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四阿哥……他……他”,丽姑娘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轩儿笑道,“是不是真地又怎么样?你又不是京城第一花魁,跟你又没有任何关系。”语毕,她拉过秋蝉,抬腿就走。
丽姑娘急得立刻追了上去,横身挡在门口,咬了咬牙,“我就是第一花魁。”
“噢”,轩儿轻挑着眉梢,瞥着她,“第一花魁的名号又不是见不得人,你干嘛要藏着掖着呀,”,轩儿暗暗揶揄着她青楼女子的身份,笑吟吟地转身又坐回了椅子上,“我就说八阿哥怎么会骗我呢,况且四阿哥那么高的眼界,不是京城第一,他也瞧不上眼呀。”
丽姑娘尴尬地低着头,声如蚊蚋,“你……你真地是为四阿哥来牵线搭桥的吗?”
“当然”,轩儿昂头道,“可你要把你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你和八阿哥是什么关系?为何又沦落在青楼里?又怎么会芳心暗许四阿哥的?”
丽姑娘沉吟不语。轩儿瞧她仍有一丝怀疑,干脆将话挑明了,“你要是胡乱编套说辞也蒙不了我,我既然知道八阿哥和赛伦的关系,自然也清楚你们之间那层不能言明的关系。我今天问你这些话,不过就是想看看你是否信我。你若是不信,也别费事再糊弄我了,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丽姑娘见她有些动气,连忙倒了一杯茶给她,讨好道,“姑娘既然能找到这里来,也就说明了姑娘是八阿哥的心月复,我岂会怀疑呢!只是,我的事情说来话长,不知要从何说起呢!”
“那简单”,轩儿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我今天有得是时间,你就慢慢说吧。”
闺房内静了片刻,丽姑娘慢慢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澄蓝的天空,半阖上了眼睛,似是又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岁月。
她原名叫做阮丽茗,杏林阮家在清廷之中三代为医,而到了她父亲这一代更是升任御医院的正院判,光耀门楣,风光无限,。然而后宫争斗向来是杀人不见血,她的父亲本想能避则避,不愿卷入其中,可偏偏一入宫门,便身不由己。
那年是康熙三十八年,她清楚地记得,那年的夏天热得好似下了一场大火,知了叫得人心烦,似乎早有预示着什么事情要发现。她的父亲已经连续五六日没有回家了,她听娘说,是因为宫里面一位深受皇宠的庶妃要不行了。她当时愤愤不平,连个小小的庶妃都需要院判亲自诊治,她娘说,谁让那位庶妃娘娘是康熙皇帝的挚爱呢。只是,没过几日,终于还是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那位庶妃终因久病难医,疾逝而去。
本以为,她的父亲总算可以回家了,不成想有人告发父亲用药时,故意以猛药加重庶妃的病情,康熙皇帝一怒之下,将他的父亲关入了天牢。
“你父亲是主治医生,他怎么可能会干这么糊涂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轩儿打抱不平道。
丽姑娘的嘴角浮出一缕无奈的笑意,“只可惜康熙皇帝当时因为爱妃的死受了打击,失了常理,非要定父亲的罪。父亲昔日的老友,没有一个肯出来说情,只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是八阿哥?”轩儿立刻想到他。
丽姑娘点了点头,“没错。康熙皇帝原是打算要将阮家满门抄斩的,幸亏八阿哥极力说情,才将‘满门抄斩’的旨意改为了‘发配边疆’。只是,那庶妃的儿子听到这一消息,怎么肯轻易罢休呢,亲自拿着剑杀上了门。”
“庶妃的儿子是……”
“是十三阿哥。”
“啊”,轩儿忍不住惊呼,怪不得十三阿哥和八阿哥势如水火,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那时,十三阿哥还是个孩子,稚女敕的脸上全是杀意,我永远也望不了那一幕,我跪在他的面前,他竟然毫不留情地拔出剑,朝着我的胸口刺了下来。幸亏……幸亏他身边的那个人及时拉住了他,否则,我必定当场穿胸而亡”,说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噤,双肩轻颤,“就在我即将昏死过去的那一刻,那个人抱起了我,我听到他很焦急地大声喊着,我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的脸,好希望就那样死在他的怀里……”
无需去猜,轩儿也知道,那个人就是四阿哥,若是躺在他怀里的是她,她也定会像丽姑娘那样,立刻爱上他的,他就是那样一个人,让人无法不被他吸引,即使他永远对你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说着口是心非的话,还是会无可救药地爱上。过来许久,她才回过神来,继续问道,“那回来呢?你又怎么进了青楼里?”
“我虽捡了一条命回来,但不可避免,还是要被发配去了边疆,本以为我最终会被折磨死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没想到,父亲的小徒弟,赛伦千里迢迢地来找我。他说,他投靠了八阿哥,求八阿哥来救我。八阿哥为我重新捏造了一个身份,但还是怕昔日父亲的同僚会认出我,就将我安排在了百花园里面。在这里,虽是做些迎来送往的事儿,但毕竟有八阿哥的关照,只是卖艺不卖身。八阿哥是我的恩人,我愿意用一切来报答他。”
闻及此,轩儿脸色一沉,心道这八阿哥对于收买人心可真有一手,比起胤禛的威逼利用,他不知要高明多少倍呢,冷笑一声,说道,“丽姑娘难道不知道,四阿哥和八阿哥的关系可不怎么样?你一边想报恩,一边想还情,怕是夹在中间难做人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丽姑娘听出轩儿的口气有些怪怪的,转身狐疑地看着她。
“抱歉”,轩儿平平淡淡道,“刚跟你说的四阿哥的事儿,都是骗你的。”
“你说什么?”仿佛一盆冷水泼在头上,丽姑娘的脸色骤然大变,忍着怒火,勉强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跟你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人”,轩儿神色依旧,反而微微透着一丝轻松,起身,道,“我只不过替你可惜,这四阿哥、八阿哥你只能选一个,要不然就是无情,要不然就是无情,你愿意做哪一类人呢?”
丽姑娘用力地握紧拳头,莲花般楚楚动人的脸上笼罩着一团浓浓的怒气,“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放心,今日你我的对话,我是不会跟外人说的,尤其是对八阿哥”,轩儿似是而非地笑了笑,“不过,自古以来,女孩子的胳膊都是向外拐的,我猜,到了最后时刻,丽姑娘的一心应该还是向着四阿哥吧。”
“你——”,丽姑娘咬牙瞪着她,“你是在威胁我吗?你去向八阿哥告密吧,我是不会向你妥协地。”
“我又没有逼你做什么”,轩儿上前一步,故意逼近她,神秘道,“相同的,咱们俩人可是有着共同的心事呢,也算得上志同道合吧。”
“你是说……你对四阿哥……”
“总之,你也不想四阿哥被八阿哥所害吧”,轩儿背手移向一边,悠然道,“既然八阿哥这么大费周章地把你留在这里,可见,你对他来说是一颗很重要的棋子。如果你心里真地有四阿哥的话,八阿哥那边有什么不利于他的行动,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你是让我做内奸”,丽姑娘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休想。”
“想不想那是你的事儿,我绝不会逼你的”,轩儿对她莞尔一笑道,“是做一心护主的忠心奴才,还是为情愿意付出的痴心女子,你自己去选吧。秋蝉,咱们在这儿耽误的时间够久了,该回去了。”
“是”,秋蝉快步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径直朝门口走去。
“等一等”,丽姑娘声音低低的,“若是……若是……我有事要告诉你,该怎么给你传话呢?”
轩儿抿嘴笑了笑,也没回头,边推开门,边答道,“你就写封信,小心封好交给赛伦递给我,咱们俩都和他关系不浅,他是不会出卖咱们的。”说完,她再也没有逗留,领着秋蝉就走了。
丽姑娘呆呆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自问,真地会背叛八阿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