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掩饰住心中的淡愁,把信放回二哥手上,尽量把语气变得淡漠:“二哥,你是糊涂了吗?我如今的身份已是待选秀女,如此私相授受,是多大的罪名啊!”
二哥好像是知道我会如此,轻声一叹,可却又将信重新放入我手中:“我也知道这样做有违宫规,可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一番情意,你还是收着罢。何况直到现在他还不知你已经……他……他……”
“罢了,二哥,天色已晚,我先走了。”才转过头,心里一酸,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无言走回房中,第一次觉得,路是那样的漫长,连廊是那样曲折缦回,绕不尽梦中的回忆。
我已是即将入宫秀女,我与他,终究只能是平水相逢,作为对方生命中的一过客,也注定只能在漫漫人海中擦肩而过,他不会是求我的凤,我不可能是他的凰,这一首《凤求凰》,终究不是写给我和他的,正如他不是司马相如,我也不是卓文君。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遗忘,遗忘我和他的过去,为我,也为他。
月色朦胧,房中看不真切。我让清吟拿了烛灯来,伸手拔了一支银簪子剔亮烛芯,轻轻吹去簪上挑出的闪着火星的烛灰。烛芯经这一拨,爆出一朵烛花来,房中亮了些微。犹豫了许久过后,终是定了定神,心一狠,点燃了那一纸信笺,火光摇曳,一点一点地将信笺燃烧至尽,燃尽了十三年匆匆而过的岁月,燃尽了城南湖畔的莲叶荷景,也燃尽了那个记忆中的面容。
还未结果已经枯萎,还未凝固已经成灰。
天空中“轰隆”一声巨响,大雨倾盆而下,敲打在屋檐上,纷纷溅起,化作一腾水雾,又凝聚在一起纷纷落下,伴随着疾风,潜入了庭院中,吹落了满庭的芬芳。我怔怔地望着这纷纷大雨,万千心事涌上眉梢,即使是倾盆的大雨也掩盖不住。无言走至窗前,向窗外望去。一阵风掠过,抖落了一树的繁花,顷刻间,落英几缤纷。恍惚间,眼前仿佛有一片洁白悠转而逝,缓缓向前伸出手,手心触到一丝轻柔与微凉,低头一看,是方才飘落的花瓣,带着残留的暗香。
我轻轻地将花瓣抚平,从一旁的乌木雕花书案上拾来一本书,再小心地将花瓣夹在书页里。一旁的烛火摇摆不定,映着满室的昏黄,撑不起羸弱的记忆,殷红的烛泪无声地滴落在烛台上,仿佛是在哭诉着什么。从今往后,一切都将随风飘散而去。只求来世,不要生的官宦之家,帝王之下,唯有穷家小户,才有属于自己的自由与幸福吧!
心里不知装了这多少心事,彻夜难以入眠。辗转反侧间,天色已经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