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离开了弘晖的房间,婉儿不知所措地独自坐在床边,望着病榻上这个奄奄一息的小生命,他的脸色有了淡淡的红润,不过,那只是回光返照的最后迹象。真地就要死了吗?她痛惜地握着他的小手,冰凉得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弘晖,你一定要坚持住了。”不知道历史上的弘晖是怎样的结局,对于她这种对清史一知半解的人来说,现在最是窝火的时候,早知道会穿越到这里来,就应该多学学清史才对。
一声轻轻地“吱呀”打断了她的思绪,陈秉之竟然从窗户里爬了进来,笑呵呵地看着她,全没有一丝伤心,“我怕你一会又哭得肝肠寸断的,所以来陪你了。”
“你究竟是什么用意啊?”她奇怪盯着他,越发地看不懂他是怎样一种人,神神秘秘地闯入了她的生活,做事乱七八糟,有时像在帮她,有时又像在害她,搞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门口被严实地看守着,要见你一面还得爬窗户,真麻烦”,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暗暗地笑着,“不过,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是来偷情私会的呢,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喂,你费劲爬进来不会是专门跟我说这些话的吧。”她厌烦地的瞪了他一眼,这口无遮拦的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
“我可是好心来提醒你,别白伤心一场,就算把眼睛哭瞎了,也是徒劳。”
“你什么意思啊?你要我给弘晖看病,我又不是大夫,怎么治呀?难道你懂?”
陈秉之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会医术呢。你只要别管他,明天他自己就会好了。”
“你又胡说了。”
“咱们要不要打个赌呢”,陈秉之歪着嘴角,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如果这小子明天死了,我就陪你一起受罚。但是……嘿嘿……”,他故意拉长了腔调说,“如果他活了,你就要安心地留在四阿哥的府里,不许再想跑。”
“你和四阿哥还真是极好的朋友呢”,她讥笑着,原来他也是四阿哥的手下,她就算再想逃走,估计也会遇到第二个陈秉之把她骗回来吧。
“你别误会,我能和他成为朋友,也是拜你所赐”,陈秉之收起了笑容,忽然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留在他的身边,你才会得到幸福,也只有他才能最好地保护你。”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解地问,他的话里绝对隐藏着什么东西,为什么与四阿哥成为朋友会和她有关?她得不得到幸福又不关他的事儿?
“你不用问,我也不会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我是受人所托来帮你的,你似乎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去走,我现在来带你回到正途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谁叫你来的?”
“唉,你还真是健忘呢”,陈秉之无奈地叹着,“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我不会告诉你的,要记住啊,哈哈……不过你这种刨根问底的精神到是和我很像呢。”
“鬼才和你像呢”,婉儿小声嘀咕着,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才不稀罕他的帮忙呢,不过……“你怎么会知道弘晖不会死呢?”
“因为我会算呀,我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哎呀,你总说我婆妈,你现在是不是也受我感染,啰嗦起来了”,他一脸坏笑着,走回到窗边,“我还是先走人比较好,说不定一会就被你烦死了。”
“陈?——秉——之”,她咬牙切齿地念着他的名字,这个可恶的家伙,总有一天,她要把他肚子里的秘密挖出来,她可不再是那个任人蒙骗的小丫头了。
“干嘛?舍不得我呀?”他嘻嘻哈哈地爬上窗户,“我要是再不走,待会就该被你未来的相公骂咱们两个是狗男女了。”
“啊~”,她忍无可忍了,举起拳头就冲了过去……
“婉儿,开门,是我”,胤禛轻轻地扣响了房门。
“我说得怎么样,来了吧”,陈秉之气人地摆了一个鬼脸后,消失在了窗户后面。
等着瞧,她下次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她狠狠地关上了窗户,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就要单独面对胤禛了,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磨蹭地打开了房门。
“弘晖好些了吗?”他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脸上毫无表情。他还在生气吗?她忐忑地关上门,跟在他的身后,小声说,“还没有太大的起色。”
“你守了他一天了,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我吩咐厨房做了几道点心,你随便吃几口吧”,他将小碟子摆满了桌子。哪里是几道,足足有二十多种糕点,五颜六色,让人食欲大开。
“谢谢四阿哥”,她拿起一块放到嘴边,一股淡淡地荷叶香飘散过来,在这种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居然还能闻到如此沁香的味道,真是不可思议,她大快朵颐着,真是太香了,越吃反而越饿。自从关入辛者库以后,她已经好久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每天都是一碗食不知味的米粥,舌头都快麻木了。
“瞧你吃的,哪儿都是”,他从袖口抽出一条帕子,抹掉了她嘴角的碎渣。
“这帕子是……”,她从怀里也拿出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帕子,粉白色的绸缎上,绣着一片奇怪的树叶。这还是那会在毓庆宫时,春萝姐姐送给她的呢,如今回想起来,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遥远。不知道,身在永和宫的她,是否一切都安好呢。
只是,她却从来没有注意过,这图案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而胤禛却忽然笑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解开了她半面的纱巾,轻轻地在她的唇上扣下了他的吻。他的嘴唇很厚,也很柔,依附在上面,让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眷恋。她贪婪地感受着,他吻中所蕴含的情意,浓得似化不开的蜂蜜,甜到了她的心中。
“这样,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了”,他松开她的唇,深情地望着她,“会永远的幸福。”
“你怎么了?”她意犹未尽地看着他,还沉浸在刚才那个吻中。本以为,他会骂我几句,甚至打她一巴掌,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知道丝帕上绣的是什么东西吗?”他将两条帕子一同放到手上,“西方人叫它懈寄生。”
“懈寄生?”原来这就是懈寄生,她低头看着丝帕一角上那一对绿色的叶子,只是奇怪,春萝怎么会知道这东西呢?
“我小时候,曾经听南怀仁先生说起过,懈寄生在西方人的眼中代表了期待爱情,只要在懈寄生下,两个相爱的人亲吻,就会永远在一起。只可惜,咱们大清国没有这东西,只好把它绣在了帕子上。”
“四……胤禛”,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感动的心情,原来从那个时候,他已经在暗示她了,借春萝之手,将这条帕子送到她的手上,然后一直在默默地期待着,傻瓜,笨蛋,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婉儿,我一直不相信这些虚无飘渺的传说,但这一次例外,我真心地希望这个传说会应验——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见证吗?”他将这对帕子送到她的手上,紧紧地抓住了她。她知道,她彻底输给他了,永远也无法逃走,一辈子是个漫长的期限,但她想要去试一试,和他一起慢慢地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