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水疹文/诺竹-
一双修长温暖的手拭过我的脸颊,为我擦去泪花,他静静地看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才挥手让我退去,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将大门推开,呼吸着外面清新的空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呼了一口气,脸上锭放笑容,我——终于安全了!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朕还有一事没有告诉你。”
他想说什么?我有些惊谔。
“朕虽然身为皇上想好好活着更难,朕能活到现在付出了更多,可是,朕仍然好好地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我怔然。过了半响没有听到声音,我才缓缓离去。一时心中百味陈集。
他,想告诉我什么?
想着,却忽然笑了。
真是无聊,无端的想这些干么?等离开了这里,回到凌府,我这个婢女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阿萝,你没事吧?”走出院落,行不远,却见陈子安与藏玄峥站在那儿,此刻见我,陈子安忙上前担心地询问。
我不及回答,却听藏玄峥笑道“她能有什么事?这不还死不了么?”
死不了?刚刚我还真差点死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只对陈子安道“奴婢没事,让少爷担忧了!天色不早了,奴婢还要赶回凌府,少爷回府么?”
也许是看出我不愿多说,陈子安没有再问什么。只道“我送你回去。”说完,又冷冷地瞪了藏玄峥一眼,哼道“改日再与你算帐!阿萝,我们走!”
藏玄峥目光微闪,却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我与陈子安离去。
回到凌府,又过了二日,宴会的日子转眼倒来。
府里经过了这段日子的忙碌,倒也是准备充足,只等客人来了,便可以开宴。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在这节骨眼上,凌月荷却突然病倒了。开始是忽冷忽热,似感染了风寒,后来差了大夫来看,却发现是出水疹。才短短一日里,凌月荷全身长满了小小的水痘,甚至连脸上了也有着许多。
看到凌月荷这副模样,夫人很是担心,却也无可奈何,只是让我好生伺候着,若是凌月荷有任何闪失,便扒了我的皮。
其实不用夫人说,我自然也不敢有任何怠慢,且不说凌月荷是我的主子,而我若是想在凌府过得好,凌月荷便万万不能有事。
“小姐,好点了么?药熬好了,来,奴婢伺候你喝药。”我小心地将凌月荷扶起,然后让她轻靠在绵枕上,端起凉好的药喂她喝下。
“阿萝,我现在是不是好丑?”凌月荷脸色有点苍白,病痛令她有些孱弱,短短一日,竟憔悴得弱不禁风。
“小姐怎么会丑?小姐不必过于担忧,大夫说,水疹虽然看起来严重,却不难痊愈,小姐安心歇息些日子,便会好的。”我安慰着,心里叹了口气,水疹只是寻常病症,过了便会自己痊愈,可是,那密麻的水痘,却是令爱美的凌月荷受了不小的罪。
凌月荷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只道“阿萝,明日府里开宴,你还要跳舞,今儿晚上你就不必伺候我了,去娘那给我换个人来罢。”
我没有拒绝,因为我确实需要时间好好琢磨明天的宴会,虽然只是替凌月荷去跳一曲舞,可是以凌府表现出来的态度看,明日要来的客人身份非同小可,到时候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第二十二章受宠若惊文/诺竹-
一夜无话。
翌日,我整理了下跳舞时的衣物首饰,然后再去探望凌月荷。才过一日,她病情并无多大转变,脸上的细小水痘发作得厉害,似比昨日还多了些。
她仍然心情不好,见我来,更是担忧,一直叮嘱我要好好跳,生怕到时会出什么岔错。我好生安慰她一番,心里却很是平静。自己知道自己事,虽然我没有正规学过舞蹈,可是跳一场舞,却还难不倒我。
莫名的,我对自己有自信。
见凌月荷慎重的模样,我忍不住心里好奇。晚上来的客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是他?
脑海里忽然出现那张难以捉模的俊容。想起他那日临别时与我说的话,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阿萝,难为你了。”凌月荷秀眉轻蹩,显然有着重重心事。
我一愣,继而失笑,只道“小姐尽管放心好了,阿萝还是有信心的。”
听我这般说,凌月荷却没有半点放心的模样,反而面露忧色,看我的眼神,竟有一丝内疚。
我莫名心惊,凌月荷在担忧什么?为什么会内疚?
来不及细想,却听院外有人喊我。
匆匆与凌月荷道别,出来却见老爷站在院门处,此刻见我,急忙将我拉到一边。“阿萝,准备得如何了?晚上好好跳,可别丢了凌府的脸。”
“老爷放心,奴婢已经准备妥当。”我淡淡一笑,不过是一场舞蹈而已,不知他为何这般关心。
“那就好。”他似松了口气,继而又道“晚上人多,你少lù点脸,只管跳你的就好。有什么事,便找管家,自会有人替你安排好,你可明白了?”
“奴婢明白。”虽然不知他为何会这般小心,不过,我也没有在意。只是心里笑笑,许是他怕泄露了凌月荷的身份罢。
见我如此识趣,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温声道“好了,时辰已经不早了,你过去准备准备罢。”
我点头答应,转身的时候,却见他递来一方纱巾。
我一怔,抬眸瞧着他,有些疑惑,却听他开口道“一会去的时候戴上它。”
许是见我疑惑,他又说“什么也不必问,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跳好了老爷我也不亏待你,过了今夜你便是我凌家二小姐,我凌天的女儿。”
“老爷”我着实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别想太多,这是我的意思,也是夫人的意思。你只管跳舞便是。”说完,他不等我再问,将手里的纱巾塞给我,便转身离去。
我怔怔站在原地,心中思绪万千。
自幼被娘带进凌府,我在凌府的地位我自己心里明白。老爷虽然一向对我不错,可是夫人却总是瞧我不顺眼,今日老爷说出这一番话,实在是令我受宠若惊。
眼见天色已经不早,我也不再多想。匆匆走到后院,换了衣裙,再对着镜子认真地描了眉,再在眼梢处添了一道细细的金线,如暴的青丝被我放下,想了想,再将一条链子在发间固好,链子上的珍珠坠子正好坠在额中。
细细打量了下镜中的人影,只见妩媚中带着一丝妖娆。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今日这身装扮,真真不像我。
第二十三章宴席文/诺竹-
戴上面纱,随着老爷差过来的丫头走出去。
只见外面夜幕已经降临,府中处处挂满了灯笼,下人来来往往忙碌着,额有几分热闹。
宴会的场地设在后院,现在整个后院已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显然,此时已有不少客人到来。
凌府在嘉定也是大户人家,虽然比不上嘉定府,却也占地极广,后院也是不小。
三月的嘉定上空总是烟雨朦胧,特别是夜幕降临后,更似是笼罩在云雾之中。
我自偏门走进去,看到正对着梅林的大厅已经敞开了大门,厅内正位之上,一人正襟危坐,我吃了一惊,他果然来了。
心中吃惊,脚步不由一滞,幸好他并不曾向我这边瞧来,而是环顾着四周,似乎,在找谁。
大厅中几人,有我认识的嘉定知府老爷,还有几位我不认识的中年人。藏玄峥也陪在一旁,却不见陈子安的身影。
老爷让我不得露脸,我也不敢有所停留,在丫头是催促下,快步走开。
远远的,忽然看见陈子安向这边走来,陪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位看起来万分娇贵的美貌少女,少女似在与他说着什么,他却不理,双眸远远地瞧住我。
我一愣,虽然脸上蒙着面纱,却总觉得陈子安知道是我。沉默了一会,忽然却想笑,替凌月荷跳舞的主意是他出的,他既知是我替身,定也知我今夜不会以真颜示人,这并不奇怪。
想起他曾与我说过他很快就会离开嘉定回京,并日后许是不再来了,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黯然。
算了,我叹了一口气。他的痴心用在我身上算是白费了,我与他,注定不会有任何结局。而那陪在他身边的少女定是藏意可郡主了,也只有这般娇贵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今夜,就当是我与他饯别罢。
我抬眸,却见藏意可的目光也顺着看了过来,远远的,我还是看到她的粉脸似怔了下,只是片刻,她便骄傲地昂起头,手缠上陈子安的臂弯,看我的目光带着一丝霸道。
我哑然一笑,不置理会,转身快步离去。远远的,隐隐听到陈子安唤我的名字,却又听到藏意可笑“子安,你干什么呢?皇兄还在等我们”
我咬了咬唇,忽然觉得心里满是苦涩,不为藏意可的霸道与刻意,只是想起,娘曾这样说过,“萝儿,你是娘最大的骄傲,你身上流着比任何人都高贵的血脉,娘没用,日后只有依靠你了”
高贵吗?若是高贵,为何我只是一个奴婢?呵,许是,每个孩子在母亲的眼中都是最好的罢。
在沉思中,受邀而来的宾客已经落席,只见老爷匆匆向我走来,“阿萝,你怎么才来?准备好了么?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甩开心中的酸涩,微笑,“老爷安心,奴婢已经准备好了。”
只见老爷长长地吐了口气,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只道“既然准备好了,那便开始罢,乐师已经为你准备好,只等你了。”
第二十四章事成文/诺竹-
夜色渐渐浓重,在灯光下,整个后院似被笼罩在一片雾云之中,周围景色变得若隐若现,能看到,却并不清晰。
院中这片梅林便是我的舞台,宴席围绕着这片梅林开设,所有的目光纷纷向林中看来。
他坐在最显眼的地方,隔着梅林,我看见他,心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一个名字:藏天机。
这是他的名字,一个任何人也不敢叫出来的名字。
他仍然没有看梅林,目光四顾,不知在寻什么。
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模样,我心里一动,忽然想起凌月荷来,他,是在寻凌月荷么?
不及思索太多,身后丝竹之音已在夜色中飘然响起。我赤足站在高高的阁楼上,随手一扬,手中花瓣被我撒开,在半空中飞扬,我足下轻点,已飞跃而起,纤足轻踏一片花瓣,随着花轻舞飘落在一稞梅树顶端。
听到众人不由自主的惊呼赞叹,我忽然有些得意。《踏梅》是我独创,也唯有我才会跳,今夜前来的客人,定是想不到,有人会这样跳舞。
我微笑,在旋舞中,散开的青丝随风飞扬起来,朦胧的灯光照在我身上,镶金的衣裙,额中的珍珠坠子闪闪发光。
《踏梅》,踏梅而舞,足不沾地,只在片片花瓣间旋舞跳跃,身体轻盈似燕,仿若林间精灵。
舞得兴起,纤足连续轻踏,向他飘然而去,近了,见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我朝他一笑,知他在这朦胧的夜色之中,我又蒙了面纱,他定是看不清我。
忽而玩心大起,在林中几个旋转起落,采了一把花瓣,轻轻朝他洒去。
在如梦似幻的花雨中,我见他目露惊讶。
不知谁在轻呼“身轻似燕,踏梅而舞”
而他的脸色骤然一变,竟猛地起了身,那犀利的目光紧盯住我的脸,有那么一刻,竟似透过面纱,看穿我的面容。
我一惊,心想,这次是不是玩得太过了?
然而这时却听有人喊道“好美的舞,那就是凌小姐?”
凌小姐
我自嘲一笑,那人口中的凌小姐,我自然不会傻傻地认为是我阿萝。今夜的主角是凌月荷,那怕她因病不能出席,我依然只是她的替身。
足尖轻点,我随风向后飘荡而去,渐渐远离他,退至林中,在丝竹之音渐渐落下,我亦渐渐隐没在梅林之间。
完美落幕。
我在梅林间飞快穿梭,很快便出了梅林,闪身进了一处不起眼的偏门。
出了偏门,见老爷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喜色,“阿萝,想不到你竟能跳出此舞,今夜的事,怕是成了!”
今夜的事?是什么事?
看着老爷满脸喜悦之意,我心一沉,忽然隐隐忐忑不安,似有什么事要发生。
老爷似看出我不安,温言笑道“阿萝,你为我凌府立了大功,今后你便是我凌家二女儿,凌府的二小姐。记住,今夜之事你不能与任何人说,今夜跳舞之人,是月儿!明白了吗?”
我一愣,正要说话,却忽听夫人快步走来,向老爷问道“怎么样?成了吗?”
老爷笑着回道“阿萝跳得比我们原先想的更好。夫人不必担心,那事,定会成。”老爷双目发光,语气带有了几分肯定。
夫人红光满脸,似听了天大的喜讯般,竟激动得呐呐自语,“那就好,那就好经过此舞,皇上定是记住了月儿,这次皇上私下出宫选妃,月儿定能进宫”
今天二更,求收藏。
第二十五章凌萝文/诺竹-
看着夫人那因为激动而潮红的脸,这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
看着老爷与夫人那压抑不住的笑脸,我双唇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一颗心只是不断地往下沉。
原来,他们想凌月荷进宫,所以刚刚才会有人说跳舞之人是凌家小姐,所以才会有这一场宴席。
今夜献舞之人是凌月荷。所以,在宴会上凌月荷并没有出现。
这一切是那么的合理,巧合得令人挑不出刺。
凌月荷是知情的,所以她才会内疚吗?可是,为何,她明知,却不阻止?
我突然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她不阻止,是因为她并不知我善舞,她让我代替跳舞,定是认为我所跳的舞蹈不堪入目,若是跳得不好,跳舞者便是阿萝,因为凌月荷病了,不能出席。若是跳好了,跳舞者便是凌月荷,与阿萝无关。
看着眼前满是欢喜的二人,我心一片寒凉。他们急着将凌月荷送进宫去换一场天大的富贵,是否有人问过,凌月荷,她愿不愿意?
垂首,看着身上镶了金边儿的衣裙,我有些自嘲。也许,凌月荷情愿与否,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今后能为凌家带来多少好处。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悲哀,陈子安是如此,凌月荷亦然。
眼前一阵眩晕,忽而想起陈子安与我说过的话,他说,凌月荷要去京城。
原来,他一早就知道,只是不知,这一场戏,他是不是也参与了。
许是见我精神不佳,只听老爷叫道“来人,扶二小姐回房,都给我伺候好了,若是惹二小姐不开心,小心你们的皮!”
二小姐?我有些惊谔。他与夫人的目的达到了,这却又是为何?
夫人站在一旁,几乎是月兑口而出,“老爷,何必”
话没说完,我却明白她的意思。既然事成了,我也不过是一个奴婢,何必给我好处?
“从今日起,她便是我凌天的女儿凌萝!夫人,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老爷的语气毫无置疑,这份决心,却终究是令我狠狠地吃了一惊。
夫人娘家势大,老爷惧内,从不曾对夫人如此严厉过。
我咬唇站在那里,一时竟觉得荒谬无比,我这个小奴婢在一夜之间身份大变,算是飞上枝头么?
有丫头上前,见老爷与夫人的神色不对,亦不敢说话,只是小心地搀扶着我。
“萝儿,先回房。”老爷此刻看我的目光竟有着满满的怜悯,还有一丝内疚。
我动了动唇,才发现这个时候,我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还不适应这样的转变。
身体颤抖得厉害,被俩个丫头扶着离去,我双眸竟是发酸,模糊得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在身后,只听夫人不甘的声音遥遥传来,“凌天,你莫害了凌家!你以为她与那人还有关系吗?就算有,谁又会知道?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
“闭嘴”
一滴清泪缓缓滑落,我忽然觉得一阵月兑力。若是娘还在世,定会告诉我是为什么,而现在,却没有人能够给我答案。
第二十六章妹妹文/诺竹-
一夜无眠。翌日起来,凌府一切照旧,唯有我的身份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个丫头在房里忙碌着给我梳妆,被人伺候着的感觉,对我来说,竟是这般的陌生。
老爷差人送来了衣物首饰,虽然比不上凌月荷那些精致,却也都是上好的货色。我没有埋怨,这,已是夫人的底线。若是我再不识好歹,在夫人的余威中,即便我现在的身份是凌府‘二小姐’,也讨不了好。
月兑了奴名,我该感激的,不是么?可,为何却高兴不起来?
“二小姐,大小姐请你过去。”一位丫头站在门口,神色局促,语气尴尬。
我沉默不语,想笑,又笑不出。这一切是那么自然,仿佛凌府,本就有个二小姐,并不突然。
凌月荷唤我过去,是为了什么?我该如何对她?从主仆到姐妹,说是天意弄人也不为过。
所有丫头皆呆在一旁不敢说话,刹那间,整个凌府仿佛安静得没有人烟。
我涩然一笑,该来的总归会来,逃避不了,亦不能逃避。
走出门去,阵阵风儿拂来,精神莫名的,好了许多。
到凌月荷住的明月院,还没进门,却听凌月荷的声音传来,“是阿萝么?快进来。”声音如常,甚至还带着一丝喜悦。
我走进去,只见凌月荷柔弱无力地靠在床上,水痘仍没有散去,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好了许多。只听她笑着“现在我该唤你妹妹了,过来坐下,与我好好说会儿话。”
“小姐”听着她口中的妹妹,不知为何,我竟哽咽得不能语言。
“别这样,阿萝,你该开心才是,这是你应得的,就算爹今日不与你说,总有一日也会这样做。”凌月荷拉过我的手,小声安慰着,她对我一如概往的好,若说有变化,那也是更亲热了些。
她的话,令我惊谔。
应得的,这是什么意思?我颤声问“小姐,你知道什么?”
“阿萝,你该改口唤我姐姐。”说着,她又摇了摇头,道“你娘与爹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你应该是爹的女儿没错。”
老爷的女儿?我真的是他的女儿吗?若真是,为何娘在世的时候却没与我提过?
心中纷乱,虽然不该质疑凌月荷的话,却不知为何,总是觉得有些不对,似是我,忽略了什么。
“好了,别想太多,爹既然认了你,就不会让你再受委屈。我自幼就没有其他姐弟兄妹,如今有你这个妹妹,心里着实欢喜得紧。”凌月荷神态自然,没有半点虚假。
小姐对我终究是不错的。我心中感激,起先的激荡竟平静了下来。笑笑,正想说话,却忽听陈子安的声音传来“表妹,在么?”
陈子安推门进来,看到我,显然吃了一惊,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凌月荷却笑着揽住我,“表哥,你日后该唤阿萝为小表妹了,她是我妹妹,亲妹妹。”
陈子安没想到有这样的变故,他愣了愣,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对凌月荷道“不好了,皇上下旨,要你明日随驾进宫。”
“什么?”凌月荷惊叫出声,神色在瞬间大变。
尽管我早已知道结果,陈子安的话还是令我大吃一惊。
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继续二更,求收藏。最近收藏很不给力,是竹写得不好吗?
第二十七章担忧文/诺竹-
“姑父和姑母已经接了旨,而圣旨中皇上指名要娶凌家小姐,表妹,这一次,恐怕你是非进宫不可。”陈子安脸也有些难看,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欲语还休地瞧了我一眼。
“我不愿进宫,表哥,我不愿进宫的,这这如何是好?”凌月荷脸色越发的苍白,神色在极度惊惶中。
“姐姐”我想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好。别人不知凌月荷的事,我岂会不知?她是有了心上人的,定是不情愿进宫。
陈子安双眉紧蹩,瞧了瞧凌月荷,忽然拉过我的手,不等我回神便将我往外拽去。
“表哥,你”凌月荷吓得欲起来,却听陈子安咬牙道“我与阿萝说些话,你别来。”
我往后看去,凌月荷柔弱地靠在床上,她脸上那无助的神色,令我心里沉沉的,竟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凌月荷花容月貌,满月复才华,并出身大户,是嘉定有名的才女。可这又如何?到头来,也不过是凌家换取荣华富贵的傀儡。虽然我自幼失去爹娘,身世凄苦,可是在这一刻,我却对她无比同情。
我叹了一口气,被陈子安拽出院门。
“子安”是藏意可郡主。
陈子安却是不理,径自拖住我快步走了过去。
藏意可一下子怔住了,想说什么,张了张唇却没有声音,只眼睁睁地看着陈子安拉住我大步过去。
“陈少爷,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因为跳舞的事,我对他心里终究是有些怨怼,用力抽手,他却握得好紧。
一直行到后院偏僻之处,他才松开,却猛地回身,直直地瞧住我。
“你想做什么?”我被他看得心谎,不禁后退了一步。
“阿萝,为何答应成为凌家二小姐?”他目光深沉,似在质问。
我咬了咬唇,他话里的意思,我又怎会不明白?无非是指责我不该接受凌家的赠馈罢了,莫非他以为,没了这凌家二小姐的身份,便能带我去京城不成?
见我不语,他神色有些羞怒起来,“凌家无子,现在表妹又要进宫,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是怎样的人?他以为我是要挟凌家取得富贵么?他的无端指责,触痛了我敏感的神经,咬牙开口,“这不是陈少爷希望的么?若不是,当初又何必建议阿萝跳《踏梅》!”
听了这话,陈子安似是愣住了,他张了张口,竟说不出话来。
我紧咬下唇,死死盯住他,不知为何,心里酸涩得很,委屈的眼泪越发忍不住,自脸颊上滚滚而落。
我只是为了帮凌月荷,若是得知会连累凌月荷,我根本就不会答应跳舞。倒是他,如今却又凭什么来指责我,当初若不是他,我又怎会如此。
想着,心里越发的难过,他早知参宴的人是藏天机,却没有告诉我,更没有告诉我藏天机来凌府的目的。现在这样,却又怨得了谁。
许是见我哭得厉害,他终究是叹了一口气,为我拭去泪水,语气已软了下去“你以为我会怎样看你?表妹情愿与否,一切容不得她做主,我担心的人是你。若是若是”
说着,他看我的目光越发的担忧,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若是什么?我想问个清楚,却忽听有人喊“少爷,夫人让你收拾好东西过嘉定府,明日回京。”
陈子安一怔,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他应了声,走了几步,又匆匆回头对我说“阿萝,相信我,不管如何,我都会帮你”
第二十八章哭闹文/诺竹-
我站在原地呆了片刻,便慢慢朝明月院走去。
尽管我难受,想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凌月荷比我更难过。她心有所属,怎甘心进宫侍奉皇上?如今,怕是哭成泪人了。
回到明月院,果然听到凌月荷的哭声,连夫人与老爷都来了。
“娘,女儿不能进宫”
我听得心里酸酸的,进去,只见凌月荷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儿,老爷紧蹩双眉站在一旁,夫人却又急又怒,指着她斥道“这是皇上下的圣旨,那论到你说不去?月儿,枉费娘白疼你一场,你这是要看着凌家家破人亡才开心么?”
“娘,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女儿心里有已有人,怎能进宫?”凌月荷哭得梨花带雨,她的性格看似柔弱,却是十分的固执,再加上早已心慕他人,岂肯轻易认命?
然而面对女儿的哭喊,夫人却毫不心软,只一挥手,道“你愿也好,不愿也好,如今圣旨已下,容不得你放肆,今夜给我好好装扮,明日一早随皇上进宫!”
“不我不娘,你不能这样”凌月荷脸色大变,哭喊着,忽然看到我,却似看到救命稻草。“阿萝,救救我,你是我妹妹,也是凌家小姐,只有你能救我”
“姐姐”我哽咽着出声,上去扶她起来。
却听夫人怒道“胡闹!此事怎到你来做主?来人,给我看好小姐,不得踏出院门一步!”
凌月荷听了这话,脸色越发苍白,她忽然猛地推开我,拔下发鬓上的珠簪抵在咽喉,“娘,若是你再逼我,女儿现在便死给你看!”
“姐姐,不可!”我被凌月荷的刚烈吓了一跳。
“你”夫人亦脸色大变,气得说不出话来。
“娘,你莫怪女儿,女儿也是迫不得已!”凌月荷身子微微颤抖,语气却甚是坚定“莫说女儿并不情愿进宫,就算是愿意,现在亦不能进宫。当今皇上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有后宫三千粉黛。女儿如今水疹未愈,容貌丑陋,明日若是随驾进宫,必会面见皇上。娘你只想着要女儿进宫,却不想想,以女儿现在的模样,岂能在众多嫔妃中争宠?若是被皇上嫌弃,恐怕给凌府带来的是滔天大祸!”
听了凌月荷这一翻话,夫人愣住了,片刻,冷汗直冒,脸无人色。
一直不作声的老爷也脸色苍白,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月儿所说不无道理,可是皇上圣旨已下,如今如何是好?抗旨不尊,这可是抄家大罪啊。”
凌月荷的目光突然看向我,不知为何,这清冷的目光竟令我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在心底弥漫。
果然,只听凌月荷道“如今唯有阿萝可以帮女儿,帮凌家挡过一劫。皇上下旨只说让凌家小姐随驾进宫,却没说非女儿不可,阿萝亦是凌家女儿,随驾进宫有何不好?想来皇上也没有理由指责。”
“姐姐,阿萝不能”我大惊失色,连忙推辞。进宫?我想亦未曾想过。
“阿萝,你帮帮我,难道你忍心看着凌府遭此大祸么?”凌月荷不待我说完,便哭着打断我的话。
我哑口无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老爷沉默了片刻,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月儿说得没错,是为父太卤莽了,差点酿成大祸。唯今之计,也只有按月儿所说的去做了。只盼萝儿能够顺利进宫,凌府能逃过一劫。”
夫人欲言又止,看向我的目光甚是不甘,却始终没有阻止,算是默认了老爷的话。
我看着凌月荷,只觉心中一股寒意涌起,在瞬间弥漫了四肢百骸。所有人都认为凌月荷此举是为了凌府着想,唯有我知道,她是为了自己选择牺牲我。
我亦是‘凌家小姐’,皇上到时定挑不得凌府的不是,而我,这欺君之罪,却是再也难逃月兑。
谢谢送花送咖啡的亲们。继续求收藏。
第二十九章心机文/诺竹-
凌月荷哭闹了一场,在事情定下来后,终于沉沉睡了。
我底着头,茫然地随着众人走出明月院,夫人的目光忽然朝我看来,走前几步,甩手就是一巴掌,怒骂“好个狐蹄子,凌府花了许多的心血,最后倒是便宜了你!”
“夫人!”老爷拉住她,轻声劝道“你还嫌不够闹心么?是月儿没那个命,这怨不得萝儿。”
火辣辣的疼,夫人下手可真够狠的。不是亲生女儿,又怎会有人心疼?我心中一片寒凉,只捂了被搧红的脸,咬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不怨她?老爷,到这会儿你还要护住她么?若不是她在月儿那说了什么,月儿岂会劝我?若是没有这个二小姐的身份,她又怎能进宫?端的是好手段,好计算!我看月儿生病的事情她就月兑不了干系,若不是,怎会那么巧!”夫人怒气未消,挣开老爷,伸手狠狠向我掐来。
若不是她在月儿那说了什么,月儿岂会劝我?
夫人这句话,仿若寒冬凉水当头泼下,透心的寒凉。
原来,是凌月荷让夫人给我凌家二小姐的身份,原来是这样
忽然想起凌月荷生病那日,屋里的香粉味儿,那里是出什么水疹啊?分明就是过敏。只是,我明白得太迟。
我突然好想笑,却偏偏湿了眼眶。
好计算的不是我,是凌月荷。从我答应替她跳舞的那一刻,她便已经计算了这一切。她早已得知那场宴会的含义是什么,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将我推上这进退不得的绝路。
伺候了凌月荷多年,我一直以为她对我是不错的,现在想想,心中更是悲凉,许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是主子,牺牲一个奴婢又算得上什么?一切都是我太傻,怨不得别人。
夫人还在忿忿地怒骂着,可我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只听到老爷吩咐,“扶二小姐回房,将给月儿准备的嫁妆送过去。嘉定府明儿一早就来接人”
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清,昏昏沉沉的被人扶回房去。
没爹没娘的,十多年也过了,不差这一次留在凌府也不见得会好过,罢了,多年主仆,这次就当是还了她这么多年的恩情,日后与她再无瓜葛
想通了,可心里还是难过得很,最后哭累了,才趴在被褥上昏昏睡去。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当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我被人唤醒,睁眼一看,已是一屋子的人在忙碌着,此刻见我醒来,几个丫头也不说话,只上前伺候我梳洗了,再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裙,细细的为我描了妆,不多时,便准备妥当。
新娘子出嫁穿的自然是大红色的嫁衣,可我这是进宫,与普通百姓嫁女不同,只穿了略带粉色的衣裙以示喜庆。宫里的女人唯一穿过嫁衣的人便是皇后,而我,没这个福分。
看着镜子里粉雕玉琢的妆容,不由想起娘说过的话,嫁人要做妻不做妾。如今,我这算是妾么?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自嘲。听说,后宫嫔妃三千粉黛,我恐怕连妾都算不上罢?
第三十章离意文/诺竹-
嘉定府的接亲队伍没过久便来了,一阵忙碌后,我被扶出门去。
临出府门时,见老爷站在门口,见得我来,忙上前唤着“萝儿”
我快步越过他,面无表情地往府门外走去。或者真如凌月荷所说的那般,他是我爹,又或者不是。若不是,今日出了这门,我与凌家就再无瓜葛。若是,一个让自己亲女儿为奴为婢十多年的人,并不值得我去原谅。
答应代替凌月荷进宫,并不代表我会原谅凌家先前对我的所作所为。
府外,马车已经准备好,上马车的时候,我连头都没有回。
在十一年前,娘带着我来嘉定投靠凌府,之后母女便留在凌府生活。小时候的事情如今我也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那时娘在凌府并不是奴婢,甚至老爷还对娘极是客气礼遇,在后院还有单独的阁楼住。所以,在娘去世前我还是幸福的,只是在娘去世后,夫人便开始当我是奴婢使唤,若不是凌月荷小时喜欢与我玩,哭闹着要我,夫人恐怕也不会让我成为凌月荷的贴身女婢。
往事如烟,渐渐在我心底沉淀。听着外面的马蹄声,这次离开,许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听说,进了宫的女子,无论皇上宠不宠幸,都是老死宫中,一辈子也难踏出皇宫一步。
马车行至嘉定府,停了下来。掀起窗帘往外看去,只见府外车马整齐排列,想来是快要起程了,想起那个捉模不透的男子,心中叹了一口气。若他知道进宫的不是凌月荷是我,还不定怎对我呢。
想起那日在离开嘉定府时的想法,不禁有些恍惚,世间之事,真是难以断定,若不是阴差阳错,一个小婢女怎会与他有什么瓜葛?
正想着,便见有人从府里出来,我定睛一看,出来的人竟是陈子安与藏意可。
他似也看到了我,脸色忽然大变,抬步就要过来,却被藏意可拉住,也不知她说了什么,陈子安脸色变了又变,却终究没有过来。而就在这时,却听有人喊“子安,还不快过来”
我淡淡笑笑,将窗帘放下,软软地靠在垫子上,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
起程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三月的阳光,已经隐隐有些闷热。马车走的是平整的官道,可是一路来,仍然是免不了颠沛,我难受得很,最后便沉沉睡了。
等我醒过来,天已经黑了,也不知道行到了那里,队伍已经停下来搭营,从车窗看出去,只见周围燃起了不少火堆,还插了些火把,将整个营地照得通亮。
我仍然呆在马车内,也没有人来交代我们该做些什么。
等了会儿,听得有脚步声过来,我以为是宫女,便想挑起帘子,却不想听到陈子安的声音“表妹。”
我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便僵住,终究是没有将车帘掀开。不知为何,现在竟是怕陈子安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