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莫蓉睡下,兰芪从内室走了出来,她吩咐半夏和阿四都返回去休息,然后自己提着灯笼在子时的时候去往书房。
刚踏入书房,她走去烛台,小心翼翼地点燃烛火,刚一转身,不料面具男就坐在书桌边上凝视着她,兰芪吓得倒抽一气,然后沉声责问:“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面具男人没有回答,他转动另一个方位,然后站起来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兰芪抿了抿嘴,又反问一句:“那你为何知道我今晚会来找你?”
面具男人勾起一抹诡笑,冷冷地说:“因为你今天将莫小姐带进了金缕楼,破了老夫人的规矩。”
兰芪应了一声,点头笑道:“你果然是知晓连府所有事情。”
“你在西厢房闹得那么厉害,我就是不想知道也不得不知道了。”面具男嗤笑一声:“你觉得你今天做得对?”
兰芪歪着头,走近一些,说道:“难道不对吗?”。
“明日老夫人就会召见你,恐怕…你会有麻烦。”面具男试探地说,兰芪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平静地说:“其实我也知道会有麻烦。”
“于是你想从我口中探知一些关于这方面的消息?”
“差不多。”兰芪睇着他,说道:“我也知道你不会跟我说多少,只是…我想知道,你有多了解连府,到目前为止,我根本就从来没有看清过连府。”
面具男顿了顿,走到窗外,悠然一问:“你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为何不去问问你的夫君?”
兰芪自嘲地笑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或许对于他来说,我根本就是多余的,他也从未想过我,甚至连看一眼都要偷偷模模,我只觉得可笑,还不如不来看我。”
“你会不会怪他?”面具男扭头又问。
兰芪轻轻地摇着头,淡然地回答:“不会,因为我知道他娶我也是奉命行事,他不敢违背老夫人,不得不接受这门亲事。”
“你为什么不离开连府?”面具男又进一步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这一点,既然你并不看好这门亲事,也不喜欢在连府,为什么不离开?”
兰芪别过脸,暗叹一声:“之前老夫人几乎将我囚禁起来,我倒想过逃走,可是后来,老夫人放了手,我却不打算离开,我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连府,我甚至想要连少爷将我一纸休掉,只是…我知道我放不下半夏和阿四,还有可怜的莫小姐;莫小姐在连府其实过得并不好,老夫人对她也是不闻不问,对她的病情只有看管,却不曾就医治疗,我身为大夫人,如今掌管连府,自然要对这个称呼负责到底,就是对莫小姐和连府的人负责到底;只有老夫人和少爷才能赶我走,否则我不会离开的。”
“你很固执。”
“或许吧。”兰芪对着他,淡笑一声,无奈地说:“我没有亲人,唯一的亲人就是半夏和阿四。”
“兰家的人呢?”
“实不相瞒,自从落水被救之后,我对兰家也是一无所知,这也是我不敢贸然返回兰家的原因,我不想从一个陌生的地方跳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唯有适应这里,安分地做好大夫人,找到自己在这里的价值才是一条路。”兰芪坚定地说:“我现在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你呢?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
“哼哼。”面具男人闷笑一声,然后说道:“我告诉过你,连府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九姨的死,莫小姐的反常你也知道?”兰芪紧张地追问。
“你最好不要再去调查,既然老夫人说不必追究,你最好安分守己地去做你的大夫人。”面具男厉声警告:“老夫人要你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查下去对你也未必有好处。”
“不,我这个大夫人不是一具躯壳了。”兰芪站起来,瞪视着他,愤懑地啐道:“是有血有肉的,难道我眼睁睁看着疑点重重也坐视不理?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连府才会再三犯起命案?”
“兰芪,我也不想你出事,如果你查下去…”面具男顿了顿,突然住了嘴;兰芪冲过去拉着他质问:“你一定知道真相,告诉我,你是不是连府的某个人?你戴着面具隐藏自己,是不是另有隐情?我就一直纳闷了,你躲在连府这么久,为何老夫人不会察觉,我知道的,老夫人会武功,也是聪明的人,她不会不知道一个陌生的人潜藏在连府的。”
“你不要再说了。”面具男第一次发火,用力推开了兰芪,他盛怒地骂道:“如果你再查下去,我会让你永远看不到我。”
“你…”兰芪一跺脚,气鼓鼓地埋怨:“我查我的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莫非…莫非九姨的死跟你有关?”
面具男回头敲了敲兰芪的头,骂道:“我怎么会伤害连府的人?你给我记好了,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连府任何人,也绝对不会伤害他们,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知道多了,对你对我对整个连府都没有好处。”
“可是…”
“好了,大夫人,时候也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休息了。”面具男凝然地说:“你不是要照顾莫蓉吗?如果你不守在她身边,又如何照顾她?你既然要担起照顾她的责任,就必须弄清楚她现在的病症,如果没有人守在她身边,情况会更加糟糕。”
兰芪也大吃一惊,心里担忧起屋子里的莫蓉,于是她依依不舍地走到门口,扭着头对面具男人说道:“我告诉你,我会不会查下去那是我的事情,我也不会伤害连府任何人,我相信真相一定是站在明智的一方,不是你们说一两句就能阻扰我的。”语毕,兰芪也不想再听他的劝导,顺手提着灯笼又跨出了书房的门。
兰芪战战兢兢地加速步履,只为能尽快赶去卧房看看莫蓉有没有出现状况,她小心地推开门,里面寂静得可怕,兰芪也来不及点燃烛火,直接放下了灯笼,就朝着内室走去;当她模索着床上的动静,心中顿时一凉,全身都震惊起来,原来莫蓉真的不在这里了,被面具男人说中了,可是他为何知道?
兰芪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跑出门外,提着灯笼,小声地呼唤:“半夏,阿四…”
她一边徘徊在回廊上一边叫唤她们,良久之后,熟睡了的半夏和阿四才慢慢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听到是大夫人召唤自己,她们赶紧奔过去,着急地问:“大夫人,出什么事了?”
“半夏,阿四,你们快点动员丫环们,帮我找找莫小姐…”兰芪支支吾吾地说。
“大夫人,您先别慌张,究竟莫小姐怎么了?为何要找寻她?她不是就睡在您的床上吗?”。半夏一连串地问出好几个问题,令兰芪更加头疼剧烈,她可不能告诉他们她偷偷私会那个面具男,否则一定再掀风波了。
“我…我刚才睡不着,就出去走了一会儿,可是返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莫小姐并不在自己房间里了,我找了房间周围都没有发现莫小姐的踪迹。”兰芪心急如焚地说:“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大夫人,您先别急,一定是莫小姐犯病了,我们去找莫小姐之前的丫环,他们一直照顾莫小姐,知道该如何找。”半夏安抚着兰芪,建议地说。
“好好好,阿四,你去下人房将他们找来。”兰芪拉着阿四和半夏,吩咐道:“我和半夏再找找这里。”
“好的,大夫人。”
半夏将灯笼里面的烛火调得再大一些,然后扶着兰芪,说道:“大夫人,您别急,莫小姐只是在院子里,不会去哪儿的。”
“我真是太大意了,明明知道她有梦游症,却还是出去了,不守在她身边照顾。”兰芪自责地低喃:“如果她不小心掉进湖里该怎么办啊…”
“大夫人,金缕楼的湖水并不深,况且我们不能总是往坏处想啊,莫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大事儿的。”
“但愿吧…”兰芪说着在半夏的搀扶下又走去了另一条石甬路。
阿四找来不少丫环,大家纷纷提着灯笼在金缕楼和外面的院子搜寻莫蓉的影子,然而惊动了老夫人之后,莫蓉还是没有找到,本来就对兰芪处事不满的老夫人,现在知道莫蓉又发病不见了,顿时对兰芪更加愤怒;她派出了秋桑,让她领着大家去莫小姐以往被找到过的地方,可是最后忙到鸡鸣都毫无收获。兰芪忧心忡忡地叹息,走得腿也酸痛,还是不肯返回去休息;说到底,连府也就是这么大,莫蓉会走去哪里?后来,老夫人又将朱管家找来,让他安排人下去每一个连府的小湖搜索。
一直到精疲力竭,兰芪才一坐在石凳上,沮丧地自语:“是我…都是我…我怎么能弄丢了她啊…”
“大夫人,您别伤心了,老夫人找您过去。”半夏担心地传达秋桑交给她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