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岁月扭曲情欲中的成长:嘶叫无声 嘶叫无声 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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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石流顺着泄洪道汹涌而下,裹挟着砂石树木一直冲过场部西侧的一片河滩,撞到公路对面的山崖上才逐渐缓下来。

那天夜里没人睡觉。肖红军和其他孩子都被集中到医务室,由大夫负责看着。大人们则在贫下中农辅导员的带领下,举着火把和手电筒小心翼翼地上山去找肖红兵。

天蒙蒙亮的时候,人们在那块巨石上找见了她。她仍裹在霍光德的工作服里,像个花卷一样蜷成一团,面似薄金,气若游丝,身上爬满了蚂蟥,手里攥着个状似手榴弹的树疙瘩。

肖红兵刚被抱走,就有人在巨石的一侧发现了霍光德。他被挤在几块石头之间,泥沙淹过了他的胸脯,脖子使劲朝上仰着,脸上糊满了泥浆,看不出死活。还是贫下中农辅导员胆儿大,过去伸手凑到他鼻子前试了试,然后大声喊:“没死净呢!”

大伙儿这才七手八脚将他刨出来,送到县医院去了。

医务室的大夫从肖红兵身上挨个往下捉蚂蟥,林仪始终守在边上,大夫捉下一只,她便咬着牙根儿在地上把它踩成一个泥球。一共九个。

到了中午,肖红兵退烧了,青灰的脸蛋上逐渐有了几分血色,随后便慢慢睁开眼。林仪喜极而泣,抱着她哭个不停。

张一达顾不上高兴,一个劲儿追问肖红兵昨天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裹着霍光德的工作服躺在石头上。

肖红兵一听,先是哇哇大哭,然后语无伦次地描述了一番他们被泥石流追赶的情景。当讲到自己被霍光德扔上石崖一节时,张一达不敢相信,反复盘问其中的细节。大夫在一旁听了直点头,看来她没瞎说,她身上那些伤肯定是被扔到石头上的时候摔的。

后来,场长也来了,听大夫说完了情况,便准了林仪几天假,让她留在宿舍照顾肖红军姐妹俩。

又过了两天,从县医院传来消息,霍光德活过来了,只是被砸坏了坐骨神经,成了瘫子。场长和学院负责人商量以后,决定让他提前回去,干校不可能为他的事儿分神占人手。

霍光德要走,霍强自然也留不住。他们走的那天,肖红兵哭得嗓子里都没声了,说什么都要跟霍叔一块儿走。林仪死死抱住她,不知该怎么劝。她望着躺在担架上被抬走的霍光德,只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霍强走之前去找过肖红军,似乎想听她说点儿什么,可她一声不吭,看都没看他一眼。

霍光德被抬走时,霍强拎着行李悻悻地跟在担架旁边。那会儿,他忽然发现父亲在悄悄流眼泪。他弯下腰刚想问,就听霍光德嘟囔:“这傻丫头,瞎哭什么呀?跟号丧似的。”霍强这才似乎明白,父亲是舍不得肖红兵才流泪的。

霍光德在泥石流中救了肖红兵,虽说称不上是英雄壮举,但也的确生动感人。场部马上借题发挥,将霍光德当成五七干校教育改造坏分子的活典型,整理成材料报上去。学院革委会尽管对霍光德成见极深,但见他已成废人,也就没再跟他过不去,还特批给他每个月二十八块钱的伤残补助。

霍强去学院领了第一笔钱以后,马上跑到校门口的修车铺,叫那儿的老师傅帮着用自行车改装了一辆能自己摇着走的轮椅,然后又到车队院里偷了两块固定车轱辘用的木楔子,垫在屋门口的台阶前,以便于轮椅进出。

学院领导对霍光德表示出的大度和宽容并没能感染那些对他苦大仇深的人,霍家依然经常遭到偷袭,窗子上没一块完整的玻璃,家门口的墙上用黑墨汁写着:非狗莫入。霍强在学校也净受挤兑,经常有三五成群的大小孩子围住他叫忿,放学回家路上还挨过背后砸过来的砖头。刚开始霍强受不了气,每逢挑衅便愤然反击。可连续被“花”了几次以后,他渐渐明白自己是多么孤立无援,根本不是人家对手。

除了在外边应付各种屈辱以外,霍强还被迫学会了操持各种家务。洗衣服做饭什么的就甭说了,还得学会算计着花钱。霍光德自从坐到轮椅上以后,倒是从不讲究吃饭穿衣的事儿,可除了抽烟以外又添了个喝酒的毛病。每个月霍家就那么点儿进帐,要应付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开销,可真让脑子本来就不大够用的霍强为此犯了难。后来眼看维持不下去了,霍强便常在半夜跟着一帮孩子跑到附近的铁路货场去捡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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