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烟漫漫处,一列队伍缓缓前行。马摘铃,人衔枚。显然是在做隐蔽行军。
领头的正是李参军,领的兵不多,仅只一万,只占了他们此番大军的十分之一。此行的目的也很简单,赶到典源城外二十里外的一处林子里埋伏。然后只等九王爷攻城详败后,引来敌军,再出兵伏击即可。
唯一难的事,就是行军过程中要注意隐蔽,决不能叫敌军探查到。
李参军也不愧是老将。为得做得更隐蔽,特意分出一队人来,清除行军过程中留下的蛛丝马迹。前方,又不时派人打探路线等等。
这一路上,多是山林所以也便于隐蔽,唯一没有什么遮挡物的就是现在他们走的这条平川小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李参军特意选在晚上,借夜色作掩护。
前方一骑逆向而来,一员小兵勒马跃下:“报将军,前方半里便是松木林。”
松木林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伏兵之地。
李参军听罢,面露一笑,扬鞭一指,高呼一声道:“快马加鞭,速速赶往松木林”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众兵都已累了,前方就是能暂时休息之所。所以都急急加快了步子。
为了赶路隐蔽,所以李参军下令不许点灯。原本借着月色,能清楚地看清脚下的路。然而一进到林子里后,月华被浓林所遮,伸手难见五指。
“嗖嗖嗖嗖嗖”奇怪的声音忽然响起,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胸前一痛,浓稠的鲜血瞬间浸透了盔甲。
“不好有埋伏快……”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扯着喉咙大喊,可是声到后来却又嘎然而止。
密雨一般的箭网兜头迎来,避不开的人只能被射成了刺猬。
李参军一边急急勒马调头,一边高声招呼:“撤快撤”
尚未设下伏,却先被人伏击。原本想打别人,此时却被别人追着打。
还有没什么比这更讽刺的?
可惜这时已想不了别的,只能一个劲地逃命。
等甩掉身后的追兵时,天已蒙蒙亮。李参军惊魂稍定,点检人数已损失过半,顿时心疼不已。
冷静过后,反复思索着,自己一直小心谨慎,不可能会被敌军发现踪迹。又怎么会遭到伏击的呢?
具体是怎么回事,他现在也来不及思考,只能休书一封,命人急速送于张晋云。
此时,张晋云就领军潜伏在离松木林一百里开外的地方扎营。只等李参军的消息,再饲机而动。照他的推理,以一万精兵作伏兵,这仗胜率极大。
可是当他接到李参军派人加急送来的信时,脸色顿时大变。
手下的人见他不说,急忙问道:“主帅,李参军在前方情况如何?”
张晋云道:“刚到松树林便遇伏,损失过半”
尚未下面迎战,便先已损失近五千兵,这怎么能叫人不心疼?
此语出,众将皆惊。
张晋云的脸色起初也极为难看,可是悠然间却又恢复如常,凝眉深思片刻,忽地一拍桌道:“李参军这场败,或者可以叫咱们因祸得福”
众将尚还有些迷惑。
听见张晋云指点着地势图,对众将道:“李参将领兵有万余,要伏击这样数量的人,至少需要五千人左右。据探子所报今日上午,九王爷已领兵攻城,详败看遁走,敌军约一万人马出城追击。也就是说,如今留在城中的兵马不足五千。众位再看我军所在的位置,离松林一百里,而离典源城仅只五十里。若是此刻,我们分出两万人,突击典源城。你们以为结果会如何?”
却是刘起率先反应过来,道:“彼时敌军大部尚未回营,而我军却已抢先来攻。典源城必破”
张晋云道:“不错。典源城地势易守难攻,所以敌军才敢只留守五千人。可若是我等以数倍于敌的军发动猛攻,便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一但典源城攻下,则原本三个互成犄角便会被打破。日后再想收复其他两城便容易得多。”
刘起听得热血沸腾,主动请缨,“属下愿领兵攻取典源城。”
张晋云看了他一眼,道:“此战非常重要,所以本帅打算自己亲自上阵。”
一句话,又将刘起一腔热血迎头浇灭。但又无奈,只能强忍下这口气,退下不语。
张晋云留下大队人马,自己领了两万兵全速奔往典源城。
山中幽静,鸟鸣兽吟之声,连绵不绝,听在耳中却如天籁之音。
林森草茂,只有一块巨大的岩石突兀地挑破一片浓林,自半山腰间延伸出来。岩上人,戎装铠甲,负手静立。山风猎猎,搅动他银色的披风,不住地荡啊荡。
“报——”伴着一声长而洪亮声音,一个小兵快速奔来,曲膝一跪,禀道:“报王爷,据前方探马来报,张国公已领兵往典源城方向急奔而去。兵力约为两万。”
“知道了,下去吧。”淡淡的声音,看似没有过多的情绪,可是当那小兵退下之后,他的手却在一点点地收紧,然后不住地颤抖着。没有人看见,他的心也在扑扑地乱跳。
这计划本是他制定出来,可是真正实施来时,却是即喜又忧。喜的是,在这个计划中,所有人都将会调动在自己的执掌范围之内,包括张晋云;忧的是,计划到底能进行到哪地方?中间会不会有意外出现?毕竟,实战是他平生头一回,且又是关系自己性命及家国天下的大战。岂能不担忧?
许多时候,原本只是一点点的担忧,而当陷入深思时,这份担忧便会被无限扩大。楚星昕此时无疑便是如此。
眉头越拧越紧,不自觉中竟然又叹出气来。
“你这个样子,若是被你手下的兵看到,只怕更没有信心喽。”上弦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将楚星昕的思绪拉回。
楚星昕转身,回她一笑,苦笑。
上弦月道:“罢罢罢你还是莫笑了,笑起来简直比哭还难看。我只是不明白,现在的事都并未偏离你的预想,你本该高兴才是,为何你现在却显得有些犹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