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真不是我害死的。”这一次王梦云却是挺直腰背反驳着,脸上甚至还现出几分无辜之色。
这卓老夫人确实是突然之间得了一场大病,后来日渐消瘦,任卓越请了许多名医都未能治好,最终撒手人寰。叶雪梅见她除了说了两个“不”字,竟然并不开口说其他的,便有意借这一件来让她辩驳。
“可也是你间接害死的。”叶雪梅厉喝一声,进一步逼问道,“若不是卓府里发生了那么多事,看着卓越的妻妾一个个死去,盼孙心切的她亲眼看着儿子把孙子掐死,她又怎么会一病不起,一命呜呼?”
“不,不,你是个疯子,这些都是你编出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编出些这样的事要干什么?”王梦云被指中要害,一时又羞又怒,却还是死咬着不肯承认,怒斥着叶雪梅。
“是不是我编的,你心里有数。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要不是真知道实情,我又怎么会把你约出来。若不是我所写的那些是真有其事,你又怎么会把我约到这么苍凉无人的地方来呢?反正这屋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又何必这般死不承认呢?”叶雪梅收敛怒气,漠然道。
“就说你昨天从卓府弄出来的那几千两银票吧,难道我还冤枉了你不成?”叶雪梅冷哼一声,继续道,“这么多年你砸在那赌鬼老爹身上的银子又何止万两,只可怜那爱财如命的卓老爷啊,买个妾花个几十两银子,还要跟人家讨价还价。”
叶雪梅看着王梦云泄气默认的样子,假装轻轻地叹了一声,眼睛却偷偷地瞅了一眼微微动着的窗框。卓越在外面看了这许久戏,看不下去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也是应该的。谁叫他竟是信了这么个白眼狼呢?这也叫自作自受吧。
“可怜那卓越啊,还沉浸在新纳小妾怀孕生子的喜悦之中,却不知道过几日便要喜事变丧事。而自己同床共枕了多年的妻子,指不定便要为了那一家子的财产,连他也给结果了。替人养子多年不说,到头来还要把辛辛苦苦挣下的这么多家产拱手让人,他一辈子也活得够冤屈的。”叶雪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真真假假地又说了一大通。
“不,你这般胡言乱语,这是在诬陷我。”王梦云脸上变化莫测,不知是怕还是气,说出的话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诬陷?这一桩桩的,你说的又是哪一件?”叶雪梅漫不经心地指了指王梦云,又嘲弄地道,“唉,我可奉劝你一句,那小妾你可最好不要动。指不定她肚里怀的,便是你的长孙,到时那可如何是好啊?”
王梦云再次惊愕地瞪大眼睛,整个人踉跄了一步。这一点她却是完全不知道的,儿子虽然贪色,前前后后地也往家里纳了不少女人,可也一向自命清高,怎么竟然捡起了别人的破鞋呢?
假如那贱人月复中的真是自己的孙子,可自己出来之前已经命人在补药里做了手脚,此时已是木已成舟,儿子岂不是要怪死自己?不过,这事却绝不能让卓越知道。女人还可以再娶,孙子早晚都会有的。比起被卓越扫地出门,失了那好不容易到手的家产,孰轻孰重,相信儿子能分得清。何况那是不是他的孩子还有待证明。
只听她突然一声大笑,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两眼逼视着叶雪梅,恨恨地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你这号人,竟是对我所做下的事一清二楚,连我的心思都揣摩得这般通透。”
她一步步欺向叶雪梅,以睥睨的姿态极其猖狂地地道:“不错,卓越的那一众妻妾和儿子都不是意外而死,都是我玩出的花样。就是那新进的贱人,此时怕也已经母子惧焚。我儿子认他作父多年,为的是什么?难道让他随着亲爹再去受一辈子苦,替人为奴?只有我能深切体会到钱对人的作用,没有钱,你就是最低贱的人,任由他人辱骂作贱,还没有人会怜悯同情你。”
叶雪梅从来没有真的想过卓文才不是卓越的亲生儿子,更不知道在王梦云的内心深处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不由怔怔地望着她,只见她有些好心又有些惋惜地道:“我能为他卓家留一条后已经很仁慈了,要知道,就算我再做手脚,将来还是要留点东西给他们的不是?”
她看到叶雪梅直直地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出声,以为她是被自己的气势所震慑,于是再次逼近,恶毒地道:“只可惜你知道得再多也没有用,心中藏着别人秘密的人永远不会有好下场。”
“你想怎么样?”叶雪梅一步步后退,双手挡着靠近过来的王梦云,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想怎么样?哈哈!”王梦云得意地道,“我如此处心积虑,又岂容她人破坏。既然你为卓家的那一众贱人抱不平,我自是要成全你,把你也送去了。”
说完就听她对着门外一声大喝,道:“喜儿,让他们都过来。”
门“吱”地一声被打开,从外面涌进来十几个大汉,其中两人径直走到王梦云面前,却不见喜儿的影子。
“把她给我绑好了,把这个灌进她嘴里。”王梦云早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看到大汉们走近,也不多想,忙急着吩咐道。
却见那两人并不去接她手中的瓶子,而是一边一个很快把她抓在了手上,紧接着一声痛斥传来“贱人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竟是卓越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怒气冲冲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梦云先是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待到惊觉自己的处境,定是刚才的话被卓越听了个精光,顿时只觉得双腿一软,若不是抓着她的两个大汉用力扶住,她怕是就要瘫倒在地上了。她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立时被周身的恐惧所替代,全身颤得比刚见到叶雪梅时还要厉害,那是一种预知自己即将死亡的惊恐。
完了,完了她只能在心里绝望地低喃。没想到千算万算,到头来竟是自己亲口把所做过的一切都告诉了卓越。如此一来,别说是什么家产了,就是她们母子的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问题了。
“啪啪”卓越的两个耳光扇完,就见王梦云保养得极好的脸蛋上立时现出几个鲜红的手指印痕。
“你个贱人,枉我忍你多年,你竟是这般的蛇蝎心肠。不仅害得我的女人们一个个冤死,竟还害死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儿子,最后竟然还把个野种硬塞给我。”卓越毫不怜香惜玉,对着王梦云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隔着黑纱,看着昔日日思夜想的男人这样一副嘴脸,叶雪梅厌恶地冷哼一声。好一个卓越,若不是你喜新厌旧被色迷了心窍,只一味听信她的胡言乱语,我叶雨荷和那一众可怜的女人们又何至于死得不明不白,你日夜盼着的那几个儿子又何至于也一同受害。别忘了你还亲手掐死了自己的一个儿子。
到头来,你倒是把一切都归罪于狠毒的王梦云,却不知道自始至终,你都是迫害自己亲人的帮凶。你这样寡情薄幸的一个人遭此变故,却是活该,只是那些无辜之人死得冤枉。
“哈哈哈哈”王梦云月复内一阵翻动,一股血腥之味翻涌而出。受了一阵饱打之后,她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直视着卓越,绝望地大笑数声。若说开始王梦云还抱有一线希望的话,那被卓越一阵好打之后,她是彻底绝望了。
那手脚并用往死里打的架势,完全没有顾念一丁点自己服侍他多年的旧情。自己怎么竟忘了,他就是这样一个无情之人,刚才竟然还抱有一丝让他放过自己母子的贪念,真正是可笑至极。
“这只能怪你愚蠢贪色,那叶雨荷明明怀着的是儿子,你却只听我一言,便不再去见她。临到她死后,你都没有去看一眼,竟任由我让人把她草草埋了。若是换作有情之人,岂能让我钻了这空子,那后面的一桩桩也就不会发生了。”王梦云完全摒弃了恐惧之色,直视着卓越说出的这一番话竟然还带着几分嘲笑。
叶雪梅听此一言,却是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如萍眼疾手快,赶到她身后将她扶住,她怕是要跌倒在地。
虽然叶雪梅早已认清了卓越的无情面目,对他除了怨再没有任何感情,但亲耳听到王梦云说出这些话来,还是揪心地疼。
“我死后他竟然都不去看一眼”叶雪梅两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不停地痛苦低喃着。就算是新人换旧人,好歹也耳鬓厮磨了好些日子,他竟那样绝情。
“我打死你个贱人,做下这天理不容的歹事,还取笑于我。”卓越不知是羞还是怒,听完王梦云的话,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叶雪梅却是不愿意再看到他那副丑恶的嘴脸,踉跄着步子,在如萍的搀扶下要离开那破院子。
屋里屋外的那些大汉本想阻拦,想到叶雪梅是帮了卓越的忙的,稍一犹豫后,便纷纷站到了旁边,目送她们二人离开。
等到卓越打累了,想起询问那帮着他揭开一切真相的人究竟是谁时,叶雪梅二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他也只能对着众大汉喝骂几声,勉强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