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庄上众人见武松仰倒在条凳上,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寐,远远的围着,吃武松戏弄的洪教头,此刻恨不能生吞了武松,见武松醉倒,举起手中的镔铁枪,当做标枪向武松投去,武松眼也没睁,像是梦中无意识地一抬右手,把喝完酒犹自抓在手里的青花瓷坛子,轻描淡写地扔了出去,半空中,那坛子恰巧与洪教头的镔铁枪相撞,只见枪头瞬间跳转方向,向洪教头飞去。
枪头回转之势比来时速度何止快了一倍,大惊之下,洪教头来不及反应,吓得腿一软瘫在地上,倒正好躲过了枪头来袭。
“好酒,再来一碗”武松喃喃道,虽是闭了眼睛,四下里的动静却明镜般在心里,轻轻冷哼一声暗道:“我且看柴进那厮如何处置武松”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武松听到有人叫道:“柴大官人你可回来了,这厮……”
“不得无礼”柴进一声训斥,制止住后话,连忙吩咐庄丁道:“快扶武松兄弟起来,侍候喝了解酒汤,请来后厅陪宋江哥哥饮酒。”
“宋江还是等武松兄弟醒来,再一起过去吧。”这声音不紧不慢,平和稳重,听在耳朵里感觉很踏实。
再一想“宋江”二字,武松心里一愣,揣度到,这宋江莫非就是江湖上传名的山东“及时雨”宋公明?忍不住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只见一个中等身量,略显黑胖的壮年汉子正朝自己走来,憨厚和蔼的面容,望着自己的目光里,满是兄长般的关切神情。
“宋江哥哥,柴进陪哥哥先去后厅坐了等候武松兄弟吧?”
宋江哪里肯听,走近一看武松好一表人物,心中更是大喜,顿时对武松爱慕至极,情不自禁地在武松身边蹬来,接了醒酒汤就要亲自侍候武松醒酒。
武松见状,哪里还好意思继续装下去,急忙起身一揖,口里问道:“哥哥可是山东‘及时雨’宋公明?”
宋江也连忙还礼,应答道:“小人正是郓城县宋江,久仰兄弟大名,今日得见兄弟,宋江三生有幸,宋江陪兄弟小饮几杯如何?”
见宋江如此厚爱,如此抬举自己,武松心里自是不胜感激,不由分说,已是把刚那嬉笑怒骂的小痞子模样拾掇的干干净净,依旧又是正儿八经的堂堂好汉子,威猛真男儿。
“承蒙哥哥眷顾,武松不敢不依,哥哥请”
宋江听说大喜,双手紧握着武松的手,那里还舍得松开,就那么执手和武松一起朝后厅走去,无意间,倒是冷落了主人柴大官人。
晚宴设在“桃花苑”,只见桃林环绕中,一个雕栏玉砌的八角亭,琉璃灯笼高悬,宽敞华丽的亭内一角,已有一个绝色美女席地跪坐,身前一张凤尾造型的古筝,随着宋江等人入席落座,那女子芊芊玉指轻轻一拨,丝弦和鸣,犹如泉水叮咚,紧接着,一曲《高山流水》在晚风中萦绕,千古知音最难觅,酒不过三巡,席上宋江已是半醉半醒,一颗心却不是为了俞伯牙和钟子期而击节叫好,两只眼睛只顾了盯着武松,这孩子怎么这等高大英武,看那不怒而威的眉眼,看那雕刻般完美的嘴唇,想女娲娘娘也就一把黄泥巴,怎么捏得出如此精致的美少年来,倒叫宋江自惭形秽了。
武松被宋江不眨眼的看着,心里难免有几分不自在,但是宋江的眼神太像自己的大哥武大郎,除了比大哥高了不到一尺,宋江哥哥和大哥还真有几分相似,况且人家毫不隐晦的眷顾和欣赏之情,坦坦然然的表现出来,让武松觉得是那么的自然和诚恳,恍惚中,武松觉得正被哥哥武大的溺爱所温暖,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宋江的目光,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阵激动。
“哥哥对武松的厚爱,让武松想起我家大哥,真正是情同手足,武松无以为报,借这碗酒敬宋江哥哥”武松站起身来,一饮而尽,高大健硕的身影被烛光拉长,与宋江的影子合为一体,完全覆盖了宋江的身影。
宋江缓缓地站起身来,父兄般慈爱的目光再次温暖了武松的心肺,只见他憨厚的微笑道:“承蒙二郎爱戴,宋江自是把二郎当做至亲的弟弟看待,如有违背,天人共弃”言毕,也是一饮而尽。
见宋江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武松自然得有所表示,忙离席伏地对宋江拜了四拜,行了兄弟大礼,宋江抢上一步走过来,双手扶起武松,若非拼命克制住自己,已经是一把将武松拥进怀里。
柴进见宋江对武松如此上心,自然也不好意思轻慢了他,况且眼见武松功夫了得,心里也是十分倾佩,便频频举杯相敬,以至于拉来陪酒的武松,倒成了晚宴的主角,大有喧宾夺主的味道。
武松一时开心,自然是放怀畅饮,加上已经有两坛子美酒垫底,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喝的酩酊大醉,柴进命人去安排武松下榻的地方,被宋江拦住,宋江说道“宋江与武松兄弟一见如故,一时也不想分开,就安排武松兄弟在西轩下和宋江一处安歇吧。”
柴进见宋江如此一说,自然不好违背,就命人去宋江住处多加一副铺垫,再看宋江时,已经亲自搀扶着武松,往西轩走去。
“吸血鬼,哥哥答应你,生死相许……”
吸血鬼?谁是吸血鬼?是小兄弟的心上人吧?喝醉了也还忘不了人家的名字。听到武松一路上嘀咕着同一句话,宋江不由发笑,这小兄弟真是口没遮拦,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的心思暴露给别人。
刚回到西轩下,就见一个小厮送来武松的行李,宋江接过一看,除了一个简单的包袱,还有一个真婴儿大小的布偶女圭女圭,宋江心里不由就越发柔软起来,呵呵呵,小兄弟还真是孩子气,偌大一条汉子,竟然还随身带着女孩子的玩物,应该是小兄弟心上人的物品吧?
亲自为武松洗脸洗脚,服侍武松睡下,为武松更衣时,无意中发现武松胸前的青紫瘀斑,宋江心里一阵酸痛,这小兄弟不久前受过重伤,眼见得尚未痊愈,今天又是一番打斗,怎的就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正好柴进过来问安,宋江就要了跌打药酒,送走柴进之后,关了房门,把武松的衣服解开,点燃药酒,小心翼翼的抓酒火为武松按摩起来……
采薇写到这里,耳听得高俅一声臭骂:“呔,牧云采薇这厮忒不给高某面子,同样是吃武松豆腐,怎的高某就被打得狼狈不堪,这宋江却就吃的优哉游哉……”
笔者不得不强词夺理几句——呵呵呵,怪只怪高俅大人太也猴急,吃得太露骨,人家宋江却是以“兄弟情义”让豆腐吃的顺理成章,更何况谁让高大人长得风流潇洒,哪比得过人家及时雨黑宋江看似憨厚老实,赢得武松对待父兄一般的尊敬。如此一来,豆腐还不就想吃就吃?
闲话休絮。宋江眼见得武松行囊有限,天一亮,就拿出银两来,张罗着为武松添置衣物,柴进听到下人报知,哪里肯让宋江花钱,连忙叫来裁缝,为宋江和武松量了尺寸,用上等丝绸,为两人里里外外一色儿赶制了几套衣服。
武松一觉睡醒,见宋江正坐在床前满眼关爱的望着自己,颇为难为情的穿衣起床,梳洗了,就想告辞了去。宋江哪里肯依,恋恋不舍的挽留道:“兄弟创伤未愈,哥哥怎能放心让兄弟一路奔波?如今哥哥也是客居在此,不日就要去江州,这一别可就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见,兄弟何不多羁留几日,一是圆了兄弟情分,二是养得伤好之后再行别过,哥哥也好放心……”
宋江说着,眼里已是噙满了泪水,武松自然也就不好再说告别的话,再一看床头小桌上放着药酒等物,满屋里都是药酒的味道,知道昨天哥哥曾费神为自己疗伤,心里也甚是感激,想小兄弟吸血鬼这会儿早已经到家,就迟一两天见面也没甚关系,武松嘴角一提,对宋江笑道:“武松甚是叨唠哥哥了,心中甚是不安。”
“兄弟哪里知道哥哥的心思?能略尽兄长情谊,哥哥甚是开心得紧。”宋江说着,情不自禁的起身迎了上去,一把抱住武松,轻轻拍着武松的肩膀接着说道:“只是兄弟一人时,千万不要再莽撞,好好关爱自己才好。”
听着宋江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语,武松哪能不为之动情,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拥抱了宋江,笑道:“哥哥放心,兄弟记住哥哥的吩咐就是。”
按照武松原来的行程,茜雪儿在清河县对着武松的小窗睹物思人时,武松真的可以从天而降,给茜雪儿一个惊喜,只是,由于在柴大官人庄上这一番逗留,以致武松迟了几天才重新启程,这一念之间的耽误,也就几天的时间,可以说只是人的一生中短短的瞬间,可是,对于武松和茜雪儿来说,却是至关重要,几天时间,将是多少个小时?茜雪儿和武松,茜雪儿和西门庆,又将因此而发生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