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孟州道上,武松带着两个公人,正顶着烈日赶路。
昨天夜里刚下过暴雨,湿漉漉的路面在烈日下蒸发着,空气显得十分闷热。
月兑了上衣赤luo着上身,武松顺手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那两个名为押送,实则更像是侍卫的公人说道:“前边就是十字坡,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去那里讨碗酒喝了歇息。”
“就依都头的。”两个公人喘着粗气应道。
一行三人又走了不到半里地,果然看到十字坡路口的那棵大树边上,有酒幌子飘摇。一个公人兴奋地大叫道:“武都头,前边有家客栈,我们去那里歇息,等天凉快点再赶路。”
孙二娘见两个公人对武松唯唯诺诺,相让着进了客栈,心里一阵冷笑,暗道:这什么鸟规矩?哪有人犯不戴木枷,却由押送的公人小心提溜着,想是这厮财大气粗,给了做公的好处。再细细打量武松,倒也是难得一见的英俊汉子,比起上次见到的那个小帅哥,多了一分野性与粗犷,少了一分娘娘气。
笑吟吟地迎上前来,孙二娘娇滴滴的问道:“三位客官,本家有好酒好肉,要点心时,有好大馒头。”
“休要多问,好酒只顾荡来,肉便切三五斤来。”武松淡淡的说道:“也把二三十个馒头来,一发算钱给你。”
“小二,切五斤牛肉,荡一壶酒,黄牛肉馒头上二三十个。”孙二娘一边吆喝着,暗自瞥了武松的包裹几眼。
武松眯缝着双眼,斜乜了那老板娘一眼,只见孙二娘翠绿的褂子,大红的生绢裙子,很夸张的涂抹着脂粉,染得鲜红的小嘴,微微开启便露出一对虎牙,眸子忽闪不定,嘴角却挂着笑意,那副做作的表情好不尴尬。武松不动声色的放下包袱,解开腰间的搭膊,放在凳子头上。
由于酷暑天气,出门的人不多,客店里自然也就显得冷清。
那两个公人也月兑了上衣,三人均赤膊着上身,乐得凉爽。
见小二哥送上馒头和酒菜,两个公人急不可耐的先喝了一碗酒解渴,然后,拿起馒头就大口吃了起来。
武松掰开一个馒头,眉头微微一蹙,面无表情的问道:“老板娘,这馒头是人肉的,还是狗肉的?”
“客官休得取笑,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有人肉的馒头,狗肉的滋味?”孙二娘忽闪着一双美目,故弄娇态道:“奴家这里的馒头积祖是黄牛肉馅。”
武松轻轻一笑,一边大口吃着,一边说道:“我自来行走江湖,听得人说,大路十字坡,客人哪敢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
孙二娘妩媚的一眨眼睛,对武松说道:“这是客官自己编的吧?哪里听得这种瞎话”
“呵呵呵……”武松大笑道:“我是看到这馒头里有几根毛发,倒像是人小便处的毛一样,是以,有些疑虑。”
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酒,武松又问道:“娘子,你家丈夫却为何不见?”
孙二娘笑吟吟地说道:“我家丈夫一早去城里请郎中,尚未归来。”
“原来这样。”武松继续调笑道:“娘子一人在家却不冷清?”
孙二娘一声冷笑,心里暗道,这贼配军,长得人模狗样的,仪表堂堂,没想到却是如此龌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到来调戏老娘。我且让你多狂妄一会儿,待开剥你时,老娘自会慢慢地消遣你。
“客官,休要取笑。”孙二娘笑得越发妩媚,娇声劝道:“再多饮几杯,去后面树荫下歇了,家里自有客房,要歇时,就在我家安歇不妨。”
武松心里暗笑,揣度到:“这女人不怀好意了,你看我且先耍她。”
“大娘子,这酒好不淡薄,你家还有什么好酒,请我们吃几碗。”
孙二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喷了出来,这贼配军,老娘到舍不得做了你,你却赶上门来。甜甜的一笑,若不是漏出了两颗犬牙,倒也倾国倾城。孙二娘道:“我家另有上好的美酒,只是浑了些。”
“浑了好,越浑越好吃”武松一语双关的调戏道,一脸的坏笑。
想起和茜雪儿在王婆酒店里吃酒的情景,武松心里暗暗酸疼,对茜雪儿的思念一发不可收拾。小无赖现在还好吧?是不是非常恨我?她到底是爱我多一些,还是更喜欢西门庆那厮?
武松心里落寞到极点,脸上却笑得更是灿烂。等孙二娘换上酒来,武松又咋呼道:“大娘子,这就端得不错,正是好酒,若是热的却就更好吃。”
孙二娘又是一笑,没好气的骂道:“死贼配军,赶着投胎吗?这蒙汗药却是热的发作得快”
孙二娘忙不迭的把酒拿进去温热了,笑吟吟地端出来为武松三人斟满。
那两个公人不知死活,早一扬脖子,把一大碗热酒灌下肚里。
武松把碗放唇边装作小呷一口,赞道:“唔,好酒,端的是入口绵软,只是,我却喝不得寡酒,大娘子且去切些肉来陪我下酒如何?”
孙二娘轻佻地捏了捏武松高挺的鼻梁,调笑道:“好,奴家这就拿肉来陪你”
见孙二娘转身,武松飞快的把酒倒在角落里,装着咂咂嘴,大呼小叫道:“好酒,还是这酒冲得人心动,大娘子,再来一碗……”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个声音叫道:“倒也,倒也……”
武松目光一瞥,见那两个公人已经翻倒在地上,便也闭了双眼,扑地仰倒在凳子边上。
孙二娘揣摩着药酒发作的时间,那里肯去切肉,只是到后面转了一圈回来,见武松三人一起仰倒在地上,冷哼一声,走过来,抬脚踢了踢武松,见没动静儿,就命令小二道:“小二,小三,把这三个鸟汉子抬到作坊里去,等老娘亲自开剥。”
两个伙计应声走来,一人扛起一个公人,扔到作坊里去,回来抬武松时,却被武松运起内力,任凭两个伙计拉扯,半点也移动不了武松。
孙二娘见状破口大骂道:“没用的东西,这贼配军就算长得长大点,又能重到哪里去?两个人还抬不动一个鸟人,你两个只会吃干饭喝酒吗?”。
说话间,三两下月兑了绿色绸衫子,解下生娟红裙子,只穿了一件水红肚兜,和一条大裤衩子,孙二娘赤膊着,一把推开两个笨汉,自己伸出一只手去,抓住武松的腰带,指望着提溜起武松来,哪曾想也是移动不了半分。孙二娘哪里肯信这个邪,弯下腰去,双手扣紧武松的腰带,运足力气,猛的往上一提,不但没能提起武松,自己一个立脚不稳,扑倒在武松怀里。
武松顺势双手抱住孙二娘的上身,连同双臂一起拘住,健硕的长腿夹住孙二娘的下面,稍一用力,箍得孙二娘骨头都要碎了,忍不住杀猪般的惨叫起来。
张青远远地听到孙二娘的叫声,急忙跑进来,见状大叫道:“好汉息怒,且先放了我娘子,小人自有话说。”
武松一翻身跳将起来,把左脚踩住孙二娘,提着双拳,斜乜着张青,看他有甚话说。
张青对武松抱拳一揖道:“愿闻好汉大名”
武松嘴角一提,酷酷地说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都头武松是也”
“莫非是景阳冈打虎的武都头?”
武松答道:“然也。”
张青纳头便拜道:“久闻都头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得相见”
武松最是臭美,见有人如此崇拜自己,不想再为难张青,便主动问张青道:“你莫非是这妇人的丈夫?”
“正是,小人的浑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怎的冒犯了都头?都头可否看小人薄面,望乞饶恕。”
武松见张青如此小心赔罪,自然得给人家这个面子,慌忙放了孙二娘,施了一礼道:“刚才多有得罪,阿嫂切勿见怪”
孙二娘飞红了脸,飞快的穿戴整齐了,对武松还礼道:“有眼不识好人,一时不是,还望伯伯恕罪。且去里面坐地。”
三人同去屋里,孙二娘一边让小二带郎中去看病人,一边收拾酒菜端上,与张青一起陪武松吃酒。
“实不满都头,这个店是岳父所开,岳父过世后,就由小人和浑家主持。这些年,也曾作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但却只是对那贪官污吏下手,从不肯伤害无辜,不知道,今天浑家怎的会瞅上武都头的?”张青说着,回头望着孙二娘,现出不解的神情来。
“本是不准备对都头下手,只因那两个押送公人对都头好不恭敬,心里疑惑,以为都头依仗财势欺人,心里不忿,加上都头说些疯话……”孙二娘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武松笑着接口道:“武松是个斩头沥血的汉子,如何肯戏弄良人,只为阿嫂盯得我的包袱紧,是以疑虑了,故意说些疯话漏你下手。”
张青大笑起来道:“既是误会,都头休怪小人浑家冒犯,小人还有话说,都头此去孟州牢城营里,说不得会有许多苦吃,挣扎到何年何月可以月兑身?不如杀了这两个公人,自去江湖中逍遥快活。”
“哥哥好意,武松心领了,只是,这两个公人一路对武松甚是小心侍候,武松怎可对其无情无义?二位哥嫂若是眷顾武松,就请把他们救醒,不可教人伤了他们。”
张青见武松如此说,连忙吩咐下去,解了两位公人的蒙汗药,一起请来,相见了,坐地吃酒。
那两个公人稀里糊涂的说道:“这家的酒端的是好劲道,怎的只喝了一碗便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