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芪惴惴不安地走进老夫人的清心阁,看着春芝和秋桑一脸严肃地站在老夫人身旁,她像足了犯错的小媳妇,等待受罚;而实际上她似乎真的做错了,难道自己将莫蓉带过来是错误的?或者,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盲目行动还会害了别人。
“跪下。”老夫人大喝一声,兰芪条件反射地跪下来,还容不得她反驳一句,老夫人便劈头质问:“你知道你错在哪里?”
兰芪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凝视着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兰芪不该将莫小姐弄丢…”
老夫人低啐一声,怒斥道:“你掌管了账房钥匙就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呢?就了不起了?你才当家多久?呃?不听劝告,自以为是地闯祸,你一个大夫人,做事毫无条理,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样就这么样…就是我这个老夫人的命令你也嗤之以鼻,好…你长能耐了,可以将我这个老太婆赶出去了,是不是?”
兰芪慌慌张张地摇着头,赶紧解释:“老夫人,您误会了,兰芪当然没有这样想过。”
“你没有这样想过,却为何将蓉儿带去金缕楼?”老夫人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珠子,仿佛要将面前的兰芪生吞活剥,她在春芝的搀扶下走近了兰芪,又对着她责骂:“你以为我将账房钥匙交给你,你就可以在连府无法无天了?哼,我告诉你,既然我能将钥匙交给你,也就能从你手中收回来。”
兰芪大吃一惊,咬着唇,却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月兑罪了,不过说到底,这一次的错确实在她,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犯的错会这么大,老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是威胁自己?还是真的打算收回大夫人的实权?
“老夫人,您别气了。”春芝安抚着劝道:“大夫人也是年轻气盛,一心想为连府做点事儿,只不过没有用对方法,可是大夫人的心地是好的,这事儿可是众所周知啊。”
半夏跪在门口,听到春芝这么劝慰,于是也补充着劝道:“老夫人…老夫人,大夫人为了学习账房的事情可以彻夜不眠,其实大夫人真的很用功了…”
“是啊是啊。”阿四也小心翼翼地附和一声。
老夫人冷扫一眼半夏和阿四,然后对着兰芪怒喝:“你来我们连府说久也不是很久,说短,日子一算出来也不是很短了;连府的规规矩矩就算你记不住,但是在这些丫环嘴巴中也能知道个一二…我连老夫人虽然在清心阁不过问连府的事情,可是并不代表,之前的规矩能就此消散;对蓉儿,我老夫人自当是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她的父母,哼,将她关起来不但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连府的人着想…你啊你…”
兰芪自责地垂首,痛心地说:“老夫人责骂得对,兰芪知错了,兰芪真的知错了。”说着,兰芪又俯身在地上,哽咽地说:“其实,兰芪就是想亲自照看她,没有别的意思,老夫人,蓉儿患的病症我知道是什么。”
“你知道?”老夫人惊诧地反问。
兰芪咬着唇用力地点了点头,继续说:“这种病其实就是‘梦游症’,俗称‘迷症’;得病的人会在睡眠中突然爬起来进行活动,然后又睡下,醒了之后对自己做梦的时候的情况却一无所知,更加不知道自己爬起来过,去过什么地方;当然,有的人会安全地返回来,可是有的人并不会,或许走到某一处停留下来接着睡;总而言之,蓉儿的病症跟鬼怪是没有半点关系的,我们也不必那么害怕,只要照顾得好,蓉儿在过了青春期,哦,就是过了十五六岁,应该就不会发病了。”
听着兰芪一口气的解释,大家纷纷暗自赞许,然而被相信的程度自然不是很大,毕竟她这是在跟古代人用科学的方式解说病症,莫说他们根本对医学一窍不通,就是稍微懂得医学的人估计也从未遇到过这种病症,遇到了也束手无策,难以理解。
老夫人抿了抿嘴,长吁一口气,冷冷地说:“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什么迷症,哼,蓉儿的顽疾是自小落下的,她的病,我心中也有数,但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迷症,梦游症;没错,她是有梦魇,就是因为这个梦魇才会危害到她。”
“老夫人…”兰芪还想为自己争辩,可是连老夫人已无心再谈,她固执地喝道:“兰芪啊兰芪,你管好连府,不是让你把连府弄得鸡飞狗跳,如果你真的没有这个能耐,那就把账房钥匙交出来。”
兰芪顺势缩回了手,对着老夫人认真地说:“老夫人,兰芪承认这一次是我的疏忽将蓉儿弄丢了,但是兰芪会吸取教训,兰芪自知能力有限,但是绝对没有想过要把连府弄得鸡飞狗跳,兰芪在连府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连府,如果老夫人觉得不再信任兰芪,大可将钥匙拿去,兰芪绝无怨言。”
绮甄一直派人观察清心阁的情况,与老夫人的拉锯战,她最为关心,不多久便有人急急忙忙地跑去寒梅园通报消息;当汇报的人将兰芪的话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之后,绮甄大笑地月兑口而出:“好…就是要把她的实权收回去,到时候整个连府还是交由老夫人,哼,等我生个一男半女,还不是留给我的。”
“可是…”汇报的丫环突然变得为难,绮甄斜睨着她,不安好气地问:“你支支吾吾地干什么?有什么话照说就是,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二夫人。”丫环蹙着眉,紧张地说:“后来老夫人说身体不适,要休息了,于是就命人将大夫人送出了清心阁,也没有说明白要不要收回大夫人的长房夫人的实权。”
“什么?”绮甄静下来认真地思索:这个老家伙在玩什么把戏?明明那么生气,为何不惩罚大夫人?说了两句威胁的话,指责了那么两句,根本没有用,到最后,大夫人照样拿着账房钥匙,照样能作威作福;这么说来,老夫人兜了一个圈子,还是绕回了原地,她这么会做戏是做给谁看?还是她根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仍由那大夫人胡乱折腾?不行不行,大夫人被骂之后,还是完好无损,算起来,她这一次也丝毫没有受处罚啊。
老夫人知道大夫人在西厢房叱喝了朱管家,岂不是给老夫人脸上打了一个耳光,老夫人这都能忍受下来,简直就太匪夷所思了;况且将莫小姐带回了金缕楼,她又弄丢了莫小姐,这罪加一等,反而没有没收实权,难道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二夫人…二夫人…”慧青见二夫人绮甄若有所思,于是又凑近耳边大声呼唤。
绮甄被吓得一怔,怒斥道:“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二夫人。”慧青环顾四周,又垂首问道:“如果还不见莫小姐放出来的话,恐怕会招来祸事。”
“我知道。”绮甄愤懑地叹道:“还让我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晚上,谁知道根本就没用。你将她放在哪里了?”
“二夫人放心,莫小姐根本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直到现在也尚未恢复知觉。”慧青冷笑地说:“奴婢将她关在了宗祠里面,宗祠要半个月才会有人进去打扫,所以不会被人发现的;她现在安安静静地坐在里面,也不懂得出来,没有人会找到的,可是…”
“等一下。”绮甄扬起了手,站起来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宗祠,并且将寒梅园所有的丫环都安排出去找莫小姐。”
“呃?”
“哎呀,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照我的吩咐做?”绮甄狞笑地说道:“既然能用,自然要利用到底,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是,是是。”
“呵呵呵,真是多亏了绮甄啊…”清心阁的花厅里面传来一阵阵谈笑之声。
“蓉儿…”兰芪冲进清心阁,一见到被老夫人抱着的莫蓉,赶忙扑上去抚模着莫蓉的脸,幸喜地低喃:“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老夫人将莫蓉递给了兰芪,兰芪抱着她坐下来,半夏和阿四也都帮着照顾面无表情的莫蓉;这时候老夫人收敛了笑容,发了话:“这一次多亏了绮甄才找到了蓉儿,你该好好地感谢人家。”
兰芪缓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椅子上的二夫人绮甄,于是她朝着绮甄感激地笑道:“多谢二夫人了。”
绮甄瞥了一眼老夫人,又恭恭敬敬地说道:“绮甄也不过是尽人事,想为连府分担解忧,莫小姐如今身子抱恙,更是令人担心,绮甄看到大家纷纷寻找,自然也想添上一份力。”
“绮甄啊…”老夫人满意地笑道:“听说,你派出了寒梅园所有的下人,就为了能找到蓉儿,看来你的这份心意真是难能可贵。”
“老夫人这么说,是折杀了绮甄,绮甄既然嫁进了连府,当然要为连府分担任何事情,派出所有下人找寻莫小姐,实在不足挂齿。”绮甄乖巧地笑了笑,她的一举一动被对面的兰芪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兰芪就是看不顺眼绮甄的任何嘴脸,哪怕现在明明看到她的笑容,也透着一股阴森的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