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婉儿和胤禛一起守护着弘晖,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他们俩的心弦,时间在一点点地流失,弘晖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了,原本冰冷的小手终于有了温度,婉儿激动地依在胤禛的怀里,和他一同期待着奇迹的到来。
虽然这个孩子才只有四岁,但他已经是个勇敢的少年,在和死神的较量中,他赢了,他顽强的挺了过来。谢谢你,弘晖,谢谢你能活过来,否则我会悔恨自己一辈子的,“他真不愧是你的儿子,像你一样坚强。”
“但我却不是个好阿玛”,胤禛歉意地望着他,轻轻地抚模着他的额头,“弘晖,原谅阿玛好吗?阿玛竟然会糊涂地把你扔进了湖里,你一定很恨阿玛吧,一定很后悔做我的儿子。”
“所以,你应该谢谢弘晖,他又给了你一次弥补的机会啊”,婉儿看着他们这对父子,由衷地感动,骨肉亲情是永远也斩不断的,就算像胤禛这种外面坚强的男人,面对感情,也终究是个弱者,“胤禛,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地爱他,孩子是上苍送给父母的礼物,不要因为大人的过错,而伤了他们的心,那才是世上最残忍的事情呢。”
“当然”,胤禛疼惜地握着他的小手,“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个孩子,没有尽过一天做阿玛的责任,但真地要失去他时,我才懂得,拥有的时候一定要去珍惜。这天下没有什么东西,是理所当然属于你的。想要得到,就必须全力以赴地争取她,保护她。”
“胤禛”,他起初的话,她还能听得明白,但到了后面,她就糊涂,他似乎另有所指,但那些都不重要,她知道,经过这场劫难,胤禛的心中终于又有了其他的牵挂,多一分感情,他这个人就多一分人情味。希望他将来有一天能够月兑去冰冷的外套,成为一位仁心仁义的好皇帝。
漫长的夜晚终于结束了,正应了陈秉之的预言,弘晖平安无事,等到天亮时,他脸上的凝重渐渐淡去了,又恢复了孩童的纯真与懵懂,一切真地可以雨过天晴吗?
胤禛催促着她去休息,但她摇了摇头,她希望能够看着这孩子睁开眼睛,看到他真地平安她才能松口气。胤禛拗不过她,他还要进宫去上朝,不得不离开了,但临走时,他还是不放心地问,“婉儿,我回来时,还能看到你吗?”
她苦笑着,她的不辞而别真地吓到他了吗,故意开玩笑地说,“可能吧。”
“没关系”,他笑了笑,“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有办法把你抓回来。你如果想再试试,我不介意陪你。”
“是啊,我们四阿哥相识满天下,说不定我刚出门,就又会冒出了一个王秉之,李秉之的,把我骗回来呢。”想到那个家伙,她就来气,她就像个傻瓜似地被他耍得团团转,找机会,也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说起他,我还没有谢谢这个家伙呢,不过,就算没有他,我照样可以找到你。不行,我不甘心,你今天再跑一次吧,我一定亲自把你抓回来。”胤禛就像个输不起的小孩子,被人抢了头功,心里不服气地又要求再比一次。
“我的四阿哥,你当这是玩捉迷藏呢,一次没找到就再来一次”,她无奈地掘着嘴,这些当爹的大男人们怎么都有犯孩子气的时候呢,“况且我已经躲腻了,等弘晖身体好些,咱们就到院子里去玩,这回我来抓,你来藏。瞧一瞧,咱们谁才是会抓老鼠的好猫。”
“没问题”,胤禛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做我手心里的小老鼠。”
是吗?她暗暗地笑着,不好意思,她是属狗的,专门对付他这只难缠的大呆猫。
有些不舍地目送他离开后,婉儿回到床边,继续守护着弘晖,“小弘晖,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等你身体好了,咱们两个联手一起教训你阿玛怎么样呀?他居然这么可恶地把你扔进了湖里面,咱们也把他推进去,怎么样呀?让他尝一尝冬泳的滋味……”她不停地在他耳边说话,唉,她发觉自己越来越受陈秉之的感染,说话婆婆妈妈,像个欧巴桑一样啰嗦。
“弘晖,你会不会很烦我啊。如果烦,你就睁开眼睛告诉我,好不好啊?”好希望他可以睁开眼睛和她说话呀,只是他依然昏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婉儿姑娘,宫里的太医来诊脉了”,胤禛的贴身太监小灵子敲了敲门,领进了一位御医,然而当她看到太医时,他们两个人都愣住了,居然是赛伦,他这个大夫还真是无处不在呢。
他向她微微摇了摇头,她知道,他是要她装出不认识他的样子,那好吧,她故意淡淡地问,“昨儿来的不是这位大人呀?”
“周院判留在宫里为太子诊病,所以来不了了,以后小主子的病就由在下负责了。”
“太……太子……病了?”婉儿又惊又急地看着他,又不方便开口问,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还是赛伦机警地找个借口撵走了小灵子,屋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太子他怎么了?”她迫不及待地问着,“病得很重吗?不会有大碍吧?”
“你现在不是四阿哥的人了吗?太子的病应该不关婉儿姑娘的事儿”,赛伦没好气地说着,全不正眼瞧她,“我还以为姑娘远走天涯,浪迹江湖去了呢,没想到一个主子不行了,转头又投靠了更厉害的靠山呢。”
“赛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好像我是个见风使舵的卑鄙小人似的”,她愤怒地瞪着他,他知道什么,凭什么这么说她,“你不过是救了我一命,密道里我也救了你,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对,我既然没有资格说你,就更没有必要告诉你太子怎么了”,赛伦越说越气,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家伙为什么会对她动这么大的气呢,她不解地看着他,“赛伦,我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没有得罪我,你只是对不起你自己”,赛伦猛地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中点点星火燃烧着,仿佛要把我引燃了一般,“你去哪里不好,偏偏留在这里。四阿哥是条不叫的狗,随时都会咬身边人一口……”
“够了”,她无法容忍他这样侮辱胤禛,“你如果再说他一句坏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婉儿,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后不后悔与你无关,况且,我也没少干过后悔的事儿。我再最后问你一句,太子他怎么了?”
赛伦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抑郁成疾,调养几日就好了。不过,你最好看清自己的立场,既然选择跟了四阿哥,就别再管太子的事儿了,那只会自找麻烦。”
婉儿耳朵里只听到了“抑郁成疾”四个字,后面的警告全没有放在心上,太子为什么烦恼,有芷云在身边,他皆可以万事无忧,那样聪明的女人,会主动为他解决一切问题的,只是……虽然已经分开,但她毕竟还是曾经爱过他,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为什么到最后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呢。
“别再想他了”,赛伦打断了她的思绪,开始为弘晖诊脉,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和她说,“虽然我们谁也不欠谁,但咱们总算同生死一场,我也不希望你有事。”
“我会有什么事?”她奇怪地看着他,无论发生任何事情,胤禛都会保护她的,不需要他操心。
“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你在宫里这么久,也应该有所耳闻了吧。可那毕竟只是冰山一角,这里面比你想象得复杂得多。你只是看到了太子一家,皇上还有那么多儿子呢。这就好比一张纵横交错的大网,一旦陷进去就拔不出来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她听得心惊胆战,他口中的网在她的眼中仿佛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无数地飞蛾扑在上面,最后只是成为了网中蜘蛛的养分。她,也是这张网上的一只飞蛾吗?
“婉儿,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有些事情我说得太透,你就明白了,知道太多,对你就越加危险,你如果执意跟在四阿哥的身边,就一定也会卷进这张网,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我不懂,他们兄弟相争,和我有什么关系,况且……”,况且四阿哥才是最后的赢家,留在他身边一定很安全,“你不跟我说清楚了,我绝对不会离开。”
“唉,你这个倔脾气能不能改一改啊,早晚你会毁在这上面的”,赛伦一边收拾着诊具,一边皱着眉头说,“还记得宫里的那条密道吗?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挖了那样一条通路,就可见这场争斗是怎样的阴险!婉儿,听我句劝,尽快离开吧。”
她……她茫然地看着他,又是这种去与留的选择题,她已经做过许多次了,她讨厌这种抉择,无论是怎样一种结果,她都会后悔,但是……也许这一次不会呢……
“赛大人,福晋来了”,小灵子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了起来。四福晋来了吗?听到她的名字,婉儿不禁一机灵,身子哆嗦了一下,紧张地看着赛伦,他们刚才的对话她应该没有听到吧。
赛伦镇静地坐回到床边,继续为弘晖把脉,而婉儿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