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将军沽酒妻 第一卷 当垆沽酒 第五十二章 占卦道人

作者 : 欧阳鱼鱼

童宁剥着豆角,将那豆子一颗颗的丢到旁边的笸箩里,不一会就腰酸了,怎么也坐不住:“大姐,不然我去帮五叔?”哀求着,希望能得到白明玉的首肯。

“你这不就是在帮你五叔呢?”白明玉头也不抬,坐在酒肆的柜台里,同样也在剥豆子,“豆子剥好了,你五叔就能种了。”

“我想去地里看看么……”童宁拉住白明玉的手,轻轻的摇着。

“昨儿你说要跟着你五叔和关霆关霖去翻地,结果没半天就回来了,嫌地里埋汰,说跟着我剥豆子。今儿你才剥了半个时辰,又不肯了?”白明玉放下手中的豆子,望着童宁,“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二姐想的,无非是顽罢了!”童心碧听着白明玉和童宁的话,闷着头笑。他在把剥好的豆子一个个挑选出来,选那个大饱满的,才好教关海沧去种。

“谁说的!”童宁忙申辩,“我不过是有些累了,想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吵死了!”随着一个大大的呵欠,张剑亭伸了个懒腰,“想睡一觉都睡不好!郡主,你也实在太磨人了!”

“张剑亭!”童宁恼了,柳叶刀又向着张剑亭鼻子削过去。

童心碧忙将豆子收了收,躲到白明玉的旁边去,免得被那两个殃及了。

正是夏日晴好,蝉噪鸟啼,丛丛茏笼的绿色塞了满眼。叶片上瓢虫静静的卧着,螳螂伸展着两只镰刀。上午的时候,酒肆里没人,要到晌午,才有那歇晌的农人过来小酌几杯。到了晚上,便有更多的人聚在酒肆里,吹着凉爽舒适的晚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收成和女人。

叮铃铃的铜铃响,远远的有个穿着道袍的人慢悠悠的走过来,背上背着个幡子,吆喝着:“梅花易数,洞悉天机。八字生辰,批命知理。时也,运也,命也。知生知死,知贵知贱。”

“宁儿,张公子。”白明玉叫住了两人,自己也停了手,倒将那过来的道人仔细看着。

道人近前,嘴上两撇八字胡,个子瘦高,腰背佝偻,看年纪当是四十上下,一只悬胆鼻子肉呼呼的,与他样貌极不相称:“老板娘,来壶酒吧!”放了幡子铃铛,坐下了。他身上衣服都汗透了,前胸后背都有着极深的水痕。

白明玉端了酒上去,顺手添了个凉拌的小菜。

“唉,老板娘!我没点菜!”道人忙说,“这个……”掏了怀里的铜钱出来,笑着,“我这钱,也不大够……”

“送的。先生只管吃就是了。”白明玉淡淡的,回了柜台后面去,“二妹,不是想去地里么?把那笸箩剥好的豆子给你五叔送去。小弟,你也跟着一起吧。”

“知道了。”童宁乖巧的答应着,看着童心碧摇醒了脚边睡着的赵猛,三个人一起离开。

张剑亭只坐着喝酒,不时拈了炸豆子丢在口中,仿佛一个无关的酒客,充耳不闻。

道人吃了两口小菜,酌了一杯小酒,极惬意的叹着气:“老板娘好心,手艺也好!这小菜,端的难得!”笑着问,“老板娘,我送你一卦如何?就当偿了这小菜的钱了。”

“多谢了。”白明玉利落的剥豆子,随口回绝,“我不信命。”

“唉!”道人不赞同,“命数都是天定的!焉能不信?老板娘莫怪我,我观老板娘面相,倒是杀气极重的,却不像是安于这山野间生活的。”

白明玉笑了:“往日请先生批八字,也有人说我命里带杀,必是要起金戈的人。结果我还不是窝在这小小酒肆里守着?最多杀杀鸡罢了。”

“老板娘说笑了……”被白明玉一阵抢白,道人不好意思起来,闷着头忙喝了几盅酒来掩饰尴尬。不一会,道人又闲不住了,向着张剑亭,“这位公子,要不要起一课?不贵的,一两银子而已。”

白明玉嗤的一笑,倒是没多话。

道人干咳了两声,慌去夹菜。

张剑亭左右闲着,也想看看那道人的意思。一两银子在他不算甚么,便丢了过去,等着道人给他说道。

“哎呀!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公子乃是大富大贵之命啊!”道人大声嚷嚷着,“公子来看,你命中必要做官的!喝!就是将来姻缘也是不得了的!娶的姑娘必是豪门大户!”

“噗嗤!”白明玉又笑了,却仍是什么都没说。

张剑亭听见白明玉笑了两次,却不知道她笑的是什么。十分好奇,奈何道人在,又不好问。便听着那道人一顿云山雾罩的,说得他晕晕乎乎的。又给他相面,又给他相手,批了八字命理,占了先天八卦。不一时就饶了张剑亭十两银子进去。可张剑亭还是没大明白,那道人都说了什么,只知道是说他好的。

白明玉淡然在旁看着,那道人怎么把张剑亭的钱都绕到自己的口袋里去。

晌午来人喝酒,道人又给那些农人占算了几课,这次却没多要,只五个铜钱一课而已。张剑亭这才明白被那道人坑了。只是不好发作,总不能在人前就向那道人讨回来,倒显得他小气。这般心里又气白明玉明知道却不告诉他,让他上当受骗。

道人竟是一下子笼络了农人的心,纷纷夸道人说得极准的,就有人请道人留在村里几天,还邀道人去家里住着。道人自然是欢喜的,也就应了。晚上酒肆里比往日热闹得多,别说来喝酒的男人,就是大姑娘小媳妇连着老人孩子,全围了过来,都听那道人给占算。惹得白明玉犯愁,天都晚了,她却没法关了酒肆回去休息。幸而张剑亭还陪着她,算是教她稍微安慰些。

及至道人终于收了摊子,农人们也觉得天晚放了人走,白明玉都呵欠连天了。

迷迷瞪瞪的回去家里,关海沧还在等着。夏日天热,到了晚上他们就把桌子搬在院子里,就着酒吃着小菜纳凉。关海沧此时便在院子里坐着,桌上摊着一封信。

“白明玉!你明知道那道人讹诈我,为何不说出来!”张剑亭恼着怨,声音传到关海沧的耳里。

“人家也是要做生意的,我怎么好就破人家的财路?”白明玉凉凉的。

“你……”张剑亭被气得没话,停了一阵,又问,“你那两声笑,都是什么?”

“第一声笑他狮子大开口,看准你是个不愁钱的,自然来讹诈你。第二声笑他那百用百灵的话,当年四叔就这么糊弄过人,想不到今儿又听见了。”

“怎么叫百用百灵?”张剑亭不解。

“看人说话!”白明玉听着似在怨怪张剑亭的不开窍,“你衣着华贵,自然是富家公子。纵使你自己无意仕途,家里给你捐个出身也是正常的。所以说你必当官。至于娶妻,更是简单了,比当官还笃定的。就你这样的身份,能娶个小家寒门的?必是要门当户对才行,不是豪门大户家的女子,可配得上你?”

两个人说着,进了院子,就见了关海沧。

白明玉深吸了口气,笑了,坐过去:“他们都睡了?”

“都睡了。”关海沧也就笑着答,“怎么,今儿张公子算命了?”

“都是些糊弄人的混话,也就是他才上那当的!”白明玉跟着取笑。

张剑亭冷着脸,看了看关海沧,又看了看白明玉,只觉得那两人笑得假。他一言不发,只坐下看信。

“那道人,来的蹊跷。”关海沧也就入了正题。

“看着倒像是探路的。”白明玉点头,“以前四叔虽然也用过这法子,可终究不是正路子。我倒觉得,有点江湖手段的意思。”

“看来是被盯上了。”关海沧轻笑,“也不知道那道人走了多少路,找了我们这许久,也不容易了。”

白明玉摇头:“若是找来的还好。若是有人给报的信……”

“殿下多虑了!”关海沧喝住,“殿下实在不该疑。”

“为何不疑?”白明玉冷笑。

“他是殿下的哥哥。”

“又没血缘的!不过是父亲认的义子而已!”

“若是如此,殿下怎不疑关海沧?”

“你……”

“关海沧与陛下非亲非故,连结拜之义都没有。说起来,不是更疏远,更该疑的?”

“你是来气我的么?”白明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关海沧轻轻摇头,仍是从容稳定:“关海沧只是讲述实情而已。”

白明玉身子发抖,转脸去跟张剑亭说话:“你看了这许久,看出什么花来了?那信不是早看过的!”

张剑亭冷哼:“白明玉,你与关海沧发脾气,何苦连累我来?”

白明玉瞪着张剑亭半晌,挤出来一句:“一丘之貉!”就回了房间,再不理那两个男人。

“张公子。”关海沧突然觉得喉咙发涩。

“什么事?”张剑亭没好气。白明玉近来喜怒无常得厉害,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张公子怎不好生去劝劝?”关海沧笑了,温和淡然,“殿下不过是一时气急而已。劝两句也就好了。”

“你惹她生气,为何是我去劝!”张剑亭恼恨,“何况你才是他丈夫!倒来对我说这话!”

关海沧垂了头,笑着:“张公子不是早已知晓,我与殿下并未成亲么。关海沧,实在不是殿下的丈夫。”

“关海沧,我原来还敬你是汉子!现在却实在觉得你面目可憎得很!”张剑亭咬牙切齿,恨不将关海沧的面皮都撕下来,拆了他那笑,“怎么,连自己的责任都不敢担么?你不是白明玉的丈夫,难道还有别人可以娶她?天下悠悠之口,早将她毁了!”

关海沧心里一紧,艰涩开口:“张公子,在意?”

“在意!”张剑亭一口咬定。

关海沧脑中嗡响:“殿下是好女人。她实在……”深深的将晚间的冰冷空气吸进去,关海沧笑了,又问,“若是,关海沧死了,张公子,可还在意?”

“你什么意思?”张剑亭突然警惕起来。

“没什么。”关海沧合着眼摇头,再张开眼,头顶月亮倒是有些亮,“没什么。”拿起桌上的信,笑来夸赞,“张大人果然是能臣,竟是将这些都查得一清二楚。张公子,关海沧有事想请张公子向张大人传话。”

“什么事,说吧。”张剑亭无论怎样憎恶关海沧,都明白正事上那人的本事。

“鬼节快到了,张大人是否有意,在城里与民同祭?”那声音轻飘飘的,飞到了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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