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絮儿将那绛衫少女引到二楼一间包厢,留下一个伶俐的小婢在外侍候,便退了出来。她到得楼下,远远见到林舞儿向这边走来,轻轻唤了一声。
林舞儿本就是来寻她,闻声快步上前,笑道:“小姐你瞧见没有?江公子带着妹子来了,这下事情可好办多了。”
文絮儿秀美微皱,不满道:“我不是说过,不要去找他吗?”。
林舞儿怔怔看了她片刻,见附近没有旁人,轻声道:“你不会是喜欢上了江公子吧?”
文絮儿闻言面色一变。林舞儿惊道:“你真的喜欢上江公子了?难道你忘了我们为何要到这里来吗?”。
文絮儿心中一颤,深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低声斥道:“噤声。你要所有人都听见是不是?该怎样做我自有打算,哪个准你擅自做主的?”
林舞儿听出她语义闪躲,但也知她做事素来极有分寸,便不再追问下去,道:“我知错了,今后全听你的便是。”
文絮儿知她言不由衷,却也不愿再说这件事情,道:“你将他们安置在哪里了?”
“我叫四儿带到包厢去。”林舞儿说着微微仰起头,道,“那不是吗?”。
文絮儿闻言回头仰望,目光穿过走廊外木栏杆的间隙,望见江家兄妹被小厮引入二楼一间包厢。江小雨仰着头,眉开眼笑,似乎在讲什么笑话。江泓走在她身侧,微微弯下腰凝神倾听,边笑边轻轻摇着头。文絮儿遥遥望着,恍惚间只觉他脸上那温暖的笑容似乎近在眼前,将她身心层层包裹起来,胸中蓦地一酸。便在这时,小厮退了出来,将包厢的房门缓缓带上,也将她的目光一并关在了门外。
江小雨从食盒里一样样往外拿着零食、点心,直看得江泓暗暗咂舌,不知她是怎么把这许多东西,塞进一只小小木盒里的。肉包喵呜一声跳上桌子,看看这碗乳酪,又嗅嗅那包炸咯吱,正犹豫着要不要咬一粒鸡米花尝尝时,见江小雨又拿出一碟水晶小笼包,立刻扑了上去。
“你个小馋猫还真是对包子情有独钟啊。”江小雨笑着将包子端得老高,躲开猫儿的爪子。肉包几次扑空,急得喵喵直叫。
江泓在旁看得乐不可支,便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江公子可在里面吗?”。
江小雨只觉那声音甚是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随即想起是方才在落玉坊门外,那绛衫少女身边的侍婢小茗,不由得微微一愣,不知她找上门来所为何事,总不会是她家小姐还记着那“一笑之仇”把?至于她如何找到这里,如何知道兄长姓“江”,若是有心打听,倒也不是难事。肉包见到机会,跳起来咬了一只包子,到桌子下面享受美食去了。
江泓心中也是不解,朗声道:“姑娘请进。”
小茗推门而入,见江家兄妹大大咧咧坐在那里,不由得秀眉微皱,心中好大不快。虽说她只是个侍婢,但在京里时等闲官宦家的小姐也要让她三分,而今对方也不过是商户子弟,凭什么不将她放在眼里?
待听到江泓问:“姑娘有事吗?”。小茗负手而立,昂然道:“我是来救你们的。”
江小雨登时被口水呛着了,又是咳又是笑,差点喘不过气来。江泓也不禁莞尔,道:“原来姑娘是说笑来的。”肉包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皮,探出头来喵呜一声,表示赞同。
“无知愚民。”小茗暗骂一声,目光一寒,厉声道:“没工夫同你们啰嗦。大胆妖孽,还不束手就擒!”飞身扑起,探出右手,五指萁张,向肉包抓去。
肉包素来不肯吃亏,今次却像是怕极了,非但没有反抗,还喵地一声钻进江小雨座椅下面。小茗反手向江小雨抓来,江泓长眉一轩,衣袖拂出。小茗只觉自己撞在了一道既柔且韧的气墙上面,身子一震,便被弹了回去。
江小雨吓傻了似的,呆呆坐在那里。江泓起身向前踏了一步,森然道:“姑娘这是何意?”
小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原来公子也是修行中人,不知出自何门何派?”
江泓对眼前这出手莽撞的少女实在没有好感,只是他为人宽厚,依旧答道:“我乃首阳弟子,姑娘……”
小茗嗤笑一声,打断他道:“你只忙着盘问我,就不怕那位小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吗?”。
江泓这才发现江小雨依旧身子僵直,一动不动,不由得面色一变,厉声喝道:“你对我妹子做了什么?”
小茗傲然道:“我来本是为了捉妖除怪,若非公子霍然出手,也不至于误伤了江小姑娘。”她说到这里,只听外面丝竹声响起。小茗侧头听了听,悠然道:“只可惜缠住她的冰丝网,只有我家小姐才能解开。此时戏已开场,不便打扰,只怕要先委屈江小姑娘忍到散场了。不过我劝你千万莫要挣扎乱动,否则这网子会自动收紧,若是出了意外可与旁人无干。”
原来北玄冰原上有一种冰蚕,吐出的丝纤细透明,且极为柔韧。只要一根蚕丝,便可吊起数十斤重物。这冰丝网便是以冰蚕丝用秘法织成,只要被它网住,便会越缠越紧,人仙境界以下的修士,都休想挣月兑出去。小茗知道自家小姐对眼前这小丫头心怀不满,借着捉猫儿故意将冰丝网抛在江小雨身上,想叫她吃些苦头,来讨小姐欢心。
江泓见小茗得意洋洋站在那里,不由得怒从心头起,若非担心妹子,真想把眼前这恶毒的丫头一脚踹出门去。他强压怒火,转身在江小雨身上仔细打量,想要找出解开网子的方法。只是那冰丝网近乎透明,他看也看不清楚,生怕贸然动手会弄巧成拙。眼见江小雨不能稍动,他情急之下把心一横,暗道:罢了,为了小妹便是不择手段,也说不得了。
他正要动手,忽见江小雨身子一抖,抬起右手在左肩上搓了两下,跟着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好似从身上捏起了一件透明的事物,高高提起,凑到眼前,看了一看摇头叹道:“这屋子也该好好打扫一下了,蜘蛛网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