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半夏伺候兰芪更衣洗漱,两人在内室里谈笑期间,突然阿四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说笑,半夏一愣,后又笑脸盈盈地走过去,刚要开口责骂阿四慌里慌张,却被阿四抢先了嚷道:“大夫人,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兰芪和半夏顿时变了脸,紧张不已地盯着阿四,阿四抿了抿嘴,压抑着悲痛说道:“大夫人,绣坊的九姨倒在自己房里,肚子被刺了一刀…屋内洗劫一空…呜呜…绣娘门吓坏了…”
兰芪一怔,讶然急问:“你说什么?你确定九姨被人刺中一刀?”
阿四点了点头,兰芪和半夏还来不及多想,便跟着阿四赶往绣坊;这时候朱管家他们也已经赶到事发现场,不但如此,很多下人们都聚集过来,大家议论纷纷,像砸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
半夏拨开了人群,对着丫环们叱喝:“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去…不要聚集过来,否则大夫人一定严惩不贷。”
“死了人吧…”
“好可怕呢…”
下人们的议论很快就传入了兰芪耳中,在人群散开之时,她又对着大家嚷道:“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就听我这个大夫人说几句吧。”
丫环们赶紧排开了站好,等待大夫人下达命令;兰芪拿出该有的冷静,理了理嗓门后,说道:“今日的事情尚未查清,我不希望连府上下传出不该有的是是非非…要知道老夫人现在正在休养,这些事情最好不要传到老夫人那里,免得打扰她老人家,如果我知道有谁在背后嚼舌根,哼,当然,我这个大夫人并不是要阻止你们的言论,然则多舌之人必定有严厉的惩罚,这是你们做下人的该记牢的地方。听到没有?”
“是,大夫人。”下人们全都低着头应声,兰芪冷扫一眼他们,而后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散去。
半夏搀扶着兰芪正要去检查房间里的尸体,碰巧朱管家已经带了衙门里的人过来,兰芪瞥了一眼朱管家,朱管家也只是垂着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回大夫人,此事舅老爷已经知道了,他让奴才去了一趟衙门,此时最好交由衙门处理吧。”
兰芪心里闷闷地堵了一口气,厉声责骂:“我知道这事儿最好交由衙门处理,但我毕竟是大夫人,是连府的管事儿,如果以后你擅自做主,别仗着倚老卖老,朱管家,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
“诶,这就是连府的大夫人吧?”跟着官差一起前来的还有城内知府苏大人,他看到兰芪正责骂朱管家,便眼前一亮,心知此人一定是连府的新任管事儿大夫人,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大夫人居然这般年轻美貌,这种年轻美貌的女子又如何能担任管事儿一职?这个老夫人真是老糊涂了吗?
“这位就是苏大人吧,久仰久仰”兰芪早已听闻知府大人姓苏,于是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失敬失敬。”苏大人也客套地说。
“前些日子就在筹备着去县衙拜见苏大人,没想到府上出了这种事情,与苏大人见面居然用了这种方式,唉,真是…”兰芪谄媚地笑道。
苏大人赶紧蹙眉说道:“大夫人有礼了,早已听闻连府的大夫人不但年轻美貌,并且聪明能干,刚才看您训斥下人,果然名不虚传啊。”
“让苏大人见笑了。”兰芪干笑一声地说。这些官府的人,无论古今之外都是一个德行
“那大夫人可愿意与本官一道前去看看尸首?”苏大人试探地问。
“求之不得。”兰芪不是没有惧意,而如今在自己的上任期间出了这种事情实在不能不硬着头皮顶下去,否则连府人心惶惶,老夫人那儿一定不好交差,万一出了纰漏,恐怕自己也有祸事。
捕快们将所有人挡在屋外,他们在屋内例行公事地收集资料,看到苏大人和兰芪他们便立刻奔了过去,有个为首的捕快在苏大人耳边嘀嘀咕咕;而兰芪却看到九姨惨死差点呕吐起来,不过她更多的是悲痛不已,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昨天还跟她讨论刺绣的事情,而今却眼睁睁看着她沦一具枉死孤魂。莫非连府的诅咒还没有消除?是九姨为自己挡了一煞?不对,九姨充其量不过是个大丫环,算不上跟少爷有关联的人。
“呃,大夫人。”苏大人听了属下人的汇报,于是又朝着兰芪说:“不知道你对死者是否熟悉?而她平日里可有与外人接触?或者说,她出入连府是否自由?”
“苏大人,九姨是连府的绣娘,必须经常出入连府购买一些绣坊里面的东西。”兰芪思索着说道:“不过,下人们出入的情况,朱管家都会登记下来,以便日后查找。”
“哦,原来如此。”苏大人模了模自己的下颚,想了想说道:“据我的人汇报,屋内四周全被翻动过,并且任何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找到,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看是死者自己引狼入室,被人劫杀的。”
“劫杀?”兰芪惊讶地追问:“苏大人,连府上下虽然比不得你们府衙戒备森严,却也有自己的家丁把守,应该不会轻易让人潜入吧?”
“诶,大夫人有所不知了。”苏大人自以为是地说:“这些江洋大盗武功了得,别说是你们连府,就是潜入府衙也易如反掌,我看就是劫杀没错的,你想想,平日里,死者也能出入连府,在外采购之时一定被人盯上,然后跟踪她到了连府,最后才招此横祸。大夫人,我断案无数,这么分析绝对没有错。”
“可是苏大人…”
“好啦,好啦…”苏大人等不急地招呼属下清理现场,而兰芪却紧张他们破坏了现场,她真是没想到这个苏大人办案如此轻率,就算是要分析案情也不是想当然地分析嘛,最起码要收集该有的证据,这古代人的大人办案怎么这么马虎?
苏大人插话说道:“大夫人,尸首我就不带回去了,我知道她是你们连府的下人,你们想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吧,呵呵,我跟连府的交情也不浅了,这点人情还是可以给的。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先告辞了。”
“诶…”兰芪就是想说什么也根本开不了口,这个苏大人分明有意草率结案,看着人家是个下人就轻易断案,哼,简直跟劫匪一个德行,草菅人命。
兰芪对这个苏大人完全没有好感,他想早走更是眼前清静,于是对着半夏冷声吩咐:“送苏大人出府吧。”
“是,大夫人。”
朱管家又凑近了兰芪,悄声说道:“大夫人,苏大人亲自过来连府断案,并且立刻就破了案,奴才按照惯例,恐怕要支出一百两给苏大人,不知道大夫人意下如何?”
“什么?”兰芪怒喝道:“他是官府的大人,破案是职责所在,我们凭什么还要给他银两?哼,不许给。”
“大夫人…”朱管家为难地支吾。
“我说不许给,一个字儿都不许给,要给就从你的薪水里面扣除。”兰芪气愤地拂袖而去,然则杵在一旁的苏大人更是脸色难堪,瞪了一眼朱管家便带着自己的人马迅速立刻连府。
“大夫人…”朱管家送走了苏大人,然后又奔着绣坊过来,他看到兰芪一门心情地检查现场,于是嗤笑说道:“大夫人,案子不是已经破了?您又何必过来再寻烦恼?况且为了一百两得罪了苏大人,真不是明智之举,以后…”
“够了。”兰芪站直了身板,冲着朱管家质问:“究竟这连府,你是管事儿还是我是管事儿?你别以为你是连府的管家就可以管起我的事情来了。别说是一百两,就是一两,我都不会给那个苏大人。他倒好,拿着朝廷的俸禄,还要收刮我们百姓的,我连府偌大的事业,一分税钱都没有少过他们的,哼哼,这理儿,你说是你说得过去还是我说得过去。”
“可毕竟他们是官,正所谓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朱管家皱着眉头说:“如今苏大人记了恨,对连府也没有好处。”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要如何对付连府。”兰芪白了一眼朱管家,啐道:“朱管家,从今往后,你要时时刻刻地记住你自个儿的身份,还有我,大夫人的身份。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先下去吧。”
半夏瞅着朱管家离开了绣坊,于是走上前劝道:“大夫人,您别气了,这些事情啊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官家人的所作所为如果没有富人家的惯宠,也不会演变成这样,我看啊都有错,都有理儿。”
“哼,如果苏大人给我好好办案,我倒也不是想吝啬这一百两,毕竟能为九姨申冤。”兰芪怒气未减,恶声埋怨道:“可是这个糊涂县官,真是混帐至极,他的那套什么破案分许简直就是笑话。”
“啊?大夫人…难道九姨不是劫杀?”半夏惊恐地反问:“可屋内确实被翻得乱七八糟,并且很多首饰都不翼而飞了。”
兰芪稍稍冷静下来,她又重新扫视一遍房内的摆设,最后结论地说:“虽然我说不出推翻劫杀的确切证据,但是凭自觉,我又不能苟同;况且我觉得有好几个疑点,如果是劫杀,这些疑点根本就说不过去。”
“大夫人,有何疑点?”半夏急着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