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发现了那枚玉坠,有人告诉我,那是在现场遗落的。但是不能断定到底是谁的。这让我想到那两个逃月兑的刺客。
实际上,第二天我就去看了长烟。
她很脆弱,却已经苏醒过来。
看到她的样子,我为之前对她的种种猜测感到懊悔。
我走上去,将她衰弱的身子抱在怀里。
她有些惊讶,想挣月兑,然而,我是多么渴望就这样抱着她,所以我没有再让她任性,而是就那样,紧紧的搂着她,让她尽量寻找最舒适的姿势,然后安心的躺在我的臂弯里。
我相信,我是可以给她一个稳定安逸的生活的。
实际上,我已经想通。
我要向陛下要她,不论陛下对她抱有什么样的感情,总之,我不能错过这个女人。必要时,我甚至会考虑决裂。
她的声音十分微弱,冰凉的身体让我的心不断的往下坠去。我爱的女人,却为了别的男人甘愿赴死,更令我无奈的是,那个男人竟是我发誓效忠一生的陛下。这真是个混乱的局面。
尽管这样,我的理智仍旧没有被击垮,我还是将那枚玉佩递到她面前。
在看到她惊讶和喜悦的反应时,我再次恍惚。
她,到底爱着谁?
我很想直接的向她求证,可是最终,我还是压住了,毕竟她刚刚醒来,此时此刻,我怎么能用我自私的爱来再次刺伤她。于是,我暂时保持了缄默。
她恳求我帮她寻找商誉,那样子充满了重生般的振奋。
我不得不让她离开了我的怀抱。
我答应了她,为她寻找商誉。
我想,这是必须了结的事情。我的爱恋,还必须隐忍。
上苍弄人,让一个隐忍的女人,遇见了一个隐忍的男人,即便是我的心里燃烧着如火的爱恋,却不得不再三的将它压制,而最终,我得到的,竟然是一生的寂落。
我找到霍光,跟他说了那两个失踪的刺客里,很有可能有一个是商誉。
霍光非常震惊,商誉没有死,而出现在公主府,这本就是一件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不过,很快我们就把当日发生在上林苑的事情串联了起来,觉得鄂邑定然是让他假死而做了埋伏。然而,事情发生到最后,他却从没有派人送来任何消息,这怎么能证明他没有真心投靠鄂邑。
后来,邴吉也证实了当日的事情。鄂邑带走商誉时,他的确没有死,或者说,是一息尚存。当时,他并不知道公主府里竟然在训练刺客。
经过霍光和邴吉的分析,商誉应该是真的投靠了鄂邑,只是当时在看见长烟突然间出现在陛边时开始动摇。最后出手救了他们。
当然,这只是猜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可不管怎么样,商誉都曾经参与了这场叛乱,必须先找到他才能了结此案。
于是,霍光下令,通缉他。
为了这件事情,长烟重重的打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掉了我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也激起了病已的愤怒。
他冲上来,却被我推开。
这是我和长烟的事情,我们必须遭遇这样的结局。
我以为,那会是我们两个的最终结局,谁料,老天对我的折磨并没有到此结束。
之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自责和叹息中度过。我不知道长烟是否会为那日的冲动而后悔。每次不得已而遇见我时,她总是深深的埋着头,一闪而过。
在我的心里,她再也亮不起来了。成了一盏熄灭的灯,空冷的令我不敢去接近。
对于长烟,我总是感到迷乱。
从初见的明媚到后来的灵巧,那清丽和坚韧,慢慢变成了对我的煎熬。究竟是誉还是陛下,她的眼里始终闪烁着对某个人不忍放弃的灼热,遇见我的时候,却总是垂下头去,让我无法捕捉任何的机会。
记得我曾经和她说过。
“不要总是对别人那么谦卑,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
我是多么可笑,那哪里是妄自菲薄,那分明是拒绝是不忍伤害,她总是以一种明晃晃的谦恭有礼推辞我递出去的双手。在她面前,我穿越风沙和鲜血的刚毅都变的不堪一击,那不肯对视的眼,让我的心沉入一片荒凉之中。
我想,不论是誉,还是陛下,都与我无关吧。
可是后来,陛下竟然出事了。谁都不会料到,甘泉宫竟然失火,陛下被烧死。
得到消息后,我们连夜入宫。
在宫里,我再次见到了长烟,她竟然躲在甘泉宫的墙角里哭泣。
我走上去,想伸出手去,却又犹疑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转过身来,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深度的哀怨对我说。
“都走了”
她噙满泪水的眼,让我感到困惑。
“谁?”我僵硬的问道。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缓缓转过头去。
“晙,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我的心里好沉,我觉得我已经丧失了爱的能力。”
我僵在那里。
风吹来黑色的炭屑四处飘飞,仿佛一场黑色的雨。
我立在那里,顿时沾了满头满脸。转过头去,巍峨的甘泉宫,已经成了巨大而焦黑的怪物,风不断的带走它的血肉,沸沸扬扬,笼罩了整个未央宫。
我发觉,其实我一直都小看了长烟。
她根本不是只关注爱情的女人。
在她的一生里,其实爱的意义无限广博,是我们太狭隘自私,才让她成了俗气而混乱的女人。
再后来,我很少能见到她了。
因为,刘贺来了。
他只醉心于各种各样的花木,听说,时常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以此来迫害宫里弱小的生命。
这时候,我十分担心她,行走在帝王身侧的,我的长烟。
我时常托人打探消息,却所知寥寥。
他们只说刘贺非常喜欢穿奇怪的衣服,却不太讲究质地,所以,长烟的工作不过是将一些现成的衣袍呈给他,除此之外,到没有什么可劳作的。
我真庆幸,刘弗陵死前,已经封长烟做了典妇功。
那是宫里女官的头。也是保证她不能随便被人欺负的最好的措施。
此时此刻,她的爱情已经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取而代之的,是她是否能够平安无事。
我开始失眠,有时候莫名其妙的梦见她被人残害,然后挣扎着醒来。
这样的日子,让我失去了平衡,于是,我准备入宫,向陛下讨要长烟。
无论如何,我要将她带走,不管她爱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