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爱,牵肠挂肚 5 余俊贤致姬倩倩的第二封信(一)

作者 : 文学人生

倩倩妹:

今天是1991年6月25日,已经上班一个月又十九天的我,再一次坐到了我办公室的书桌前,用你知道的那种书写方式,——左手掂笔,铺开信笺,给你写信。

我相信,过不了几天,这封信——你满怀的希望,就会插上绿衣天使的翅膀,快速的向你飞去!

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牵挂着你、惦记着你的病情,的我,——你的病中难友急不可耐,迫不及待的要先问你一声:病况如何?是否已经可以自由自在的漫步于故乡的小路上,摇扇于故乡的浓阴下?

六月十二日下午,当盼你的来信望眼欲穿的我,从妹妹文玲手中,接过你写给我的第一封来信时,我的激动是异乎寻常的,恐怕也是你难以想象的。

她像一杯清凉宜人的冰淇淋,给干渴的我以精神的滋润;她像一支疗效奇佳的镇静剂,给烦躁的病人以恬静的安慰。

人们都说,有着相同人生经历的人,最容易息息相通,心心相印!那么,请你只要回忆一下,当初,您接到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时,你的心情和感受,你就可以知道,我那时那刻接到你信时的心情和感受了!

但这只是我的感受,而绝不是我的心情!

——出于对病中的你的深深的同情,刚刚从医院回到家里的第六天,我就拖着病体,在病床上挣扎着,以你知道的那种书写方式,给你回了那第一封信,——在当时看来,绝对也应该是最后的一封信,以了却我的一桩心愿,偿还我欠下您的感情债和人情债!

怎能忘记,在那无书可读的晋西省千光县底村小儿麻痹专科医院,在那你我一墙之隔的五号、六号病房中,在那百无聊赖的病中时光里,是你借书于我。

又是你在离家千里的异地他乡,在那举目无亲、度日如年的病中时光里,主动到我住的病房去探望我的病情,陪我聊天,给我安慰,逗我开心,使我快乐!

可当你去归还我借给你看的日记时,我不是没顾得上和你深谈吗?

我临出院时,你再一次去看我,我不是又没顾得上和你说一句话么?

我临上车时,在那家医院的大门外,我在车厢内,你在车窗外,挥动着依依惜别、恋恋不舍的送行告别的手臂,——由于我当时激动地情绪难以控制,情不自禁只想哭,直想哭,竟连想再深情地呼唤你一声,都不是成了不可能么?

我不是想让我心爱的、你喜欢的、记录着我和莫夏捷师生恋情的珍贵的日记本留下陪你,度过苦难的病中时光,而最终没有成为现实么?

——所以,我并没敢希望你能给我回信,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祝愿,你能早日收到我的信!

可谁能料到,我竟这么快就收到了你的回音!

不记得是哪位伟人说过:世界上的一切人和事,只有在他失去的时候,方能觉出它的珍贵和美好。

说实在的,病中归心似箭的我,现在竟对那个地方,那家医院,——那个留下了我们的伤心、痛苦和泪水,留下了我们的真情、快乐和微笑的晋西省千光县小儿麻痹专科医院,产生了深深的依恋之情!

我多么想故地重游,再回到那里去看看啊?

这不是开玩笑,这是此时此刻我最真实的想法!难道你不觉得,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可爱的吗?难道你不觉得,在那里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是难忘的吗?难道你不觉得,在那里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是令人回味无穷的吗?

难道你不觉得,我们这些残疾人,只有在那里,——在专属于我们自己的医院里,才不会受到白眼与歧视么?

难道你不觉得,只有在那里,人与人之间——病友与病友之间,陪护的家属与家属之间,病友与家属之间,才会有真正的尊重和关爱么?

可我们现在所要面对、所要正视、必须面对、必须正视的现实呢?能找到这一切珍贵而又奇缺的东西吗?

倩倩妹,现在的我,真可谓是五脏俱焚,万念俱灰,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真难过,也真难受啊!

和莫夏捷的师生恋情,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大挫折,几乎陷入绝望的境地!

临时代课教师的工作,又无半点前途可言,漫漫前路,甚至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明和希望,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欠下的巨额债务,虽然人家碍于同事、朋友或是亲戚的情面,暂时没有人来催债逼债,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仍需要尽快偿还!

眼看已近而立之年,可我依然是家不成家,业不立业,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一个光身汉啊!

所以,治病回来之后,曾一度在我脑海中消失了好长时间的轻生自杀念头,如今又时常如火苗一样,是不是的跳跃在我的心中,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从四月十八日我给你写的第一封信到现在,已经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我之所以犹犹豫豫、踌踌躇躇了这么长时间,没再给你回信,是因为实在不想给刚刚平静下来的你,在增加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伤感情绪!

不想给你回信,不是其他什么原因,只是不想让我伤心的一切,去破坏你恬静的心境!

可我不回信,又怕你失望,失望又怕影响你的心情,影响你的心情又怕影响你的病体康复!

倩倩妹,你实在不该给我回这封信的!你若不回这封信,或许,我自我控制,忍过去了这一两个月对你的无限思念之苦,渐渐淡忘了在晋西省千光县小儿麻痹专科医院里经历的一切人、事、景、物,我的生活或许就可以恢复到治病以前的正常状态中去了。

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对于咱们两个人的关系来说,与其缠缠绵绵,藕断丝连,若即若离,倒不如说如快刀斩乱麻一般,一刀两断,来得干脆,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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