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澈当然也已看出他心中的纠结,道:“不为别的,只为不再有无辜的人丧命,狐灵也该除。我是梦灵,精神感召力远远超过你。只要她还在弓月城附近,只要她再次出手惑人,我便能找到她!”
没有人能想到,那个魅惑男子,采阳补阴的狐灵此际就在弓月城最好的客栈里。
姽婳倚着窗子,看着楼下长街上送葬的队伍从她眼底下走过。手上还把玩着一朵玫瑰,只是花早已枯萎,只剩下干瘪的残瓣半挂在枝头。
花死,人逝。
可惜她却没有丝毫的伤心,反而在笑,笑容绝美而妩媚。哪怕是灵兽也是有心、有情,可是她却仿佛无心、无情。
“最毒妇人心,古话果然未错。”声音来自于屋内的床上。
影龙盘膝坐在床上,双目虽闭,但窗外的哀乐却未能逃过他的耳朵。
姽婳盈盈一笑,“是他们愿意跟我走的,自作自受,岂能怪我?况且他们若不死,我又怎能恢复得如此快?哪像你,调息了几日还未能完全复原。”
影龙冷哼一声:“此仇此恨,我决不会轻易算了!”
姽婳闻言却咯咯地笑了起来,道:“你连自己伤在谁的手上,都忘了,还敢妄谈复仇?”
一句话却是戳中了影龙的痛角。那天醒来后,只发现自己跟姽婳倒在城外。头晕晕呼呼的,极力地回想,却根本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到城外。之前又到底发现了什么事,只知道灵力所剩无几,极为虚弱。调养了几日后,依然想不起丝毫,只记得姽婳似乎是刚刚到了弓月城。可是之后呢?之后的记忆却是空白了一大片,似乎是被洗去了一般。
“一定是被灵力高强的灵兽洗去!”
这是姽婳后来的推测。不但洗去了他们部分的记忆,甚至连玄天镜也已夺去。可是,是谁,什么灵兽能有此威力,竟然连玄天镜也奈何不了?
思来想去,只想到了楚星昕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侍卫。他们虽然早已知道那侍卫也是灵兽,但现在他们根本不知他具体是哪种兽,更不知道他的灵力如何。眼下即有如此怪事,自然而然就将此事与螭吻联系起来。另他们绝对想不到的是,弓月城中竟然会有两位琴魂师和一个梦灵。
影龙道:“眼下最重要的如何取回玄天镜,此物若失,主人面前不好交待。还有那孩子,他身边即有如此厉害的角色,我们如何下得了手?”
不同于影龙的紧张,姽婳却显得很无所谓,眼睛瞄着窗外,频频媚笑。窗外的街边站着一个鲜衣华服的公子,正愣愣地看楼上倚在窗口的美貌女子。一颦一笑、举手抬头间是如此勾人心魄,不经意地望了一眼,便再难侧目。但就在此时,窗子边忽然出现一个黑衣男子,然后窗子关上,隔断了他的视线。
“你为何关窗?”姽婳有些不悦。
影龙道:“你什么时候想勾引男人我不管,但必须先解决正事。”
姽婳纤指攀上他的脸颊,轻轻地抚模:“瞧你如此紧张,莫非是吃醋?”
影龙冷冷地拨开她的手,骂一声:“荡妇!”
“荡妇?哈哈,我喜欢这个名字。”姽婳不怒反笑,却惹得影龙怒气更盛,但面对她,再大的怒火也只能压下。
姽婳笑了笑,道:“你急什么急。不就是一面镜子么,丢了就丢了。”
影龙道:“你怎能说得如此轻巧?那可是玄天镜,天下至宝,即使是主人也仅此一面。此番特意送来,是希望能助我们完成任务。但现在任务未完成,镜子却丢了,主人问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哼,丢了就找回。那孩子,我也决不容他活下去!”枯萎的玫瑰花被姽婳的玉手一握,再展开手时已成了一捧粉末。
“咚咚!”门被扣响,进来一个小厮装扮的人。
姽婳当然认得他,问道:“可是主人来消息了?”
“主人有信至。”那小厮说罢,恭敬地递上一封信便退了出去。
姽婳未看完信,影龙便已急不可奈地问道:“主人说了什么?可是责备我们行事太慢?”
姽婳没有回答,脸色却是渐渐地沉了下去。直到影龙又催问了一遍,她才淡淡地道:“帝都将有变故,主人要我们速速返回。”
影龙道:“返回?那么我们的任务怎么办?还有玄天镜。”
“笨蛋,事有缓急,难道你不懂么?”姽婳喝骂了一声,信被随手捻成粉碎,丢弃在空中,四散飞扬。
接下来的两个月,弓月城再没有意外而死的男子。居民们的恐慌渐渐淡去,一切又恢复如常。
梦澈没有寻到狐灵的踪迹,这使得她很不甘心,不悦之色也尽显脸上。大清早的坐在院前的石桌前择菜,却是将菜叶儿扔得到处都是,仿佛是将面前的菜当成了那可恶的狐灵,恨恨地掐死。
“再掐,我们今天可就没菜吃了。”珞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梦澈却掐得更狠,她道:“没菜可以去买,总不会叫你们饿死。”
珞宁俯,将地上已被撕乱的菜叶逐一收入菜篮子中,“菜没了可以去买,但如此做贱食物可不是好习惯。”
他顿了顿又道:“这两个月来你一直在追查狐灵的行踪,实在是辛苦了。虽然未寻到,但再没有受害者,这说明说狐灵已离开此地。如此不是很好么?你又何必动气?”
正说着,上弦月“噔噔噔”地从房内跑出,手上还举着把桃木梳:“珞宁,珞宁,给我梳头发,我自己总也绑不好辫子。”
冬去春已来,上弦月身上的小袄已换成了单薄的夹衣,身下穿着绿色的百折裙,看起来清爽了不少。而她的头发也已及肩长,丝缎一般又黑又亮,早已看不出她当乞丐时蓬乱成峰窝的模样。只不过她总也梳不好,反将头发弄得乱糟糟的。气闷之下,她索性也不梳了,直接跑到院子里来寻珞宁。
可是梳子还未递到珞宁手上却先被梦澈抢了过去。
“别什么事都来烦宁,我给你梳就好。”她不由分说,一把将上弦月按到院中的石凳上。
上弦月双手乱挥,挣扎着跳起,高声嚷道:“不要你梳,不要你梳!你手太重,每回都扯疼我。”
梳子在上弦月的头上敲了一下,梦澈没好气地道:“小丫头,给你梳头还敢挑三捡四的?”
许是那一下敲得太重,上弦月“哇”得一声,伏在石桌前哭了起来。
梦澈怪道:“我下手又不重,怎么说哭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