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阿九笑着对床榻上受伤的男子说。
那张清俊的脸上,立刻显出几分动容,“小姐,你怎么在这?”蓦然向四周围望去,见到了个陌生的环境,先是惊后是喜,他一双激动的眸子直直地望向阿九,“这……就是月照山庄了?”
阿九微笑着点头,“是啊,你受了重伤,大家连夜把你送回了山庄。这里,是给你准备的房间,既然回了家,就安心在这修养。李医师说了,你的伤势不算严重,已经控制住了,只要精心调养一些日子,便还能如以前一般活蹦乱跳。”
男子看到自己胸前那被精心包扎过的伤口,心中微微有些发烫,又想起眼前还站在阿九,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灰鹰无用,办事不力,还要小姐费心。”
阿九见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忙道,“你快躺下,李医师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话,躺着说也是一样的。”
灰鹰便有些迟疑,但犹豫了良久仍然开口道,“灰鹰想麻烦小姐,帮我打听一个人的状况,此次若不是得她相助,我也不能活着逃出晋宫了。”
“不知你想打听的是哪位的消息?”
灰鹰沉吟片刻,道,“小姐也认得的,就是踏雪姑娘。我与小姐调换当日,就没瞒过她去,但她却替我们隐瞒了,小姐有时间逃月兑,也要算上她一份功劳。那日我被慕容绯识破身份,遭到御卫所几百人的围攻,是踏雪姑娘给我指了一条捷径,才让我能有时间逃月兑。”
“踏雪……”阿九低低地念道,不知怎的,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爬过,踏雪竟能为她做到如此,让她感动。
她转身对沧海说道,“沧海叔叔,帮我联络齐遥的人,务必要尽快打探出踏雪姑娘的消息。”以慕容绯的精明,踏雪所为很难逃过他的眼睛,踏雪的现状,令人担忧。
叶子青神色匆匆地来到灰鹰的房间之内,低声在阿九耳边说了几句,阿九的神色一下子便凝重了起来。
她对灰鹰说道,“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和伺候的小厮提,这里是自己家,用不着客气。踏雪的事,你也不用太操心,她也是我的朋友,我定会想办法护她周全,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我有些急事要去处理下,等有空我再来看你。”
说完,阿九便带着叶子青匆匆离去。
月照山庄的大厅里,一身青衣书卷气十足的青年男子,正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从这大厅望去,正好能看到山峦叠翠的月照山,但让他激动不已的却不是月照山的美景,而是那固若金汤的防护,那巧妙绝伦的机关技巧,以及看守山庄的护卫手中那精巧又锐利的弓弩。
他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声,心内默念,将军啊,你可知你失去了什么……
正当他仍旧沉浸在无限的惋惜之中,却听到清脆悦耳的女子声调,“明大管家不在南疆为赵律打理门庭,怎么有空闲来我这小小的山头了?”
赵明抬头望去,只见阿九一身家常的打扮,只松松地挽了一个小髻,不施粉黛,只在发髻之上簪了个红玉钗子,月白色的外衫衬着绛红色的罗裙,显得分外沉静。
他忙向阿九行了个礼,“明拜见郡主,突来造访,虽属突兀,但事出紧急,只好从权,还望郡主莫见怪。”
阿九微微一笑,请了他落座,“明人不说暗话,赵律他派你来有什么事?”
似乎事没有料到阿九会那么直接,赵明的脸色微顿,但很快他便恢复了神色,“将军他自知对不起郡主良多,虽两番遭遇打击,但得知郡主得天独厚,天神眷顾,尚在人间的消息,却只能暗暗为郡主祈福,不敢再扰了郡主清净。”
阿九闻言眉头一挑,赵明这话,是在替赵律指责自己两度在他面前假死?
她不由冷哼一声,“明大管家说笑了,我与赵大将军只不过有一面之缘,交情还未深厚到你说的这番地步。若是赵律派你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还请快快说来,若是只是来扯这些莫名其妙的鬼话,那我就不奉陪了。”
赵明忙道,“郡主息怒,明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他的本意不过是替自己的主子鸣上几句不平,顺便想拉点同情分,但未曾料到阿九装傻充愣一句话就把从前的身份都抹杀掉。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然后郑重地道,“将军派明来知会郡主一声,朝中有变,今日恐会波及郡主,还望郡主早作准备。”
阿九疑惑道,“朝中有变?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若是慕容绯那事,自己已经散步了那许多的谣言,慕容绯若还想保住自己的民心所向,那么必不会再提及与自己的联姻。
自己倒是防着天子会再给自己赐婚,以谋取更大的政治利益,但赵律特特地派了赵明前来提醒自己,怕又不是联姻那样简单而已。
赵明皱了皱眉头,“将军临行前叮嘱明务必要把此话带到,但却并没解释此话何解。”
阿九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思,赵律他不是这样没头没尾的人。
忽然,只听赵明道,“事出紧急,将军收到一封密函,便连夜乔装改容回了京城,只来得及叮嘱我这句话。”
“回京?”阿九显然被这个信息震惊到了。
赵律作为镇南将军,没有天子的诏书,是不能回京的,上次赵恪大婚,天子准赵律回京,那是看在护国公府多年坚定不移地支持他的份上,格外开恩的。没有天子诏书,私自回京,那便是死罪。
赵明一脸担忧,“是啊,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将军找了赵槐做替身,除了我们这几个心月复,谁也没有知会,只带了赵柏一人,连夜就出了南疆城。”
这样的话,京城怕是出了大事了。
阿九大声叫道,“玄武”沧海如今需要处理的事情更多,已经渐渐走到明面之上,玄武便慢慢开始接管暗骑卫的事务。
一身黑衣,脸戴半边面具的男子从暗处现身,声音嘶哑地道,“属下在。”
阿九凝着眉问道,“京城可有不寻常的消息传出来?”
玄武道,“我们京城的人马打探出来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消息。若说有什么不寻常的消息,怕是……这段时间,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太后的消息。”
“太后?”阿九咬着唇沉思,这事又能与年过六十的太后有什么干系?
她挥了挥手,玄武便应声而去,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他从里没有出现过,他的出现只不过是人们的错觉。
赵明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幕,曾几何时,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落难郡主,竟有了这样的实力,连这等高手都甘愿为她效力。
阿九沉吟了良久,蓦然抬头,才发觉赵明仍旧坐在那干等,她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你连日赶路奔波,就在山庄中歇息一晚再回南疆吧”
赵明忙道,“将军的意思是,让明就跟着郡主,多个人多份力,万一遇到什么事,也好互通消息。”
直觉地,阿九不想再与赵律有任何牵扯和联系,她对赵明还能和颜悦色,那也是看在赵明当年对她还算照顾的份上,但并不意味着她就会接受赵律的安排。
她不由冷哼了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觉得我这座月照山庄是吃素的吗?不自傲地说,就算朝廷有了什么变数,就算牵扯到了我,那又怎么样,只要我不愿出庄,谁又能奈我何?”
赵明闻言一窒,随即便黯淡了脸色,郡主说得不错,在这么巧夺天工的一座城堡之中,就算多个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只好道,“郡主所说不差,明的确是自不量力了。那就打扰郡主一晚,明日我便出发去京城。”
阿九一挥手,叶子青便上前引了赵明出去,而阿九,却仍在沉思。
慕容绯与天子攻楚的事情还没有落幕,京城又会发生什么变数?能让赵律冒着死罪连夜赶回京城的事,又该大到什么程度?
她猛烈地摇了摇头,好多想不通的问题啊,若是有齐遥在那就好了,他脑袋灵活,想问题也比较全面,总能找到事情的关键所在,可是齐遥是要跟着蓝禾他们回门才能一起来的,蓝大酋长和蓝木都在青州,这回门之日,最早也要出嫁一月后了,那也是二十天后的事情了。
电光火石之中,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看似欠扁,但实有大智慧的脸,她不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对了,去找师父”
刘国手曾经是听风堂的堂主,他掌握着全天下最机密的事情,虽然如今已经退休,但却仍然关心着天下各类八卦,时刻保持着一颗敏感好奇的心,对各种奇事异事未知的事,都有自己的一套独特的看法。
此时的刘国手,正饶有兴致地对着一个年轻美貌的丫鬟,不停地作着美人图,“头再低一些,对,嘴唇要半开半合,眼神要半梦半醒,对对对,就是这样好瓶儿,果然还是你最会摆姿态,你等着,别动,对,就是这样,马上我这幅图就要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