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昕道:“我只是在想,接下来到底是该按原定计划来实施,还是去汇合张晋云攻取典源城。”
上弦月未作多想便回道:“你可以去配合张晋云攻下典源。”
楚星昕本想听听她的意见,却不料她竟是想也不想便下了决断,这倒是叫他有些意外。
上弦月又接着道:“以张晋云的兵力,再加上你的兵力,区区一个典源,莫说两万敌军已有大半在外,即使全部在城中,此战的胜面也极大。可是之后呢?”
“之后?”楚星昕有些不解:“你所说的之后是指什么?”
上弦月道:“当然是指攻下典源城之后的事。”
楚星昕道:“典源城不同与典昌城,此城城防牢固,且地理位置易守难攻。正适合驻军。等拿下典源后,我们的兵也可以驻守在那里,日后可与张晋云合为一处。分开时,我们是饵,随时可能会被敌人吞进肚里。合为一处时,我们便能以他们作依靠,不必时时担心。”
上弦月道:“你想得不错。张晋云虽明白你与皇帝间的微妙关系,但你即然已依偎在他的羽翼下,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再致你与不顾。可是于你言,这仅只这点好处罢了。而之后呢?你还不是凡事都需要依仗张晋云,处处需要看他的脸色。此场战争,若是败,你作为前锋未能尽职;若胜,你寸功未立,回朝后你依然没有任何地位。”
楚星昕凝眉深思,似乎还在权衡。
上弦月又道:“你前头已经做了那么多的事。故意让张晋云浮到明面上来,又诱他出兵,现在他也如你所料,围攻典源城。若无意外,典源不久必破。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你甘心白白送张晋云一个大功?”
楚星昕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不甘绝不甘”
上弦月嫣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甘心。你若是这么容易甘心的人,也就不是我认识的楚星昕了——你接下来的计划该如何进行,我想你已经考虑好了吧。”
楚星昕点头道:“是,但是现在我还是有点担心,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上弦月道:“好,我先听听你全部的计划。”
楚星昕道:“我的计划是将张晋云大军调出,强攻典源。先不管成败,张晋云却一定能将典源城围住,只要这里开战,而典源城的消息送不到忽格手里。这时,我则趁机攻取典盛。”
上弦月诧道:“典盛城中守军两万,而我们仅只一万老弱,恐怕不宜硬攻吧?”
楚星昕笑道:“我自然不会真的去攻典盛。我只不过派去五百机灵的老兵,在典盛城外广布疑阵,给城内守军施压,让其不知虚实,以为我们尽起主力攻城,并切断城中的通信。而后,再派人伪装成典盛、典源的败兵前去典和城忽格处求援。”
上弦月扬眉一笑,接话道:“忽格突然得知两城皆危的消息必会大惊。”
楚星昕道:“到时我会再派人送上一封我的亲笔信,以污言秽语将其辱之。并约他前往典源城外决战。另外,我还允诺他,只要他答应与我决一死战,我就暂缓攻城,只要他能击败我军主力,我军即刻班师,绝不再犯。忽格此人,虽是蒙西数一数二的大将。可是性格狂傲,这类的人最经不起激。况且,我之前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忽格也根本看不起我,自然也会掉以轻心,容易上勾。”
上弦月似乎有些不解,问道:“在典源城外决战?这是何意?”
楚星昕道:“因为那时张晋云的主力应该在典源城了,两下合兵,定能一举击溃忽格。”
上弦月又问道:“张晋云和我们恐怕不是一条心吧?你就不怕他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楚星昕道:“如果我约在其他地方和忽格决战,约其相助,他定然不会出兵。但在典源城下就不一样了,同为一国同袍,他自然不能在十万余双眼镜的注视下,置我们于不顾的。而且,将忽格引到典源城下,忽格定然也会知晓典源城已破的消息。到时,他定然以为我失信于他,一怒之下,就算张晋云不打他,他也会找上张晋云的。何况,我约定的地点是典源城西四十里,那个地带尽是开阔地,没有任何伏击地点,不但可以取信忽格,还为张晋云的大军留下充足的排兵布阵的地方。他不用,岂不是枉费了我一番心意了?”
上弦月拍手笑道:“哈哈,精彩,确实精彩。环环相扣,没有任何破绽。那你为何还这么犹豫?”
楚星昕道:“虽然前期都已向预料中发现,可是接下来会不会进行得顺利,还是两说。说是计划,其实这何尝不是一场豪赌?以我的命,这万余兵士的命,包括张晋云所带的十万军士的命,来搏这一场。为了胜利,我不甚至不惜假意要与张晋云合作,叫他派兵作伏,却又故意将伏兵的动态透露给敌军。你可知,仅只一个前奏,张晋云就已损失了近五千兵。若是后面的局失败了,不但这五千兵白白折损,甚至这十万兵都极有可能被葬送。”
上弦月也沉默了。唯有山风在两人间不住地吹,周围的树木亦被吹得沙沙作响,仿佛是谁的泣声,幽幽响起。
泣?为谁而泣?
是那些已战死的人,亦或是即将会战死的人?
死者何辜?
可是若没有这些必要的牺牲,怕是自己的命都无法保全,更遑论战线之后的百姓。
上弦月低叹一气:“以杀止杀,其实也是战争所不可避免的。”
这话听似残忍,可是残忍背后却又有几分无奈。
楚星昕道:“我明白。”
上弦月道:“即明白,就该收起过多不利于当下的情绪。若是连你的心态都调整不好,底下的士兵们不更得乱了?虽然我们的兵力最弱,可是当前的局势与我们而言,也并非真那么难。张晋云与我们并非一心,但敌军却并不知道这些内情。”
楚星昕道:“你说得不错。若想要获得大的收益,就不能不冒些风险。这是一场豪赌,真正的豪赌。”
“风险大,但收益也大。这本就是对等的。”上弦月话锋一转,又问道:“其实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能算准张晋云一定会奔袭典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