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老程也该心满意足了,他发到网上的那篇吸引人眼球的文章,终结了玉枝这十二年来的一路凯歌,他闹腾也该歇了!。
玉枝虽然觉得老程很复杂,但是他应该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他,自己不会在这里工作,不会有一份相当满意的收入,不会买到房子,也供不起儿子这些年的学费,既然这些都满足了,干嘛还要那么胆颤心惊点头哈腰地在这呆着?
姜玉枝拐弯去那间同样狭窄的卧室,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带走的东西,那柜子太旧了,她把隔板上的报纸翻翻,却发现那张报纸的下面居然还有一张自己与老程的合影。
照片上的老程笑容依旧可爱,“宝贝,靠紧点!”她记得照这张照片的时候是在荔枝公园那个巨型广告牌下,她嫌老程靠得还不够近。
那床板上只剩下两个个枕头,厚厚的灰尘已经让人看不清枕套的颜色和花纹,但是这一对破旧的枕头,她还是记得的,好几个男人用过它,而每一个男人用了它,她几乎都要好好洗一遍。
当初,刚拿到这房钥匙的时候,这房里仅仅有这一张木床。
那天,老程给她帮忙搬行李过来,他们刚把房间卫生做完,行李之类的还没有完全打开,老程就说这床太水了,坐上去就吱嘎吱嘎地直响,简直就要塌掉,更别说在上面睡觉了。
她还记得,老程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在老程两腿交叉的地方模了模,她还真想试试这床到底是否能经得起折腾。
老程不喜欢这张木床,是因为这第一次的生活,就给他造成了心里阴影。
那天他们正在兴头上,木床便“轰”的一声散了架,“这么小心翼翼地动,就这样了,那如果来一阵猛的呢?”老程不爽,而玉枝却笑得合不拢嘴,她只好把床上那薄薄的三合板垫到客厅的水泥地上,继续他们的好事。
唉,老程就是一个喜欢挑剔的人,不过,老程也是个喜欢说笑话的人。他虽然个子不高,但能力超凡,也在宝安一所公办中学做数学教师。当年,老程带着姜老师从东莞转战到深圳应聘,老程凭借的是实力,而玉枝说自己凭的是运气。
他既然恨透了这张床,老是拿这张床说事,他说这学校好歹也是宝安某镇堂堂有名的公办中学,校园搞得那么漂亮,建筑搞得那么气派,这个不差钱的学校,连这唯一的可怜的家具也要那么抠门,仅有的一张木床,也水得如此不堪。
是的,那天真是刻骨铭心啊,窗子是开着的,也没钉上窗帘,客厅阳台上的推拉门也是开着的,然而他们用不着担心有谁会看到室内有什么活动,就算大声地哼哼,这栋楼里可能也不会有人听见,汽车的噪音要比这有些放肆的声音要大得多,即便是耳朵灵敏的人听了,那不也是干着急么。
屋子里从一张简陋的床,慢慢地有了像样的床,有了抽油烟机,有了桌子,椅子,沙发,柜子,电扇,空调,洗衣机,电脑,冰箱……
姜玉枝第一天进门时,觉得这三十多平米大得太奢侈,可是自从这些物件进了门,她就嫌太拥挤,尤其是儿子来了之后,如果再进来一个男人那就到了喧嚣的程度,所以她发誓要有自己的房子,似乎要让这里回归到冷清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