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芪招呼着莫萧然和骆荣轩去往金缕楼小聚闲谈。她吩咐半夏和阿四从厨房里拿来不少好菜好酒,看着兰芪如此热情招待自己,两人顿时都对这个新来的少夫人有了莫名的好感。
兰芪站起来亲自为他们斟满酒,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说道:“我敬大家一杯,你们都是连府的贵客,理应宴请各位,可是前几天有事耽搁;今日偶遇,也是大家的缘分,所以啊,这一顿是绝对少不得了。”
语毕,兰芪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刺痛了她的舌头,她一怔,原来这酒跟自己平时喝的不一样,劲儿这么足。身边的半夏和阿四都吓得紧绷身子,直盯着少夫人,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莫萧然和骆荣轩见少夫人如此豪爽,也举杯饮酒,好不畅快。
兰芪喝了这一杯,暂时不敢豪饮,她心知自己肚子里是几两本事,如果就这样喝醉了,岂不是丑相百出。于是她放下酒杯,为两人夹菜,一边夹菜一边还问:“对了,骆神捕是京城里来的捕快?”
“是的,少夫人。”骆荣轩是莽汉子,一时间也没觉出兰芪的目的。
兰芪眼珠子一转,又问:“京城离这里有多远啊?”
“这里是洛阳城,离京城当然有段距离。”骆荣轩说道:“难道少夫人没有去过京城?”
兰芪尴尬地掩着嘴,笑着说道:“我自小守在深闺,然后嫁入连府,怎么可能去过京城嘛,骆神捕真是会取笑人。”
“少夫人,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骆荣轩不好意思地解释。
“对了。”莫萧然打断他们的尴尬,插话问道:“不知少夫人是何许人也?”
兰芪心里一沉,被莫萧然一句话给问得讶然。半夏见兰芪脸色异样,于是上前帮着回答:“萧少爷,少夫人嫁入连府的那晚,不小心跌入湖里,救起之后差点丧命,可是最后少夫人缓过气来,捡回一条命,身体无大碍,就是……就是失去了记忆,对以前的事情全然不知了。”
兰芪应着半夏的解释,装出一副欲言又止,楚楚可怜模样。骆荣轩听了之后感慨颇多,还每每发出一声惊叹来安慰一下兰芪;可是莫萧然不是省油的灯,他接触的女子太多,更是流连在烟花之地,那里的女子一眉一眼都是骗人的伎俩,莫萧然尚能识破;现在他见了兰芪装模作样的姿态,又听了半夏的解释,不由得心里起了戒心。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正巧那晚就落了水,还失去记忆。
兰芪不确定能哄骗过谁,但是唯今之计,能骗得过谁就尽量骗过谁,她是无心之过,就是自己也十分想知道自己的身份,至少她能有个身份立在这个世界。
“少夫人的际遇真是令人同情。”骆荣轩开了口,安抚地说道:“等在下办完自己的事情,一定为少夫人找寻家人。”
“骆神捕有心了。”兰芪微微俯身,却瞥了一眼他身边的莫萧然,两人不经意地对视,吓得兰芪又赶忙收回探寻的目光。
“少夫人确实令人同情。”莫萧然突然又说:“所以也要寻访名医诊治少夫人的怪病。”
“听闻连家就是学医之人,为何不为少夫人看看?”骆荣轩问道。
“实不相瞒,最近连府上下事情繁多,况且夫君还有家业要忙,实在是抽不了身啊。”兰芪紧张地解释。
“连府里的人真是分不清孰重孰轻,少夫人的病怎么能搁浅呢?”骆荣轩忿忿地说,单纯地为兰芪抱不平。兰芪眨了眨眼,看着默不作声地莫萧然,顿时对他产生了惧意,他的目光太犀利,仿佛搜寻自己身上的谎言,或者他看穿了自己?不可能,他怎么会有此心思?就是看穿了,也猜不透自己的身份罢了,没什么好慌张的。
三人在凉亭里闲谈,正巧经过的舅老爷赶去账房,见了凉亭里的三人,不禁吓得倒退半步。他听说莫萧然来了连府,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为何有骆家人来了连府?骆家人世代为朝廷效力,封为天下第一捕。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势必有因;既然来了连府,恐怕不是做客这么简单吧。
“哎呀,没想到这里这么热闹。”舅老爷走着过去,拍手笑道。三人站起来看着他走入凉亭,也跟着招呼一声。
“原来是骆公子,失敬失敬。”舅老爷恭恭敬敬地说道,他就是为了他才打算混进来试探的。兰芪心里犯嘀咕,之前两个人就够自己招架不住了,现在还多个人来混搭,岂不是够她受了?
“骆神捕,这位是连府的舅老爷。”兰芪微笑着介绍。
“原来是舅老爷,久仰久仰。”骆荣轩也客套起来。
“坐,坐下来再说话吧。”莫萧然摆了摆手,说道。
“半夏,去帮舅老爷拿酒杯过来。”
“是,少夫人。”半夏应了一声便走出凉亭。
舅老爷快速地环视四周,并不见多少下人;然后与莫萧然寒暄一番,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旁边的骆荣轩。
兰芪为舅老爷斟酒,舅老爷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双手捧着酒,说道:“多谢少夫人。”
“舅老爷一直为连府鞠躬尽瘁,不过是为舅老爷斟酒一杯,实在是不足挂齿。”兰芪乖巧地说道:“大家别客气,多喝喝多吃点。”
“谢少夫人。”莫萧然和骆荣轩异口同声地说。
“不知道我突然加入会不会打扰各位?”舅老爷含笑地问。
“不会不会。”兰芪笑呵呵地说:“我们不过闲聊,舅老爷如果不嫌闷的话才好呢。”
“哈哈,少夫人真是会说笑。”舅老爷说。
“是闲聊罢了。”莫萧然说道:“不过,既然舅老爷也来了,倒是可能解答之前的困惑。”
兰芪和骆荣轩都纷纷望着莫萧然,惊诧地盯着他,只听莫萧然又问:“我听说,少夫人是舅老爷远房亲戚,嫁入连府也是托舅老爷说媒。”
舅老爷和兰芪都刷地一下沉了脸,不过舅老爷很快便恢复正色,点头应道:“不错,兰家跟内人相交甚多,是世交了。”
“既然如此,那少夫人嫁入连府当晚失去记忆之后,舅老爷应该是知道少夫人身份的唯一人了?”莫萧然继续引导。
舅老爷怔怔地点头。
莫萧然歪着头,又问一旁惶恐不安的兰芪:“如果一个正常人失去记忆之后,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的身份,那么少夫人可有认认真真地询问过舅老爷?或者说,少夫人想不想知道自己是谁?”
兰芪抿了抿嘴,勉强笑道:“我确实问过舅老爷,不过舅老爷事儿也多,不能整天为了我的事情而耽误正事,况且舅老爷也说过了,等到半年之后就会带兰芪返回娘家看看,一来是探访母亲,二来也是为了勾起我的回忆。”
见兰芪如此镇定,莫萧然便收敛下来。舅老爷看着莫萧然和兰芪的面色,寻思:敢情他们也在怀疑兰芪的身份?难道他们是为了兰芪而来?等一下,如若是为了这个女人,岂不是不利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