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话,李参军也开始犯起嘀咕来。原本,在他的心里九王爷就是个只会寻花问柳纨绔子弟。却不想,短短的时间内,他却从无人看得起的纨绔子弟,忽然成了碧海国的准驸马。再接着又被委派领军出征。以他之前不堪的名声,没有人看好他此番的出征。现在他却开始故弄玄虚了,难道以为小石子真能激起大的波澜?莫忘了他只有那区区一万弱兵,能起什么大作用?
李参军道:“主帅何必为此事而烦?再有主意,不过是那点人,能折腾起什么风浪?”
张晋云道:“你说的我也知道。我目前所思,是究竟该不该配合他的计划。若是配合,万一他心存恶念,将会陷我军于危难。若是不配合,那么今后的仗便真成了三方会战。万一惹恼了九王爷,逼得他投敌,更是不妙。”
李参军道:“投敌?这倒不至于吧。即使不受重视,但在楚灵国他好歹也算是个王爷。一旦投敌,蒙西国未必有他立足之地。”
他当然不知道楚星昕早已被皇帝抛弃之事,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张晋云心中却清楚的很,王爷不过是个虚名,一但牵到性命,逃离本国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然而这一层的利害关系,即使是李参军这样的心月复爱将,也不方便道明。
张晋云撇开方才的事,又接着问道:“依你之见,我们是否要配合九王爷此次的行动?”
李参军略作思忖后,道:“以末将之见,应当配合”
张晋云知道他必有所见,挑眉“哦”了一声,静待他的下文。
李参军接着道:“撇开别的原因不说,此计确实不错,所以我军没有理由拒绝,否则只会让九王爷有非议的借口。但出军是一回事,出多少人马又是另一回事。”
“你的意思是?”张晋云经此提醒恍然顿悟,大笑一声,拍了拍李参军的肩膀,赞道:“不愧是我张晋云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果然是有远见。”
听到夸赞李参军更是得意,继续道:“以末将之见,此番我军最多只派一万人员相助即可,即使真有什么不测,损失也不至于太大。而典源城敌军统共只有两万人。九王爷详败,引其来追,到时城中顶多也只会派出一万的兵源。我军伏于道上,突然跳起,攻其措手不及,十拿九稳。而主帅此时再分出两万精兵攻其城池,则典源城必破。到时便可算是头功一件。”
张晋云听罢大为满意,又赞了李参军一番。便提笔给楚星昕写了封回信。
这里是大战在即,烽烟味已是越来越浓。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楚城皇城,却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绿汐因之前与张贵妃发生争执,不慎撞伤了头。待御医诊过之后,却惊喜地发现她已身怀龙种。
楚星晖闻言兴奋不已。虽说他已近中年,但一直觅子不得。绿汐怀的是个头胎,自然是格外特殊。楚星晖高兴之余,少不得赏了她一堆珍宝美珠。又从身边调过四个灵巧的宫女,专门伺候绿汐起居。每日各类的滋补品也是多得数不清。除此之下,还特意将御书房搬到绿汐的寝宫,好在办理政务的时候也能相伴在她左右。
即为人母,夫君又爱护。绿汐心中被甜蜜所占满。
然而,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平地又有风波起。
事情却要从换御医开始说起。
只因那一直为绿汐诊脉的孙御医前一晚饮酒过度,睡了辰时都未醒。家人不敢吵醒他,便自做主张,代为告了病假。
所谓爱屋及乌,楚星晖关心绿汐,自然连向她身边伺候的人也时常注意。知道孙御医病了,当下便亲自挑了一直为自己调理身体的吴御医给绿汐照常请脉。
那吴御医左诊又诊,眉头越拧越深,脸上神情亦是越来越奇怪。
楚星晖瞧着,只以为是绿汐身体欠妥,道:“柔妃身体到底如何?快快说来,你若是诊不清楚,朕再叫别人来诊。”
那吴御医额上已是冷汗涔涔,忽然扑腾一声跪下,颤声道:“陛下恕罪,下官怕是老了,不堪重用了。还望陛下开恩,放下官回乡吧。”
楚星晖脸色更沉,正想训斥,绿汐挣扎着坐起,道:“吴御医,我这身体到底是怎么了,你直说罢了。若真有什么,也是绿汐命中注定,与御医的医术无关。”
“这,这……”吴御医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楚星晖喝一声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那吴御医一个头重重磕下,道:“下官为娘娘请了半天的脉,却未探到喜脉。下官,下官只怕是自己诊错,下官,下官……”
此话一出,无异于一盆冷水迎头倒下。楚星晖一愣之后,又道:“你的意思是说,柔妃娘娘没有怀孕?”
柔妃已是呆愣当场,只有手还下意识地留在小月复上。
吴御医道:“下官医术不精怕是诊治有误,请陛下多召几位御医再重新请脉。”
楚星晖沉着脸,二话不说便召齐了所有太医院的御医。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众口一词——柔妃娘娘并未怀孕。
什么是失望。
于楚星晖而言最失望的时刻便是此时此刻
是孙御医诊错了吗?可是自从诊出喜脉后,孙御医每日都来请脉。一次失误,岂能次次失误?
事实到底如何,恐怕只有去问孙御医本人了。
然而还不等楚星晖派人去召,便已传来消息——孙御医上吊自杀。
夜暮已拢下,琼华殿中的宫女也不知都去了哪里。孤灯之下,只有绿汐消瘦的身形在微微颤抖。昏光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清楚地照出她两颊上的泪痕。不过一天之中,她的脸色已憔悴了许多。
脚步声。
有沉而缓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绿汐回首抬眸,看到是就是从夜色中走出的楚星晖。昏暗的光线下,只有一双目光那么的深邃明亮。可是这深邃的目光中分明又带着几分恼怒,几分悲愤。
“为什么?为什么?”他声声地质问。
绿汐匍匐着扑上去,抱住他的双脚,泣声道:“陛下,陛下,你要相信臣妾,相信臣妾”
“相信你?”他忽然冷笑一声,弯下腰,双手钳紧她的下巴,道:“朕曾经那么的相信你。觉得你跟皇宫中别的女人不同。你温婉,又善解人意,一心爱着朕,以为你不会有什么算计、阴谋。所以朕喜欢跟你在一起,觉得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不必时刻防备,不必计较温柔的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利益谋算。朕也宠你、爱你,给你所有最好的一切。可是你回报给朕的又是什么?”
楚星晖的手越手越紧,她的下巴已是生疼生疼,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只有眼泪汹涌地淌。想辩解,可是话未出口已成泣声,只能挣扎着摇头。
分明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已换不回他一丝一毫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