧,你们俩随我去会会吧。”我与曹大娘,忙答应着,跟在太后身后向正殿行去。
正殿。“太后娘娘,陛下下诏要册封赵国翁主张嫣为后,这实在是有违礼法,让天下人耻笑啊,此事万万不可,求太后娘娘收回成命。”一名礼官急的脸红脖子粗,上前磕头道。
太后淡淡笑道:“此乃皇帝的诏谕,如何让哀家收回?你们去说与皇帝听就是了。”
礼官连连摇头道:“陛下如今卧病在床,只能求太后娘娘圣断。”
太后轻哼一声道:“哀家这几日也觉得身上不好,就让永寿殿掌事宫人夕瑶替哀家说与你们听吧。”这态度让气势汹汹前来让太后收回成命的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由地有些狐疑。
我沉住气上前一步,微微欠身道:“请各位大人恕奴婢失礼。”
太后瞥了我一眼:“你说说吧。”
我低声应道:“诺。”转过身来,却是身子笔挺,声音清脆响亮:“我大汉秉承周礼立国,册封皇后乃是择家世高贵、品貌端庄、贤淑守礼的良家女子。赵国翁主张嫣正合此礼,并无不妥之处。”
那礼官气的直摇头,道:“当然不妥,她乃是陛下的外甥女,怎么能够舅甥嫁娶呢,这,这不合礼法,简直就是胡来”他气过头来,也顾不得在太后面前的礼仪了。
我微微一笑:“这位大人,奴婢敢问你们这般兴师动众地前来长乐宫逼问太后娘娘立后之事就合礼法了吗?”
那礼官被噎得好半天没答出话来,却是一头冷汗地磕头道:“臣不敢,臣只是……只是……”只是半天也没说出来。
有藩王使臣耐不住了,出来道:“太后娘娘,赵国翁主乃是太后娘娘的亲外孙女,如今被册封为后,实有外戚专权之嫌。”
太后眼中厉色一闪,冷冷看着眼前的使臣,低声道:“齐国。”
我看了看太后,见她微微颔首这才扬声道:“大人此言差异。赵国翁主乃是鲁元长公主与赵王的长女,鲁元长公主可是先皇的长女,如此说来岂能算是外戚,应该是地位极为尊贵的贵女才是,册封为后正是合适不过。”
“那赵国翁主不过八岁,岂能诞育皇嗣?”有名大臣抢着道。
“皇帝如今正是春秋鼎盛,赵国翁主也是年岁正好,还用担心日后不会生下小皇子吗?总比那几个在皇帝身边伺候了好些年也无所出的要让人放心些。”太后接口道,她闲闲地道:“哀家可是就等着抱皇孙了。”
那群大臣使臣终究没有再相处别的借口来阻止封后,只得灰头土脸地告退了,这立后之事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