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尧看着怀中渐渐睡去的人儿,急躁狂怒的心也渐渐归于平静。她嘴角挂着的那丝笑意说明她听到了他的话,不管这千年来她有多爱云笙,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位置的。其实,他要的并不多,这样就够了。
只是,等她再次醒来后,便又不记得自己了……
这五百年来,他什么都可以忍受,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她不认识自己!
每一次的重新,她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时,就像是有人在他的心口上洒了把盐,让他本就支离破碎的心更痛上几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唤醒了她的记忆却又被云笙强行封住,心里的怒火排江倒海般汹涌着冲向大脑,激得体内真气乱窜。
云笙见他身子微微抽搐,又见他青筋凸起,闭着的眼上睫毛轻颤,暗知不妙,连忙运气于掌,执起他的掌心。然而,在看到他掌心皮下的那些血管还有那些兴奋着小血泡后,心猛然收紧。
云笙眯了眼,脑中浮现出穆流锦冷酷而狂妄的身影,他硬是强压着心里的担忧与怒火,用内力强行按下他体内乱窜的真气,如鹰般犀利的眼牢牢地盯着云尧没了血色的脸。
见云尧不再面露痛苦之色后,他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了松。继而沉着脸看着云尧那血色清晰、极为恐怖的掌心,一言不发地自怀里掏出一颗墨玉珠子,两指掐住云尧的下颚迫他吞下。
当那颗珠子触到云尧的唇,珠子立即射出莹白色的光芒,衬得云尧的肤质更加白皙。那珠子似是极有灵性,碰到云尧的唇便熟门熟路地钻入了他的口中,又一路滑向他的肚子里。
随后,一圈温润的白色光晕将云尧团团包裹住,那圈光晕夹杂着微风,扬起了他的长发还有他的衣袂。紧接着,那圈光晕聚集在他的掌心里,将他掌心中那些让人惊惧的血管及血泡慢慢地化去,重现光滑细腻的肌肤。
“哼,身为仙家竟被区区凡人整成这样!”云笙沉着脸,一双明亮的眸子似覆上了千年冷寒的玄冰,冷冷地瞪视着云尧。“给你服下的是当年你出生时赠予你的水珠,虽不及你的修炼神丹,但依然能助你提升内力并保你百毒不侵!”
云尧依旧紧紧地抱着沉睡了的烈焰,贪恋地看着她微笑着的睡颜。他身上的薄荷香味愈发浓重,似是聚集着太多太多的情殇与恼怒,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若充耳不闻云笙的怒喝。
良久,他漠然地看向云笙,他脸上的神情清冷似冬夜之月,他夹杂着怨气的咆哮声又似冬日冷利的短刀毫不留情地刺向云笙的心脏。“你为什么非要封去她的记忆,又凭什么将她在二十一世纪里的那段有关于我的记忆也要尽数抹去?!”
云笙的眸子缩了缩,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训斥道:“你还有脸质问我!你故意刺激她,不但让她恢复了真身还让她记起五百年前的事,此举不但逆了天帝所判的刑罚,而且极有可能毁了她翻身的唯一机会!哼,你是想让她好好尝尝逆天的巨大反噬嘛!”
云尧的眼眸黯了黯,痛心地抚上烈焰的眉眼,心中似参了碎刀子般隐隐作痛。终是自己不够沉稳,若非大哥及时阻止,烈焰怕是要被自己生生毁了!
云笙看着云尧这幅懊恼的模样也心生不忍,他这个弟弟才刚刚一千多岁,该是在父皇与母后身边受宠的年龄,而他却固执地在六百岁时便随烈焰入凡尘受苦。想到这里,他在心中默叹口气,顿时卸去了一身的霸气。
他蹲去看着云尧,尽量放柔了声线,“让烈焰彻底忘了你确是我的私心,但你也别恼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云尧敛容看向云笙,目露疑惑。
云笙继释道:“如今燕儿虽然没了记忆却知自己曾处在二十一世纪,而你在商场上的那些点子尽是参考了二十一世纪,她自会对你好奇,你再对她疼爱有加,她又怎会不倾心于你?燕儿终是烈焰所化,只要你是最先痴守在她身旁的人,她便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你。”
云尧惊然地皱了皱眉,仔细地看着云笙的神情,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心中萌芽。
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紧紧地握着烈焰恢复了热度的手,沉声问道:“大哥,你早就知道烈焰心里藏着你,是吗?”。
云笙抿唇看了眼熟睡的烈焰,心底划过一丝遗憾,怅惘间,默然地点了点头。
他已有三万多岁,自迷上音律后更是爱极了父皇所赠的那支罕见的红玉箫,那时在他的心中,这支玉箫便是他的知音。他心里有事从不愿道之于人,每每吹上一首曲子便像是与知己吟乐诉心愁。
后来,他渐渐发现这支玉箫极通灵性,他心中欢喜便用自己的龙血将它喂养,盼它飞升化为人形的那一日。
许是万年来的朝夕相伴,烈焰的性子与他极像,惟独少了他的那份霸道与张扬,又比他多了份心慈。直到五百年前,烈焰为了蛇妇婴孩之事与他大动干戈,他才察觉到了她的心思。
诧异的情绪中更多的是一份空荡荡的失落感,万年的相守,他视她为知己、视她为亲人,而她竟然也像其他的女子一般……
他不明白为何世间女子总痴迷情爱,这三万年来,他见过无数痴男怨女为了这虚无的情爱白白失了修为。在他看来,男女相恋之事当真是天下最大的祸事。那时,与其说他是在纵容烈焰,更不如说他第一次觉得心累无措,竟有了逃避的想法,却不想他一时的软弱终是迫她走上不归路!
知晓云尧爱上烈焰后,他既为弟弟喜又为弟弟愁,喜的是烈焰若嫁于云尧,他们变成了真正的家人,愁的是他最想要保护的两人竟双双走上了情路……
虽然已然隐约猜到,但真的亲眼见云笙点头,云尧还是心惊地有些难以接受。
呵……这千年来,烈焰死死地逼迫自己,生怕让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竟不知她的那些小心思云笙早就知晓。
云尧平生第一次见云笙落寞的样子,心中感触颇多,他犹豫着覆住了云笙微凉的手背,面色极为认真地问道:“大哥,你是当真无爱,还是不敢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