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灵兽,是梦灵。只不过这些年来一直跟着我,服侍我日常起居。旁人不知,只以为她是我的婢女。”珞宁望了她一眼,“月儿,你可知这回你险些闯下了大祸?”
上弦月垂头,愧疚地道:“珞宁,我知道我又错了。若不是我把那个猩猩引到外头,也不会遇到灵兽。可是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我并不想真的坏。珞宁,你要相信我。”
珞宁微笑道:“我知道。开始是他不好,欺负你、嘲笑你。不光如此,还奢侈浪费。所以你想要小小地报复一下他,叫他以后不敢再欺负你,也不敢再浪费。但是月儿,你要明白,你的做法只是以恶止恶,不但未能达成目地,也许还会适得其反。”
上弦月眨了眨眼睛,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方法可以有很多。你可以不去理会他,久而久之他自觉无趣便不会再来招惹你。你也可以对书院里的先生说,由先生管教,或许会比你的法子更奏效。”
珞宁顿了顿又道:“况且,书院里的孩子虽然大多傲慢、跋扈,但本质并不算坏。你昏迷的这几天楚星昕每日必来,虽然他嘴硬,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还是关心你的。”
上弦月道:“关心?哼,我才不要他的关心。除了晚儿,书院里的同学都很可恶。自私、小气、目中无人,却还总是嫌别人如何如何不好。”
珞宁移步推开窗子,一方蔚蓝的天空跃入眼前,阳光透窗而过,明媚喜人。珞宁望着窗外的天道:“月儿,你可知天何以伟大么?”
上弦月茫然地摇头,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问。
珞宁道:“天之所以伟大,皆因包罗万象。任飞鸟翱翔,凭游鱼深潜;海川大陆可以容,污渠废墟亦能包;君子圣贤在其下,奸佞小人亦在怀。人亦如天。美与丑;善与恶;喜与忧,相互存在。皆兼具永存于人性。宽容之人,善于发现别人的优点,久而久之,所见所闻皆为美,心胸自然愈来愈宽广,心境亦会变得喜乐;狭隘之人,则总揪着别人的缺点却忽略本身的不足,长此以往,目中所见只有卑微肮脏之事,心境亦会被黑暗所笼,快乐易失,悲伤长驻。”
上弦月咀嚼着他的话,片刻之后,似乎懂得了一些。点了点头,道:“珞宁,你也这是这样的么?包容我所有的缺点,原谅我所做的一切错事。”
珞宁笑道:“在我的眼里,月儿没有大缺点,虽偶尔捣些小乱但绝不会惹人讨厌。”
上弦月指着自己丑陋的小脸说:“这是缺点吗?你会嫌弃我吗?”。
“明珠蒙尘,岂能因尘而弃珠?”珞宁微微淡笑,又道:“人无完人,或多或少皆有缺憾。当你不去在乎身体上的缺憾时,缺憾便会自动地被忽视,进而‘消失‘。当你只盯着缺憾去看时,哪怕只是皮肤表面上的污点也会揉进心里,进而成为心灵上的污点,甚至会被放大,束缚整个身心。”
上弦月裂开嘴笑了。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句对话,却让她忘记了一切的不快。
接下来的几天,上弦月一直在床上静养。秋晚儿每日放学便会来陪她,楚星昕后来又来过一次,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被梦澈揪着耳朵赶走。
虽然是静养,但珞宁总会抽出时间教她功课。她的基础本就差,原来上课时先生在上头讲,她是连半句也听不懂。好在她天资聪颖,珞宁又教得仔细。不过几日,她渐渐开了窍。听讲时,不再是一头雾水。
梦澈则是每日早晚必会替上弦月诊一次脉。经过上次一事,上弦月从珞宁口中知道是梦澈救了她,嘴上虽不明言,但心中却也对梦澈渐生好感。只不过,有时会歪着头盯着梦澈奇怪地瞧,想知道灵兽与人到底有何区别。但瞧了几回,不但未瞧出什么端倪,反而惹火了梦澈,一顿爆栗上头。
半个月后,上弦月才重新回到了课堂。而她的头发也在养病其间,由原来的半寸长到了一寸。
虽是相隔半月,但书院里的一切依旧如故。
课铃未响,课堂里闹哄哄的。
秋晚儿还是柔柔怯怯的,在看到上弦时,高兴地拉着她手一同回到坐位上。
叶锦和叶繁兄弟围着秋晨儿不住地大献殷情。
楚星昕依旧冷着张脸,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好像那一夜的事从来不曾发生过。只不过,在没人注意到时候,他的眼光总会不经意的扫一眼上弦月。
别人没瞧见,秋晨儿的眼睛总是盯着楚星昕,自然没有放过这一细节。但因上弦月和秋晚儿坐在一块,让她误以为楚星昕是在看秋晚儿。怒哼哼地抓起只笔就往秋晚儿的头上砸去。
秋晚儿痛哼一声,转过了头幽怨地望着秋晨儿。
秋晨儿挑衅地回瞪她。
秋晚儿哪敢多言?垂下了头,眼睛不争气地直淌。
上弦月气不过,道:“你为何要欺负晚儿?”
秋晨儿道:“我欺负她又怎样?管你什么事?”
上弦月道:“晚儿是你妹妹,你应该疼爱她而不是欺负她。”
秋晨儿一听“妹妹”这个称呼,怒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一个乡下贱丫头也配当我妹妹?哼!我爹是认她当女儿,可是我秋晨儿从来不承认她是我妹妹。”
秋晚儿伏在桌上,“呜呜”地哭得更伤心,削瘦的双肩一颤一颤,惹人怜惜。只不过秋晨儿非但未心软,反而是得意不已。
上弦月道:“晚儿别伤心,她不喜欢你,是她自己有眼无珠。你还有我,我做你的姐姐。”
秋晨儿道:“你说谁有眼无珠?”
上弦月道:“谁应我的话,我就说谁。”
秋晨儿怒容一现,忽又嘻嘻地笑道:“一个是丑八怪,一个是装可怜的哭包,你们两个倒真适合做姐妹。”
叶锦、叶繁兄弟俩在旁边应和着她的话。
上弦月瞪大了眼睛正要回嘴,却又将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再争吵,因为她忽然觉得秋晨儿就是珞宁口中所言心胸狭隘之人,只会揪着别人的缺点,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优越,似乎这样就能从中得到快乐。却不知这丁点的快乐,却反而使自己显得更加得丑陋。其实她何尝不可怜?拥有的只是别人虚伪的奉承,却还沾沾自喜。
心里这般想,上弦月看她的目光竟也流露出一分同情,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过身,用袖子替秋晚儿抹去脸上的泪,轻声道:“晚儿不哭,咱们要争气,不能让眼泪成为别人的笑柄。”
秋晨儿见上弦月不再搭理她,只以为上弦月的气焰被压下,愈加得意,嘴更不饶人。喋喋不休地嘲讽,话也是越来越难听。叶锦叶繁更是你一句我一句相互应和。像是三人合唱的戏,引得周围的同学皆哄笑不止。
秋晚儿脸面薄,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溢出,却闻上弦月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一群狗吠,真不叫人安静。”
竟然将他们通通比作了狗,秋晚儿一愣之后,破涕而笑。
秋晨儿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更显得意。公主般地傲视一切。
“够了!”一声意外的冷喝另周围的哄笑声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