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燕呆在陈京华的身旁,用着胜利者的姿态,看着那些姨娘们的身影离开。然后转身看着陈京华,声音娇嗔,“老爷,您准备去哪儿呢?”
陈京华已是坐到了床榻旁,低头凝视着陈铭烨,“我今日就在这么陪烨儿了,你也先回去吧。”
“老爷,那我也陪着你一起照顾三少爷吧。”杨宝燕作势要坐在床榻旁的圆木椅凳上。
“不用了,这里有秋月陪着就行了。”陈京华一口回绝,“烨儿需要休息,有个人在旁打扰,也不大好。”
杨宝燕脸上笑容有些僵,但不甘神色只闪过一秒,便又是笑容满面,“老爷说得是,还是老爷懂得疼三少爷,看我粗心大意的,那老爷,我就先回雪落苑了。”
杨宝燕随即站起身来,手摇着绣狐扇子,朝着沈秋月笑道:“姐姐,那我就先走了啊。等到三少爷醒了之后,姐姐可是要差人来告诉我一声啊。我也是担心三少爷得很。”
沈秋月微微点了点头,满脸的疲倦,也侧身在陈京华的身旁坐了下来。
杨宝燕扬着笑意的脸庞在转过身之后,便冷冷地沉了下来。
钟静好杵在门口,看着一副尖酸刻薄神情的杨宝燕朝着她的方向走来,赶紧缩到了旁边,目光警惕地看着她。
杨宝燕方才注意力都在陈家主子身上,这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昨晚那讨人厌的钟家丫鬟居然站在这卧房内,顿时有些吃惊,眸子紧紧地瞪着她。
钟静好抿着嘴角,目光也是直直地与她对视。
其实她也想看看杨宝燕的反应,现在陈家老爷也在屋子里,陈铭烨需要安静的修养环境,她即便是想发火,也不敢造次吧。
果然。
钟静好轻轻咬着下唇,以免嘴角上扬得太过明显。杨宝燕此时气得脸部肌肉都要抽筋了,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杨宝燕见钟静好完全没了昨日胆怯的模样,而是神色自若地与她对视着,心中无名火更是往上蹭,真是想狠狠地掐着她的脸,往死里打。
杨宝燕狠狠地瞪着钟静好,随即侧头扫了床榻旁的沈秋月一眼,知道将这钟家丫鬟安排在雅兰苑主屋的,肯定是沈秋月了。
哼,昨儿晚上同她要这个贱丫鬟,她还说怕坏了府里的规矩。而今天居然将这丫鬟放在雅兰苑中伺候陈铭烨,这不是存心向她示威,公开打着她脸么。别以为你今日是当家的,就这般了不起。
杨宝燕嘴里无声地念着恶毒的语句,跺着脚步朝着卧房门外走去,在经过钟静好身边时,突然脚步一弯,绣花云头鞋狠狠地朝着她的脚面踩去。
钟静好虽然有所提防,但是饿着肚子,没有体力能够迅速地反应过来,躲不开这突然的袭击,杨宝燕这一脚踩得极狠,她觉得整个脚面都快炸开了。
钟静好吃痛地低呼了一声,赶紧弯子,下意识想移开杨宝燕的脚,而杨宝燕似乎不解恨,仍是踩着她的脚面,一下一下地转着。
钟静好真是想一把推开杨宝燕,但知道若是她莽撞的后果肯定比踩脚更加严重,所以只能僵硬着姿势,吃痛地忍着。
沈秋月听到了钟静好轻微的吃痛声,遂转了过头来,见到了她们僵持的这一幕,眸子扫过杨宝燕脚下的动作,淡淡地说道:“宝燕,你还有什么事么?”
杨宝燕这时才缩回脚,转头笑道:“哎呀,姐姐,我刚刚一时没站稳,好险这丫鬟扶着了我。”随即故作吃惊的口吻,“咦?这不是钟家的丫鬟么?怎么在三少爷的房子呢?”
杨宝燕的那声质疑声故意拖得很长,吸引着这屋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陈京华也侧回过了身子,转头看着杨宝燕身旁的丫鬟,“秋月,这是钟家的丫鬟?”
“是,老爷。”沈秋月眼眸望着陈京华,语气柔和地回道,“这丫鬟叫钟静好,我看着她挺懂事的,便是想让她来雅兰苑帮着照顾烨儿。等到钟家人来时,再把她一并带回去。”
陈京华微微颌首,就算应了这件事了。
杨宝燕见他就是如此的反应,心中不爽,仍是揪着不放地说道:“姐姐,你昨晚不是说这丫鬟脸上有伤,带了晦气,不让她入屋服侍主子的么?怎么今天姐姐却是让她来雅兰苑做事啊?”
杨宝燕的口气娇嗔又无辜,像是好心提出疑问,却是暗地里处处藏针。
陈京华听到她的一番话后,眉头也是微微一蹙,等着沈秋月的解释。
沈秋月脸色未变,仍是温柔雅声,“老爷,昨日宝燕是想让这丫鬟到雪落苑当值,我想着会坏了府上规矩,便是没有答应。而今日我见这丫鬟脸上伤疤已愈,而她也是钟家的陪嫁丫鬟,来陈府当粗使丫鬟怕人口舌,就想着雅兰苑的丫鬟们都是我从府里能干的丫鬟临时调拨来的,这丫鬟也能在屋里打打小手,也不会坏了府里规矩。我斗胆做了主,不知老爷您看如何?”
陈京华听了沈秋月的解释,眉头渐舒,转回过了身子,“陈府后院的事,你看着做主就行了。”
沈秋月垂下头,顿了一顿后,转眸看着杨宝燕,“你还有什么事么?”
“没事,没事。姐姐莫怪宝燕多事啊,我也是替着三少爷着想呢。”杨宝燕手中绣狐圆扇慢慢摇着,“妹妹我今日还准备去佛寺,求佛祖保佑三少爷的病情快些好起来。”
“那就多谢你了。”沈秋月淡淡地说道。
杨宝燕回过身子,未将到沈秋月一军而冷沉着嘴角。但转眸看见钟静好因吃痛而泛红的眼角,露出了解恨的微笑,鼻息间冷冷地哼了一声,扭着杨柳腰,缓步走了出去。
钟静好不敢大动作地低头揉着脚面,只能是偷偷退了几小步,靠在墙面上,暗自舒缓着发麻的脚面。
钟静好心中泛起了苦楚,她已是又饿又困,先是傻站了大半个上午,而现在脚掌撕裂的疼痛,还不能保护自己。
钟静好哀怨地想着,一抬头,见沈秋月正望着自己,本是贴着墙面的背赶紧直了起来,低垂着脑袋,耸拉着肩膀站在那儿。
钟静好虽然在内心暗自警告自己不能哭,但是从未受过这种气,委屈不甘的情绪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最终使劲忍也没忍住。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滴答滴答地落在鞋面上。
她想家了,想都心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