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浅浅醒来的时候,天边已泛了鱼肚白。今天的被子出奇地暖和,何浅浅闭着眼又往里拱了拱,忽然觉得触感不大对,慢慢睁开一只眼,眼前赫然是朱瞻基赤果的胸膛,何浅浅眨眨眼,低头看看自己,同样也是一丝不挂,腰上缠着一双铁臂,两具身体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紧密到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男女之间的差异,何浅浅的脸刷的充血,掀开被子钻进去,果然在床中央找到一团触目惊心的暗红,诉说着昨夜的旖旎,证明她已非完璧。
昨夜果然不是个恶梦。
天哪!
何浅浅钻出被子,抱着脑袋,头痛欲裂。
这个男人暴力夺走了她的贞操,她是该痛哭一场?还是义愤填膺地控诉他的罪行?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脑袋里有万千个念头,何浅浅觉得自己应该是愤怒的,这才算是正常的表现,甚至杀了这家伙泄愤也不足为过,可是她心里空荡荡的,只有仓皇。
眼下这个凶手似乎睡得很熟,面容有些疲惫,却十分地安详,看起来心满意足。而她这个受害人只是想逃跑,逃离他,离得远远地。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人生,她一直避免的,还是发生了,这一切让她惊慌失措,只想逃避。
鲁迅先生教育我们,真的勇士,要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面前是淋漓的鲜血,未来是惨淡的人生,哪一个她都没有勇气面对,她是个懦夫。
她承认。
承认懦夫这件事难度系数远远低于面对醒来的朱瞻基。
所以她披衣逃走了。
三月的清晨,寒意透骨,何浅浅却好似浑然不知,走的踉踉跄跄。路上人烟稀少,偶尔见到几个小太监在清扫路面,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隐约有恐惧之色,大清早一个女人穿件白色内衣,披头散发在大路上乱逛,难免会让人有其他的联想。
何浅浅只低着头走路,心乱如麻,她只是走,却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她能逃到哪里去呢?莫说宫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她回去的希望,似乎也随着这层膜的破碎而破碎了。
何浅浅,你怎么这么没用?好歹你也是个奔三的女人,拿出点成熟女人的风范来,何浅浅告诫自己。这不过是一层膜而已,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没了又不会死。
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不重要你干嘛死守那么多年?
两方交战,噼里啪啦一阵之后,何浅浅极度沮丧的发现,她很在乎这个看起来没有作用的东西。
真是悲哀,她一直以为她会把自己完整地交给她的丈夫,可是现在朱瞻基把它夺走了,就像夺走所有他宠幸过的女人的初夜一样。他一直不满她的抗拒,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她连独善其身的资格都没有,她该怎么办?就算她可以假装不在乎昨夜的事,朱瞻基又岂肯善罢甘休,难道要像那群妃嫔一样,为了他的点滴眷顾去争风吃醋么?
天哪,她不要这样!她渴望的,是一份完完整整的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般的鹣鲽情深,而不是跟天下女人来分一颗心,她忍受不了前男友的劈腿,却落得这么一个结局,何其可悲。
身畔有一棵柳树,何浅浅无力地扶住树干,面前是碧玉般的湖水,波光潋滟,寒意悠悠,映出初春满园的新枝女敕芽,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大喊:“不要跳……”
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何浅浅回头,正好看见朱瞻墡手舞足蹈地朝她扑过来,何浅浅躲避不及,直接被撞进水里。
呃呃,谁说我要跳湖来着?
这话化作几个泡泡,咕嘟咕嘟地冒到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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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冰凉,何浅浅不会游泳,手慌脚乱的在水中干扑腾。
朱瞻墡在岸上说:“你看你看,让你别跳,你偏不听,这下可好,孤王又不会游泳,如何救你?”
何浅浅怒视他,又喝了几口水,越扑腾越往下沉,眼睁睁的看着湖水一点点没过头顶,一串气泡咕噜噜冒上来,何浅浅整个没入水中,身周都是碧绿的湖水,肺里没有空气,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撕心裂肺,耳边是哗哗的水声,意识渐渐模糊,她要死在这里么?如果就这么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翠绿的水草飘过,水草中那片明黄色是什么?是鱼么?这条鱼好大,怎么还长了一张脸?那面孔看起来好生眼熟。何浅浅吐出最后一个气泡,慢慢闭上了眼睛。水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吞没了她最后一点意识。
身体很轻,像在云端飘,她是死了吗?耳边隐约听到两个人说话,一人道,“皇兄,她怎么还不醒?”
“她呛了水,必须把水控出来。”另一人道。
“我来我来。”声音很是兴奋,然后是一声痛呼。
另一人恶狠狠道,“再敢看,朕就把你眼睛挖掉。”
一个潮湿的东西把她裹住,闷闷的很不舒服,有什么东西在使劲按压她的月复部,压得她透不过起来,胸口憋闷异常,何浅浅嘴一张,呕出几口水来。
“好了好了,这下就没事了。”这声音听得让人心烦,何浅浅睁开眼,面前有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何浅浅吓一跳,被水呛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朱瞻墡额头上顶着一块淤青,负了手接着絮叨:“你说你大清早的不在床上睡觉,跳什么湖?要不是我去给太后请安,恰好路过,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言下之意是要她感恩。
何浅浅一口气上不来,咳得更厉害。
朱瞻基看着她的眼神带了些寒意,冷冷回头道,“你不是要去给太后请安么?还不去?”
朱瞻墡不满道,“好歹我也是参与救援的,皇兄你不能……”
“你还不去?”朱瞻基挑高眉,加重语调,威胁的意味很浓。
朱瞻墡看看朱瞻基的脸色,又模模额角的淤青,干笑两声,乖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