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静好头更是望着宴席那里偏,试图借着那昏暗的灯光看清那男子的模样。
那男子随意地用手指捏着酒杯,有意无意地跟着台上歌姬的曲调转着酒杯。酒盏中的盈酒在昏黄烛光下一圈一圈的微弱光芒,冬日大厅的厨壁生起了炉火,暖暖的雾气,更是朦胧了这男子的模样。
“静好妹子,倒是没想到你也这么爱凑热闹啊。”水生看着她那别扭的姿势,“那强大爷都被扶起来了,还是啥乐子好看咯?”
“水生,你认识那男人不?”钟静好偷偷地用手指着那酒桌方向,“就是那桌穿月白色衣服的那个。”
“我看看。”水生也凑了过来,眯着眼瞅了半天,摇头道,“不认识。不过看他这身打扮,一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怎么啦?静好妹子,你瞅上他了?”
“去。”钟静好瞪了他一眼,“你嘴上也没把栓,到处瞎说话。好了,好了,你快去准备吧。待会儿要是吹错了一个拍子,看师傅怎么罚你。”
水生年纪同钟静好差不多大,两人闹起来也不生分。他直接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整天就知道抬师傅出来吓我。”
“那你还去不去准备啊。”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
水生连回头都不用,都知道是谁站在了他们的身后。他赶紧收起吊儿郎当的姿势,转身立正站好,“师傅,我这就去准备。”
“小兔崽子,整天就知道玩。”林寒山嘴上骂道,脸上却是没有怒气。同时,也挥手催促到其他趴在戏台旁看表演的戏班子成员,“都别看了,快去准备准备。把东西都先扛到台上去,一会儿就轮到我们了。”
“是,师傅!”
趴在戏台旁的徒弟辈们齐声地应道,作鸟兽散,生怕走了慢了,又被林寒山一顿责骂。倒是钟静好还是悠悠闲闲地靠在戏台旁。
“静好,你也是。跟他们一群小伙子趴在戏台旁,瞎凑什么热闹。”林寒山责备道。
“我是来观察观察外面的情形的。看看人有多少,省得我待会儿怯场了。”钟静好镇定自若的说道。
“你就会耍嘴皮子。”
“靠这个吃饭的,没有办法。”钟静好权当是赞赏。
“今晚穆府的客人来得挺多的啊。”林寒山也凑前了一步,朝棚子外头望去,“刚才在同穆府管家商量的时候,他就说了。穆老爷这次特别要搞大场子,不仅请了临河城的达官贵人,就是其他城的,生意上有来往的人也是有发了帖子。”
“财大气粗嘛,有的是银两来显摆。”钟静好撇了撇嘴,但突然脑袋闪过了一些画面,却是抓不住的失落感。再次转身,看着那月白色身影,“师傅,那你认得那个男的么。他是不是临河城的人啊。”
林寒山仔细一瞧,模了模络腮胡,“隔着这么远,也是看不大清楚。不过临河城大大小小的场子,我都是有跑过。这男子长得一表人才,若是我见过的话,应该是会有印象的。他应该不是临河城的吧,就算是临河城的人,也是没请过咱们戏班子的人家。可是现如今,临河城哪个大户人家摆红白喜事,不请咱们戏班子去啊。”
钟静好听着林寒山绕口令一样的回答,不由地被逗得一笑,“师傅,你口才挺好的。说来说去,还是在夸咱戏班子啊。”
“哈哈,那是。咱名声在外啊。”林寒山也不客气。
“可是我看着那男的怎么这么眼熟呢?”钟静好又瞅了一眼,轻声道。
“管他啦,反正唱完今天这场,他也是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林寒山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别杵在这儿了。马上就轮到咱了,快去准备。”
钟静好用手拎着裙摆,快步小跑到了后台。戏班子的人都是在台阶上候着了,待到台上上一个节目的表演者退场后,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抢先一步冲上去准备,摆好了周围的椅凳。
唢呐、锣鼓都坐稳之后,钟静好站在侧旁屏息凝神。
鼓点声一响,钟静好脚步轻盈,舞动水袖,缓缓地走到舞台中央。
这一刻,台下喧闹的场景也是与她无关。
无人喝彩,无人关注的演出,她已是经历得太多。
她从陈府逃出之后,是林寒山收留了她,她也是为了生存才开始唱曲儿。但是渐渐地,夏娘温柔恬静的性子让她着迷,甚至有意地模仿。而吊嗓子,练身段也是夏娘在旁指导着她,钟静好也迷上了这身戏服,这眉梢带胭脂的脸谱。
她现在是在为自己唱曲儿,幸福地掌控着自己的人生。
锣声收在了最后一个音符,钟静好挥舞的水袖也是飘然落地,踏着碎步缓缓地退场。
不能怪她太虚荣,当锣鼓声停下之后,她还是在乎着台下观众的反应的。没有那县老爷的小舅子上台来捣乱,这很好。
啪啪啪。
突然在台下传来了轻微的掌声,混在人声鼎沸,拼酒高喊的喧闹声中,却是被钟静好尖锐的耳朵给捕捉到了。
钟静好顿住了走下戏台的脚步,回过头望去,却是同那个月白色袄袍男子的眼神对了上。
那男子微微地朝她点了点头,似乎在对她刚刚的表演给予肯定。
“好认真的观众。”钟静好自言自语道。但是心情却是好了起来。回过头,准备跟着戏班子其他人,一起走下台阶。
但瞬间脑袋中刚刚一闪而过的记忆再次充斥在脑间,那好看的剑眉,温柔的眼神,虽然过了六年,记忆还是那般的鲜活……
还有记忆中暖暖的那句话——静好,无论如何,我会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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